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門關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衆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大門,而大門竟然又徐徐地打了開來。關閉大門的兩個侍從一臉驚慌,彎腰行禮,而在大門當中的那道亮光之中氣勢洶洶地走來了一個人,一進門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向她行禮了。
她用高高在上俯覽衆生的目光掃了那些行禮的大臣貴人們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了坐在慕容子騫身邊的葉青身上,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這氣勢十足像是闖進來的,卻沒有人敢斥責她,反而都站起來行禮的女人,還能是誰呢,自然是唯我獨尊,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瑤公主了。
葉青沒有行禮,甚至都沒有站起來,正看着她。看到夏瑤公主投來簡直可以燒死人的目光,程安青心虛地低下了頭。因爲她原本看見衆人都站起來行禮,便也要站起來,卻一把被慕容子騫拉住了手,強制性地限制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難道王妃不用和公主行禮?這說不通啊,公主的身份地位僅在皇上之下,也許慕容子騫可以不用行禮,作爲王爺從身份上是與公主平起平坐的,雖然是異姓封王,但兩家已經十分親近,所以慕容子騫見到了公主也不起身,而是平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夏瑤走入了大堂之中,停在了葉青的面前,然後道:“見到本公主爲何不行禮?”
“我……”程安青尷尬地說道,此時自己的手牢牢地被慕容子騫按着,想站也站不起來,顯得更加無禮了,因爲公主對着她說話,她竟然敢坐着回答,周圍所有剛纔站起來行禮又坐了下來的人看起來非常震驚。
“葉青有皇上的特許。”坐在葉青身邊的慕容子騫慢悠悠地說道,“她可以對皇上免禮,視皇上爲朋友,對你自然不用行禮。”
“很好。”夏瑤公主挑了挑眉,給了葉青一個“這事沒完”的眼神,然後走到了皇上的面前屈膝行禮,道,“皇兄,爲何王府有這樣盛大的喜事卻不告訴我呢?按理說,子墨也是我未來的大哥,他的婚禮我又豈能不參加。”
“瑤兒,我只是以爲……”夏玠有點吃驚夏瑤的到來,他本覺得夏瑤並不喜歡慕容子墨,甚至到了討厭的地步,所以慕容子墨的婚禮也就不帶她來了,沒想到她竟然自己過來了。“來人,快給公主添座。”
僕人在皇上的身邊添置了一個座位,讓夏瑤公主就坐。
夏瑤入座,環視了一下大堂。大堂的座位呈一個環形擺置,自己的左邊便是慕容子騫,右邊就是夏玠,而夏玠的右邊自然就是他最得力的丞相大人了。座位圍繞的中間空出了很多的空間,怕是安排了許多供夏玠消遣娛樂的項目吧。
讓夏瑤很不痛快的就是,在慕容子騫的左邊,坐着葉青,而葉青身上穿着的,是準王妃的袍服,與慕容子騫互相呼應,相得益彰,簡直讓夏瑤心裡冒火。葉青的左邊坐的便是今日的主人公,即將要迎娶沐蓮郡主的慕容子墨了。他一身大紅看起來還挺不錯的,比以往總是不沾塵土的那副樣子要好得多。
想起沐蓮郡主,夏瑤不禁有點惋惜。沐蓮郡主有時也會來宮中伴着自己,或者參加一些皇室女性後裔的活動。夏瑤那時候就很看好她,她看起來雖然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但
是卻像是一個被自己父親保護在深閨之中,不諳世事的女孩,純潔得讓人都不忍心展現給她現實的殘忍。夏瑤向來挺討厭純潔又自傲的女孩子,但是獨愛這沐蓮郡主,她可愛得連夏瑤都忍不住喜歡她呢。
夏瑤也說不上來,自己難得喜歡的沐蓮郡主要嫁給這慕容子墨,是好還是不好。客觀來說,慕容子墨長相才華都很不錯,而且身份也極高,是慕容王府的人。以後若自己真的成爲了王妃,那麼自己一定可以和沐蓮郡主相處得很好的。但又覺得可惜的是,慕容子墨柔柔弱弱的,對女子看起來一點興趣都沒有,好像很難帶給沐蓮郡主幸福的樣子。夏瑤公主只希望這個小郡主日後可別變成一介怨婦就行。
門口的兩個僕衆有點猶豫,看着慕容子墨不知道現在是否應該關門。慕容子墨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將大門關上了。這次是真的關上了。
開宴。樂聲響起。幾個身着石榴紅的舞女從一旁的內室魚貫而出,來到了大堂的中央。夏瑤自然是沒有猜錯,這裡果然是留出來給夏玠安排樂子的。這些舞女一個個清歌婉轉,身姿曼妙,在中間拂袖起舞,令人心情愉悅,夏玠看着舞女,樂得自在,不過眼神還是不時地往葉青那個方向望去。
“子墨,恭祝你新婚大喜了。”夏瑤舉起酒杯對着座下的慕容子墨說道。
慕容子墨連忙拿起了酒杯回敬道:“多謝公主。”
