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月盈的事,程安青便也放心了。之後她便向王介告辭,跟着小雀前往上城區,重新經過匯通錢莊回王府了。
此時已是入夜時分。明月半懸。
程安青跟着小雀走進了王府之內,月色如此輕柔,瀉在青鸞閣的院內,美不勝收,一如往常的靜謐和諧。
這樣的景色,程安青已經連續看了三個月了,再美也會有膩煩的時候。程安青看青鸞閣宛如仙境的美並不適合自己,反而一牆之隔外面的市井喧鬧纔是程安青真正所期盼的地方。象徵了自由,也更契合程安青喜歡熱鬧,穿梭在紛亂之中的個性。
當程安青走進青鸞閣院內的時候,卻發現今日青鸞閣靜謐柔和的景色卻稍有不同,不僅景色不同,氣氛也微微有些不同。
程安青凝神,看見院中青鸞閣門前站了一人,背對着竹林,一襲白衣似雪,雙手背在身後,身長玉立,在這月光之下宛如仙人一般。
程安青心想一定是慕容子墨來看她,卻見她不在,在這裡久立等她歸來。想想慕容子墨也是剛知道自己已經重獲自由了吧,程安青想着這三個月來多虧了慕容子墨的照顧,心中感激,便跳着上前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笑着對他說道:“子墨!你怎麼站在這兒不進去坐着等呢,多累啊……”說着程安青就一把推開門拉住他的手一起和他進了青鸞閣。
青鸞閣之內是有人守着的,也點着燈燭,不算太亮。門內坐着守候的小丫鬟一看有人進來了,連忙跑去點上了更多的燈燭,而另外兩個侍女慌忙跑去倒茶。
平時也不見她們那麼殷勤啊,難道是因爲自己自由了所以待遇也有所改變了嗎?程安青奇怪地看着她們跑來跑去忙來忙去,頗爲緊張和混亂。若放在平時,程安青進青鸞閣,十個丫鬟有八個是不願意動的,還有兩個索性就直接跑出去了,斟茶什麼的還是小雀和冷玉來做,今天倒勤快了啊。
勤快了不是更好嗎,程安青也管不了那麼多,反正她也從來沒花心思教訓過這些丫鬟,都是小雀來處理的,所以她一把將慕容子墨推進了大堂的一把椅子之中,然後自己坐在了與他一桌之隔的另一把椅子中,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訴他今日發生的趣聞。
待她轉向慕容子墨的時候,差點嚇得從椅子上跌下來。
坐在自己面前的哪裡是什麼溫文爾雅笑意盈盈的慕容子墨,而是擺着一副臭臉眼裡幾乎要冒出怒火的慕容子騫!
程安青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笑着說道:“王爺您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真是有失遠迎啊。”
“你剛纔已經很‘熱情’地歡迎了我,不是嗎?”慕容子騫冷笑道。
程安青心裡暗暗叫苦。剛纔自己以爲他是慕容子墨,所以就沒大沒小地撲了上去。之前在找慕容子騫算賬前,程安青因爲一時太生氣所以對途經碰到的慕容子墨也不分青紅皁白地責怪了一通了,之後裝暈慕容子墨將她送回了青鸞閣,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再看見過慕容子墨,所以當她看見了青鸞閣前站着“慕容子墨”的時候,程安青就想着要爲之前錯怪他對他發脾氣的事道歉,還有
感謝他的救助。
一直以來慕容子墨無微不至地照顧着程安青,在被軟禁的這段日子,程安青除了青鸞閣裡的僕衆,冷玉和小雀,和慕容子墨算是最熟的了,從互相彬彬有禮以禮相待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一直到現在程安青肆無忌憚的與慕容子墨接觸,雖然慕容子墨因顧忌禮法總是躲避着程安青的接觸,但程安青可沒有那麼多顧忌,所以有時候她覺得很正常的舉動比如勾肩搭背之類的,在別人眼中其實是很不規矩的,尤其是二人的身份,更容易引起僕人的閒言碎語。小雀和冷玉爲此事不止說過她一次了。
程安青照樣我行我素。
所以她看到她以爲是慕容子墨的男人時,就像她習慣的那樣去對待,但慕容子墨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避開,程安青責怪自己怎麼當時就沒有察覺出不對。
“哈哈哈,王爺駕到哪能不熱情相迎啊。”程安青立刻滿臉堆笑,“那麼是什麼風將您吹到這兒來了呢。”
“別嬉皮笑臉的。”慕容子騫冷冷道,不爲葉青的笑容所動,轉開了視線,“恐怕你盼着的不是我。”
慕容子騫看起來神情凜冽,不似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很生氣的樣子。程安青小心地看向了小雀用眼神在向她質疑慕容子騫到底怎麼回事,但小雀卻目不斜視,早已恭敬地站在了慕容子騫的身邊。當侍女端上茶水的時候,由她先接過了,然後奉到了慕容子騫的手中。
慕容子騫淡淡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和葉青說。”
侍女都低頭垂目恭敬地退了下去,小雀和冷玉走在最後,出去的時候順便將門關了起來。程安青苦着臉看着大門被關閉起來,感覺自己要獨自面對這大魔頭,不禁心都涼了半截。
