一直端坐在自己坐輦裡閉目養神的“美人兒”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出了馬車。程安青這才發現他其實是一個男子。
他身穿一件黑色的錦袍,外面罩了條大紅的氅子,滾滾的氣勢撲面而來,在他周身的空氣中涌動。他的面色卻如玉般的清冷,與那紅氅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三千青絲披散在紅氅上,只是隨意地挑了幾縷用一根瑪瑙簪子簪在了腦後,慵懶的神情中帶着淡淡的狂傲,散發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莊嚴之氣,使得剛纔叫好的百姓在看到他的一剎那便噤聲了。他高高地站在馬車上,正微咪着一雙如寒星般的美目打量着程安青。
雖然程安青得承認這男子俊美得足以令人屏息,但程安青卻不喜歡被他打量。他的目光好像能穿透人心,令程安青感到無所遁形,讓人渾身不自在。看周圍這些民衆和侍衛對他敬畏的樣子,恐怕這就是那些侍衛口中的王爺了吧。想到自己剛纔雙拳敵過了八隻手,程安青心裡便涌起一股豪氣,毫不客氣地回視着那男子的注目。
程安青正想着這王爺準備拿她怎樣呢,就見他身形一晃,程安青眼前一花,根本什麼也沒有看清,眨眼間那男子就來到了程安青的面前,冷玉般的俊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輕佻笑意,周身是止不住的氣勢向程安青滾滾而來。程安青頓時收斂起了剛纔赤手空拳打趴下四個武裝侍衛的豪情與自得,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想要避其鋒芒,躲過眼前這看起來就像個終極BOSS的逼人銳氣。
近在眼前的獵物又怎可讓它輕易逃脫。那從始至終一直面色清冷的男子突然露出瞭如猛虎獵食般的表情,似乎將程安青看做了自己的獵物,嘴角微挑,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戲謔,好像在嘲笑程安青所做的無謂抵抗。
他倏地伸出了右手牢牢攥住了程安青的左手腕,一發力將程安青拉向了自己,力氣之霸道讓程安青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軟綿綿的布娃娃就這樣被他輕易地拉了過去。
眼見程安青好像就要被這男子輕浮地扯進懷裡,周圍衆人一片唏噓。
但她可是程安青。雖然是個初入警界的菜鳥,但她終究還是受過訓練的,剛打趴下的那四個侍衛就是對程安青能力最好的肯定,她可不會就這麼束手待斃。
她借巧力扭動自己被抓的手腕,一個反手反而牢攥住了那男子的右手腕,而另一隻手順勢攀向了他的右臂,以左腳爲支點,右腿如旋風一般掃了出去,直擊那男子漂亮的面門。
“抱歉,這一下會很痛哦。”程安青笑着說道,一邊想象着這如玉般精雕細琢的臉龐連帶着一臉霸氣和高傲都將被自己這一腳給踢得粉碎。周圍的女人們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恐怕得讓你失望了。”那男子居然回話道,聽得程安青心裡一驚,這人竟然還有閒暇答話嗎?還未反應過來,程安青的腿已經被他空出的那隻左手擋住,緊緊抓在半空之中。
大意了,忘了他還有一隻手閒着!程安青驚出了一身冷汗,使勁想把右腿抽離,卻根本不能動彈分毫。如果是程安青本來的身體,至少還能一搏,但現在這具軀體太嬌柔無力,根本不能發揮出程安青擒拿格鬥的真正威力。
那男子冷笑一聲,將程安青一攬入懷,就這樣抱着她腳尖點地,騰空而起,三兩步借力回到了坐輦之中,手風一發,正前方的大紅紗帳便從金鉤上落下,遮擋住了所有人的視野。坐輦緩緩開始移動了起來。
“喂,你想幹嘛!”程安青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比剛纔還要危險。她半躺在坐輦的錦榻之上,嬌小的身軀被緊緊摟在那男子有力的臂彎中,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狹小的空間之中瀰漫着慾望與曖昧的氣息。
“如果你現在向本王道歉,本王說不定還可以……”說到此處,男子玩味地一笑,手指玩弄着程安青的髮絲,繼續道,“收你回府當個掃地的丫鬟。”
“我呸!”程安青想打開他的手,但雙手卻被他鉗制住了,無法動彈。程安青現在雖然是受制於人,但她的脾氣可不會輕易讓自己落於下風,她一邊扭動雙手希望可以掙脫束縛,一邊叫囂道,“王爺是嗎?王爺有什麼了不起的!快點報上名號來,讓本小姐看看是哪路皇親貴戚在這兒仗勢欺人!”
“我還沒見過既無知又這麼會逞兇鬥狠的丫頭。”那男子嘆息着搖了搖頭道,看着程安青做無謂的掙扎。對他來說,要制住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毫不費力,只不過她越是掙扎,他反倒越有興致,“本王的名號你都不知還敢這麼兇悍。”
“你說誰兇悍呢!”程安青氣急又掙了兩下,還是無果,只好道,“怎麼,不敢報上名號了嗎,怕本小姐以後追究?”
