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山寨的事物都交給了張仲堅和達溪長儒打理,他自己則和洛傅等人準備去遼東的事。只有李閒知道大隋對高句麗開戰的具體時間,算算日子還很富裕不必急着趕路。所以也就沒有必要準備一人雙騎,打算過完了年出發也能先於朝廷大軍到達遼水河畔。李閒打算先過河去等着,不然朝廷各路大軍一到,再想過河也就難了。
他打算從燕郡渡過遼水,然後就在遼河東岸找個合適的地方藏起來等着大隋的各路大軍開到。大隋伐遼東的第一戰,極爲慘烈,高句麗大將乙之文興在遼河東岸佈置下二十萬大軍,大隋在第一天的戰鬥中就損失了老將軍麥鐵杖,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及其不利的開局。
除夕當天,李閒帶了弓箭直刀出了山寨,準備和陳雀兒洛傅等人去打些野味給年夜飯填幾道美食。小狄和歐思青青也都跟着,一行十餘人離開營寨往樹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小狄拉着歐思青青的手蹦蹦跳跳的快樂的好像一隻小鹿,一大一小兩個美女給嚴冬時節有些肅殺的林子添了不少生機和活力。小狄整日都在許智藏老人身邊學習醫術,竟然比起李閒的刻苦來也幾乎相差無幾。她一個才十一歲的少女,能有這份心性毅力實在讓人敬佩。李閒怕累壞了她,所以這才特意跟許智藏說了一聲帶着她出來好好玩一天。
前天夜裡下了大雪,山林雪景讓李閒想起了和歐思青青初遇時候。只是多了很多人相陪,少了那隻可愛的雪雕小灰灰。
小狄的快樂還很單純,一隻陷進雪地中拔不出腿的野兔都會讓她開心好一會兒。燕山上野生動物很多,而下過雪之後對於狩獵來說有着很大的好處。四下裡一片銀白,就算是百米外的野兔逃過也瞞不住衆人的眼睛。
“安之哥哥!快,幫我把那隻兔子抓住!”
小狄指着遠處一直笨拙的肥碩兔子叫着,跳着腳催促李閒快去。李閒也懶拉弓搭箭,很囂張的撿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在手裡掂了掂,然後眯着眼睛瞄準了半天用力的將石頭打了出去。那石頭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後再正常不過的偏了。受了驚嚇的兔子先是僵硬在原地,隨即猛的向遠處跑了出去。
“安之哥哥好笨喔!”
小狄失望的說道。
李閒笑了笑道:“放心,我保證給你抓回來就是。”
他將黑色直刀交給陳雀兒,身子一矮腳下驟然發力,獵豹一樣猛的衝了出去。雪地飛奔中,踏起的雪沫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尺多厚的雪能陷住野兔的四條腿,而李閒在奔跑的時候卻輕的好像一條在草尖上游走的蛇一樣,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除了一開始爆發出的衝擊力蹬碎了一地殘雪後,奔跑中他的雙腳居然沒有在雪地上留下太深的痕跡。
徒步追上野兔,李閒很拉風一彎腰抓住兔子的耳朵,然後炫耀性的提起來對遠處的人羣揮舞了一下,那兔子眼神無辜的看着他,發出幾聲如嬰兒啼哭般的驚叫。李閒屈指在野兔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吵什麼吵,今晚上年夜飯就拿你燉一鍋肉吃!”
那兔子就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似的,拼命的蹬踏着兩條後腿。
正往回走,李閒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李閒對於這種閃光再熟悉不過,他知道那是刀鋒在陽光下閃爍出的冰冷光芒。他下意識的身手去摸腰畔的直刀,卻發現刀在百米外陳雀兒的手裡。拎着野兔,李閒轉身往側面看去。
幾十米外的外地上,有一件東西正在反射着太陽的光芒。
李閒對遠處的人打了個手勢,隨即率先往那裡走了過去。走了十幾步後漸漸的看清,那裡竟然有個人趴伏在雪地中一動不動。或許是那個人撲倒的時候完全失去了控制力,身子近乎都埋進了雪地中。所以李閒直到走近纔看到那人,看到那柄丟棄在一邊的橫刀。
女人?
李閒皺了皺眉頭,將野兔隨手丟在一邊。
那隻死裡逃生的兔子蹬着後腿沒命似的逃了,連頭都沒回。李閒摸着鹿皮囊中的匕首,緩步走到那人身邊。那是個女子,並不是很高,後背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泡透了,在她後背上有一道刀傷,很深,看樣子卻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刀口太大,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滲着,沒有凍住,由此可見這個女子跌倒在這裡還沒有多久。
李閒發現這個女子的背影竟然有些熟悉,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誰。
確定那女子沒有能力傷人,李閒在她身邊蹲下來。伸手在她脖子上探了探,能感覺到微弱的跳動。李閒先從鹿皮囊中取出金瘡藥一股腦倒在那女子的後背上,然後將她抱起來翻轉過來。
是她!?
當看清那女子面容的時候李閒愣了一下,隨即皺緊了眉頭。
無欒
是那個兩次刺殺自己的女子。
李閒將無欒背後的衣服撕開,又找出一些藥粉倒在上面,撕下一條衣服將傷口包紮上。然後從腰畔將水袋子解了下來,緩緩的往她嘴裡倒了一些。
清冷的水入口,無欒咳嗽了幾聲後幽幽轉醒。她的眉頭皺的很緊,嘴角動了幾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才睜開眼四下裡一片白茫茫的看不清任何東西,她只是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懷裡。適應了一會兒,她的視線才逐漸清晰了起來。當她看清抱着自己的竟然是李閒的時候,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扯動傷口,她禁不住疼得呻吟了一聲。 ωwш ▪t t k a n ▪C 〇
“不想死,就老實點。”
李閒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冷聲道。
無欒掙扎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竟然一把抓着李閒的手,近乎於哀求的說道:“求求你,救救小姐!”