程安青站在一旁,也不敢坐下,只看見慕容子騫臭着一張臉,也不看她,面色陰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程安青想着大概是因爲自己剛纔和他沒大沒小的他才生氣的吧。程安青雖然心裡覺得慕容子騫有點小題大做了,但是誰叫他今日纔剛給自己解禁,允許自己可自由出入王府,所以程安青覺得最好還是別激怒他,順着他的意思纔好,免得他一生氣又收回自己的成命了。
慕容子騫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麼了,只是在王府之中閒庭信步,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青鸞閣這邊,一擡眼便看到那裡的松竹鬱鬱蔥蔥,便想進去看看葉青是否已經歸來。當衆僕人迎上來想請他進去坐着等葉青的時候,他還拒絕了,只是站在庭院之中,感受了一下這青鸞閣在月光之下獨特的景色。
靜謐,柔美,讓慕容子騫的心緒難得的沉靜了下來。但又像是少了點什麼似的,讓慕容子騫心中隱隱有些渴盼着什麼的出現。
他想到了最近發生的事都和葉青有關,而這女子還真是喜歡創造神奇。他想起了在議事廳葉青毫不畏懼地與自己對峙,不長記性甚至又要揍自己。還想起了她在眼瞧着鬥不過堂堂王爺要被砍頭,靈機一動假裝摔倒撞暈,逃過一劫,無賴行徑與之前的理直氣壯義正辭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惹得慕容子騫想發笑。再有就是大快人心的讓專橫跋扈的夏瑤碰了一鼻子的灰。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
是光聽小雀敘述,還有僕人們的態度轉變,慕容子騫便知道當時夏瑤的臉色一定非常不好看,而葉青的表現一定非常驚豔。
這一切的事都將慕容子騫引向了青鸞閣。自從葉青“受傷”,慕容子騫還沒有來看望過她呢。雖然知道葉青是裝的,但是假借探病的緣由來見她一見,也未嘗不可。
正站着難得感受一下平靜,回想一些關於葉青的事的時候,葉青便回來了。但他沒料到,他還沒有回頭,葉青倒是撲上來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見葉青口中親熱地喊出了自己哥哥的名字。
慕容子騫頓時心裡冒火。他本想質問葉青,但葉青卻一把拉起了他的手,將他往青鸞閣內拽,又將他按到了椅子上,完全沒有一點女子應有的矜持,也毫無顧忌,想來與子墨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慕容子騫越想越覺得懷疑,臉就越臭,本來的好心情一下子便消失殆盡了,等程安青發現他不是慕容子墨的時候,他已經十分不痛快了。
對不是自己丈夫的男子如此親暱,成何體統?難道她忘了她自己是王爺的女人嗎。慕容子墨心中想着,一言不發。
“呃……你要單獨和我說什麼?”程安青見慕容子騫久未開口,試探性地問道。
“見我不是子墨很失望麼。”慕容子騫冷冷道,她竟然還敢問自己,難道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她的錯誤嗎?她迎接慕容子墨的態度就好像慕容子墨纔是她的情郎一般,這三個月,自己和葉青才見了兩次,而慕容子墨可以天天見到葉青,對慕容子墨產生感情也是可想而知的。若這兩人之間真有什麼私情,慕容子騫定然不會輕饒葉青。
“那倒沒有。”程安青聳了聳肩,實話實說道,“只是沒有料到你會來。”
“呵,或者你和子墨已經約好了,我過來反倒壞了你們的事?”慕容子騫看向了葉青,目光如逼人的利劍,寒光四射,幾乎已可以殺人,這使得他本來就如寒星般的美目更顯深邃。俊美的臉因凌厲的神情似乎更加輪廓分明,總是強勢的氣質中流露出了一種殘忍與絕情,讓人心中控制不住地畏懼了起來。
程安青被這樣的氣勢與神情逼得倒退了兩步,不明白慕容子騫爲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嚇人。三次與慕容子騫接觸,都未曾看到過他這副模樣,慕容子騫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停留在強勢又不羈,冷漠並陰晴不定上,如此兇狠着實從未見過。
“你……是在說我和子墨有私情?”程安青緩緩地說道,纔剛意識到這一點,覺得理解這點有些費勁。對程安青來說,剛纔自己所做的都是極爲正常的事,但是對葉青來說,就是行爲不端,少廉寡恥。程安青不理解的是慕容子騫怎麼會想到私情上去,自己攬住他之後又沒有順便吻他一下,也沒有什麼露骨的話語,一切都很正常,而如果是慕容子墨,他也一定會躲開的。
這慕容子騫是專程來青鸞閣裡找她的麻煩的麼。
程安青皺眉,也不敢再嬉皮笑臉,因爲慕容子騫的樣子太可怕,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了,她不得不認真對待。這一次,她清楚地意識到,如果自己說錯一句話將會是什麼下場,恐怕不能如上次一樣僥倖脫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