不等子墨喝酒,夏瑤便自顧自地將酒一飲而盡了。上好的花雕,配着這良辰吉時正是再妙不過了。夏瑤微微一笑,看着慕容子墨也將酒喝下,目光轉向了坐在慕容子墨身旁的葉青。
程安青端莊地坐在慕容子騫的身邊,溫柔大方地微笑着,但心裡卻極其不自在。因爲這宴席上至少有兩人在關注着自己,而兩個人的目光都讓她很不舒服。
一個是夏玠,他少見的沒有被姿容絕麗輕歌曼舞的美人們吸引住目光,沉浸在一片歌舞昇平之中。他原本來此的目的,便是葉青,又怎會注意葉青之外的女人呢。而葉青比一般的脂粉美人不知出衆了多少倍,而此時此刻的葉青,無論從裝扮還是舉止,又帶給了夏玠一種新的吸引力。
俗話說,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夏玠本來就爲葉青所着迷,加之求而不得,葉青頻頻的躲避,就算知道了他真實的身份也無動於衷,這讓夏玠更加想要得到葉青了。不過他也不清楚自己對葉青的感覺除了求而不得的渴慕外,是否還有更深一層的感覺了。
但夏玠的注目至少比夏瑤的要好受多了。夏瑤毫不掩飾自己想要把生吞活剝了的慾望,雖然沒有去看夏瑤,但是她每次投來目光,程安青都可以感覺到身上汗毛倒豎,心裡一涼。
不過程安青想着,在場了那麼多人,有皇上和王爺,又是王爺兄長的婚禮,料這夏瑤公主就算想對付自己,也不太好下手,所以雖然瘮的慌,但程安青也不怎麼擔心。而且,上次刺客的仇,程安青還不準備就這麼算了呢。
夏瑤坐在上方,她皇兄的身邊,心裡對這個葉青是恨得咬牙切齒。她真是沒有想到,纔不過幾天,這小賤人就一下子上了位。上次自己見她的時候,她還只是慕容子騫的“籠中絲雀”,一副被打入冷
宮的模樣,不願意屈服於慕容子騫,現在可倒好,竟然身着正裝堂而皇之地坐在慕容子騫的身邊了,儼然一副準王妃的模樣。而慕容子騫竟然還爲了護着他公然對自己不敬,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一定要給葉青一點厲害瞧瞧,只要不觸及慕容子騫的底線,違反他的意志,夏瑤就要好好“敲打敲打”葉青,一截心中的怨氣,報上次的仇。
但在座的其他人都很盡興,盡情地互相敬酒,談天說地,觀賞舞蹈,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其實這場婚宴已是暗流涌動了。
除了席淵。
他不能說是注意到了,而是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是策劃之中。
是他把慕容子墨婚事的消息透露給了夏瑤公主,但是正如夏玠所想,夏瑤公主是沒什麼興趣參加一個不喜歡的人的婚禮的。但是他“順便”告訴了夏瑤公主,夏玠要求了葉青也要出席參加,夏瑤公主就來了興趣。所以她纔出現在了這裡。
而這場婚事裡,他所安排的事,決不僅僅只有這些,也並不是單純如在朝廷上所說,好心想要給慕容子騫的兄長找個妻子,破除兩兄弟不睦的謠言。他所想要達到的目的要深遠的多了。他的每一步,都不會是無謂之舉,都力求一石二鳥。這次替慕容子墨求得的賜婚也是如此。這表面看起來助長慕容王府勢力的舉動,實際上對他纔是最有利的。
不過這一步棋的效果,要晚些才能看到了。現在席淵感受到了宴席左邊強烈的暗涌流動,只是坐等着想要看笑話了。
幾場舞下來,當樂師們想要再演奏一曲的時候,夏瑤發話了:“停下。”樂師們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敢再撥弄樂器了。
“瑤兒,爲何讓樂師們停下?”夏玠也漸漸玩出了興致,卻被夏瑤叫停,不解地問道。
“總看這些女子跳舞,你不嫌無聊麼,反正我是無聊了。”夏瑤故意打了個哈欠道,“我想看點新鮮的玩意兒。”
“若是公主想看,我可以喚後面的雜耍先上來表演。”慕容子墨答道。
“雜耍這玩意兒,我在皇宮中不知看過多少回了。”夏瑤瞥了慕容子墨一眼,扭過頭去冷冷道。
“那麼後面還有許多……”慕容子墨頗爲尷尬,但也只能硬接着夏瑤的話說下去。
“不必麻煩了!”夏瑤霸道地打斷了慕容子墨的話,道,“本公主已經有想法了。”
“瑤兒你想如何?”夏玠問道,心中有些不祥的感覺。他知道夏瑤是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突然提出異議,肯定是心裡早有想法了,而這個想法,八成就是針對葉青的。
果不其然。只見夏瑤頗爲得意地看向了葉青。衆人都在看着公主,聽她有何高見,所以程安青也不得不看向了公主,老實地聽她說話。看見夏瑤正不懷好意地看着自己,程安青就知道,夏瑤這次一定又是要刁難她了。
“聽聞葉姑娘是前任丞相之女,大家閨秀,必定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夏瑤開始發難了,“又曾流落官窯四年,一定是學到了很多的東西,更是才色雙絕,奇女子一個啊。本公主素來愛惜才女,卻從未見過如葉姑娘這般的女子,今日正好是個機會,想領略一下葉姑娘的才藝,可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