李閒一驚:“小姐?阿史那朵朵還是葉懷袖?”
無欒急切道:“是……朵朵小姐,羅藝派人追殺我們,小姐往前面林子裡逃了,羅藝手下的人已經追……追上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姐!”
李閒沒有動,而是很認真的將傷口包紮好後問道:“先告訴我,爲什麼羅藝會派人追殺你們。搞不清楚,我是不會出手的。”
無欒眼神一變,隨即憤恨的看了李閒一眼:“我知道你恨我,只要你救救小姐,隨便…..隨便你怎麼處置我,要殺……要殺要刮隨你!我只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李閒搖了搖頭:“我恨你幹什麼,你有這個力氣還不如把該說的說一遍。羅藝派了多少人,他們過去多久了。”
說話的時候,李閒看了看腳印的數量。
“葉懷袖……逼小姐嫁給羅藝的兒子,小姐不答應。羅藝要扣住小姐,逼可汗發兵,我們……從幽州逃出來,有十幾個人追殺我們。”
無欒喘息着說道。
李閒鬆開手,無欒撲倒在地上,疼得她緊緊的皺起眉頭,見李閒冷冷的目光,她的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沒了血色。
“跟我說實話,不然別指望我出手。”
“最少五十個人,都是……高手。”
李閒回頭看了一眼走到身邊的陳雀兒等人,指了指無欒道:“小鳥哥,你帶青青小狄,帶着這個瘋女人先回去。我過去看看。”
“不!”
無欒掙扎着站了起來,目光堅定的看着李閒:“帶上我!”
李閒皺眉道:“你跑得動?”
無欒倔強道:“再給我……一口水喝,你落不下我!”
李閒面無表情的將水袋子遞過去:“再跑,你會流血過多而死。”
無欒喝了一口水,緩緩的搖了搖頭:“見不到小姐,我死不了!而且,我和小姐是分頭跑的,我本打算把……把追兵引開,可他們沒上當。如果小姐躲起來了……只有我,只有我知道暗號。”
李閒道:“你可以告訴我。”
無欒搖了搖頭,堅定道:“不,帶我一起。”
……
……
密林中,阿史那朵朵咬着牙一刀將肩膀上的羽箭斬斷,然後撕開衣服將傷口裹住。她轉頭看了看遠處,隱約有人影已經追了上來。
無欒
阿史那朵朵深深的吸了口氣,心中說道:無欒,你還活着嗎?
遠處傳來幾聲獒犬的瘋狂吼聲,阿史那朵朵臉色一變,站起來朝着密林深處繼續跑了出去,她似乎已經快拼勁了力氣,兩隻腳灌了鉛一樣沉重。身後傳來的狗叫聲越來越大,那些一身白衣的精銳斥候越追越盡。她實在沒有想到,明明已經從幽州連夜逃了出來,可還是沒有甩掉羅藝派來的追兵。
他們帶着獒犬,自己和無欒無論怎麼改變路線也沒能甩掉他們。好不容易趕到燕山,眼看着就要進入草原了,羅藝的斥候隊伍也終於追上了她們。爲了讓自己逃掉,無欒呼喊着往另一個方向跑開,試圖將追兵引走。她來不及阻止,本想追着無欒一起跑,可無欒回身喊的一句話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小姐!咱們倆不能都死!你回去,告訴可汗羅藝的居心!”
只這一愣神,無欒已經跑開。
阿史那朵朵很後悔,後悔自己沒有追上去。
告訴可汗羅藝的居心?
阿史那朵朵悽慘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很可笑。不管是羅藝還是那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父汗,對自己,他們難道居心不是一樣的嗎?都是在利用自己罷了,還不是因爲肩膀上那可惡的所謂狼頭胎記?那父愛真的是父愛嗎?那人,真的是父親嗎?
她咬着牙往前跑,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她只是機械的跑動着,最後連思想都變成了一片空白。
一隻巨大的獒犬從後面撲上來,鋒利的獠牙在陽光下反射出藍幽幽的光芒。血盆大口咬向阿史那朵朵的腰畔,那鋒利的獠牙能直接撕下來一塊血淋淋的肉。
噗!
血花乍現。
一朵如梅花般的血花在雪地中綻放,隨着一聲淒厲的嘶鳴,那隻巨大的獒犬脖子上被一支破甲錐貫穿,它不甘心的掙扎着,卻再也站不起來。在獒犬絕望的目光中,那個已經拼勁了力氣的女子向前撲倒了下去。
六七支羽箭射過去,將不遠處的一身白衣的追兵射翻了好幾個。很快,那些追兵便立刻隱藏起來。雪地密林,他們穿了一身白衣,雖然明知道就在不遠處,可偏偏一時間很難發現!
一個白衣斥候小心翼翼的從雪地中擡起頭,看向遠處。
忽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落,一柄長的離譜的黑色直刀釘子一樣從他的後頸穿了進去釘在地上。
“在我的地盤上殺人,你打過報告麼?”
李閒刺死一名白衣人,然後閃身在大樹後面。
羅藝究竟想幹嘛?
李閒抿了抿嘴脣,腦子飛快的轉着。
逼阿史那咄吉世出兵,難道是想將大隋征伐高麗的大軍堵死在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