“怕你追究?哈哈。你也得活得過今天。”那男子冷笑了兩聲道,“好吧,不如就滿足你死前的願望,本王姓慕容,名子騫,你可滿意了?”說着,便欺身壓了下來。
比剛纔與他對峙的時候離得近多了。她幾乎可以看得清自己臉龐在慕容子騫深邃眼眸中的倒影,一張自己只見過一次卻驚豔萬分的臉龐。
程安青兩隻纖細的手腕被慕容子騫牢牢捉在手中,推向了頭頂,身體被緊緊壓制着。他的嘴脣在她的耳畔輕啄,若即若離。程安青聞到了慕容子騫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縷幽香,極淡,但極能攝人心魄,與他口中送出的氣息交纏着,讓程安青忍不住戰慄起來。
好像察覺到程安青的顫抖似的,慕容子騫更加肆無忌憚了,他在她的耳邊喃喃道:“很香。”
程安青已經有些意亂神迷了,她在想,他到底在說他自己很香,還是在說她。她的呼吸漸漸紊亂,但口中還在抗拒道:“別……停下!”
“你是讓我不要停下嗎。”慕容子騫玩笑似的說道,雙眼不曾離開過程安青的臉龐。這個女子明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卻還是沒有放棄逃竄的努力,臉上不屈又憤恨的神情,慕容子騫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在某個女子的臉上看見過了,這隻能更加讓他產生征服的慾望。
坐輦突然停了下來。
慕容子騫停下了動作,擡起頭皺眉盯着紅紗帳。
“稟告王爺……”紅紗
帳外傳來聲音道。
“說。”慕容子騫依然牢牢壓住程安青的身體沒有動彈。程安青回過神來,繼續開始掙扎,她看見慕容子騫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聲音也凌厲了幾分。
“大公子他請您儘快回府,有要事需要您親自處理。”傳信之人像是鼓足了勇氣,將要說的事說了出來。
慕容子騫冷哼了一聲,放開了鉗制住程安青的手,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程安青反應極快,也不顧自己衣着凌亂,只想着要儘快逃離這個危險的男人,一把掀開紅紗帳逃竄了出去。但程安青的腳剛離開坐輦踏到了地上,她就被侍衛隊的侍衛抓住了。
慕容子騫微微掀開了紅紗帳,用極其冷漠的目光看了一眼幾乎是灰頭土臉的程安青一眼,嘴裡吐出了幾個字道:“將她下獄。”便放下了紅紗帳,不再看程安青一眼。程安青簡直不敢相信,就在幾秒前,這個男人還慾火中燒地想要佔有她。
坐輦緩緩再次移動起來,而程安青卻被拉向了另一個相反的地方。不到半刻的功夫,程安青就被投入了大牢之中。
天哪。程安青對着破舊的草蓆感嘆道,難道我程安青下半輩子就要呆在一個莫名其妙的世道的一所大牢中,拖着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身軀在這裡化成枯骨而死嗎!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站起身發泄似的猛踹木欄,一邊衝外面罵道:“慕容子騫!你不得好死,仗勢欺人!”
罵累了,她便坐了下來,回想起了纔不到半日之前的經歷。
“射擊……及格,痕跡檢驗……及格、法醫學……及格、現場勘驗……及格。”程安青拿着自己的畢業成績單一項項瀏覽了下去,每一項成績都慘不忍睹,將將及格,“嗯?擒拿格鬥好像還不錯,得了一個優秀……唉,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是畢業了吧!”
程安青將成績表裝進了文件袋裡,對着鏡子端正了一下儀表。鏡中的她身穿警服,英姿颯爽,目光中透露着果敢與堅定。今天是她從警校畢業的一天,也是她被派到新單位的第一天。她現在就站在自己新上司的辦公室門口,準備迎接她嶄新的未來。
“什麼?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一共三個人的販毒團伙,你們十幾個警察都擺不平!”辦公室裡,程安青的“新未來”正在對着電話怒吼,聲音之大早已傳到了站在門外等候的程安青的耳朵裡,“什麼?還要我再派人去?我哪裡還有人了,全部都派出去支援你們這幾個廢柴了!對方火力強大?這不是理由!”
程安青沒聽兩句就感到有股熱血涌上了心頭。販毒團伙?火力強大?這不正是自己渴盼已久的實戰機會嗎?整天呆在警校裡打打靶子已經夠無聊的了,現在作爲一個新人來到這裡,剛開始坐坐辦公室總歸是難免的吧。不如乘此機會立個功,直接成爲警界精英什麼的不正好嗎!
想到這裡,程安青連門也不敲直接推門而入,立正敬了個禮,對着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新上司道:“警號03113新人程安青報道,願意爲長官排憂解難!”
上司擡起了頭看向她,臉上一副“你以爲你在演港劇嗎”的表情,愣愣地看了程安青一會兒,又回頭衝電話裡吼道:“我說了沒人了,你這個隊長是怎麼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