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意外發現的女子都是這幾年吳省之派人擄來的,這兩年鄆城內幾十個妙齡女子失蹤,一直是鄆城內百姓茶餘飯後談論的事情之一,有一段日子甚至女子不敢出門,生怕也不明不白的失蹤連生死都不知道。有人說是被一夥專門倒賣女子的強人擄去賣給了青樓,還有人說是張金稱手下的賊人潛進城裡搶了女子回去給他做壓寨夫人。
只是從來沒有人想到過,這些女子竟然是被郡守大人囚禁起來成爲奴隸。最長的一個已經在那間密室中被囚禁了兩年三個月,最短的那個是前天才被吳省之家裡的僕役抓去的。因爲裴世生殺人太快,短短的時間內便將吳省之滅了滿門,以至於知道這些女子存在的僕役卻沒機會說出來,不過他們也不知道吳省之還有一間密室,一般都是吳省之物色好了某家女子,派他們出去擄來帶到臥房,然後吳省之以刀子逼着她們進入密室中。
這些女子被救出來的時候一個個哭成了淚人,還有人抱着那死去的女子屍體嚎啕大哭說妹妹你爲什麼那麼心急,若是再多等一天便能重見天日了。撞死的女子便是前天才被吳省之派人抓去的,還是城中一個富戶家裡的小姐,溫婉可人,沒想到性子卻極烈,前日被吳省之侮辱之後便一直尋死,那些女子們攔在她,結果趁着她們睡着了,這女子還是一頭撞死在那銀裝壘砌的牆壁上。
將那女子的屍體送回家裡去的時候,她的母親當時便哭的昏死了過去。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整個鄆城裡的百姓便都知道那些失蹤的女子竟然是被道貌岸然的郡守大人抓去的。羣情激奮,不少百姓擁擠在郡守府門前要求殺了吳省之,他們哪裡知道昨晚吳省之便已經一命嗚呼,不久之前又被葉懷袖派人將屍體挖出來剁成了肉泥。
李閒派人安撫百姓,告訴他們吳省之已經被處死。
圍觀的百姓甚至有人激動的要放火燒了吳省之的大宅子,被燕雲寨的士兵制止。李閒見民心可用,乾脆讓裴世生升堂問案,讓百姓們檢舉揭發那些鄆城官吏的罪行。這一下東平郡衙門人滿爲患,都是去申訴的百姓。裴世生其實比百姓們還了解官場上的黑暗,但凡有人檢舉便記錄在案,他知道的事便無需覈實,直接派郡兵拿人。
短短半日內,鄆城內的官吏被拿下的就是三十幾個,最惡貫滿盈的是鄆城衙門的捕頭,這幾年死在他手裡的百姓和被強行侮辱的女子竟然有百十個。抓了他之後,裴世生又派人將這捕頭手下的徒弟幫閒總計四十幾個人全部拿下。
到了傍晚時候,郡兵們還在城中四處拿人。
這些郡兵今天也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平日裡那些官吏一個個的道貌岸然,實則皆是人面獸心的畜生,對這些人下手郡兵們沒有絲毫顧忌,畢竟現在鄆城說了算的是燕雲寨的好漢們,是那姓李的將軍,不再是那些當官的。
當日被抓的官吏和潑皮無賴竟然多達三百六七十人,一時之間鄆城的牢房都人滿爲患。這些敗類被抓來的時候已經被郡兵們打了個半死,到了監牢中之後那些潑皮們一看竟然有許多當官也被拿下,大感欣慰,於是合起夥來又是對那些官吏一頓暴打,反正機會難得,打了也白打。
次日,裴世生升堂問案,足足用了十天時間纔將所有的案子問清楚,小過者杖責一頓關進牢房,凡欺侮百姓和手裡有人命案子的,反正也無需向什麼刑部報備,他大筆一揮直接判了個斬立決。
李閒早就說過,鄆城的事他不會輕易插手,裴世生既然已經是鄆城縣令,鄆城治下百姓都歸他負責。即便如此,裴世生還是將犯人名單,所犯罪行和如何處置詳細寫了下來,親自送到李閒手裡。
“需要殺幾個?”
李閒隨意的掃了一眼那長長的名單問道。
“論罪當斬者,二百六十八人。”
裴世生臉色有些憔悴的回答道。
“都該殺?”
李閒又問。
“都該殺!”
裴世生斬釘截鐵的說道。
李閒點了點頭再問:“怎麼殺?”
“斬立決。”
李閒嘆了口氣道:“殺這麼多人確實能起到警醒百姓的作用,也算得上大快人心。二百多個人排成一排砍頭看起來應該場面很大了……不過還不夠啊。”
他指了指名單上幾個罪大惡極的名字淡淡道:“召集百姓觀看執法,這幾個人,五馬分屍吧。”
……
……
砍二百六十八顆腦袋,場面一定很震撼,但絕對不如五馬分屍幾個人來的效果強烈,那纔是一種真的震撼人心的慘烈手段。
李閒這樣做目的很簡單,立威。
他曾經對裴世生說過,人無信不立,既然要將鄆城治理好,就必須做到獎懲公平,該死的人就必須死,而爲了起到最大的震懾效果,殺人也不能仁慈。
第一個被分屍便是那罪大惡極的捕頭,被郡兵們將手腳和脖子上都捆上了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綁在戰馬身上。隨着監斬官裴世生一聲令下,五匹戰馬緩緩啓動然後加速,那捕頭哀嚎着被緩緩拉起來,隨着繩子的勒緊他便連話都喊不出來了,幾秒鐘之後,一聲悶響,那人便被扯的四分五裂。頭顱,四肢分開,軀體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內臟和碎肉掉了一地。
圍觀的百姓一聲驚呼,隨即爆發出一陣震天動地的歡呼。
當日,血染校場。
裴世生忙着整頓鄆城民生吏治,倒也將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
殺人之後,號召百姓屯田的告示便貼了出來。告示中寫出,凡是到衙門報備的百姓,皆可以分到十畝田地,種子由鄆城衙門出,今年不計在內,所有收成都歸百姓自己所有,從明年夏糧入庫開始算起,收回種子和兩成的收成,第三年收三成。
一開始百姓們都在觀望,不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倒是許多街頭流浪的百姓先去縣衙試了試,結果真的領到了種子,分得了田地,這一下鄆城內的百姓才知道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簡直就是從天而落了好日子!不過有些流浪的難民竟然領了種子後便煮了吃粥,被查實之後裴世生又連着斬了好幾個。這個時候,手段必須要嚴厲一些才行。
整整一個月,李閒一直在鄆城內停留,但他手下的人馬卻全都分頭派了出去。除去銳金營騎兵之外,四個營兵馬分別出擊,厚土營和洪水營取平陸,須昌,宿城三縣。青木營和烈火營取雷澤,鉅野兩縣,只短短一個月內,東平郡便被燕雲寨的人馬蕩平。
李閒讓人搬了一把躺椅放在大宅子的後園裡,看四月裡園子裡的花兒鮮豔,聽鳥兒翠鳴,飲一口酒,看兵書一卷,看起來逍遙自在。
葉懷袖緩步走到他身邊,將幾份捷報遞給李閒。
某人很大爺派頭的說道:“念來我聽聽。”
葉懷袖笑了笑,也沒念那些捷報而是在石桌邊坐下來,看着桌子上的一盤殘局隨手放了一顆白子:“東平郡的幾個縣已經全都拿下來了,除了雷澤縣縣令李安廣是個清官頗得民心,洛傅和東方兩個人商議後讓其留任之外,其他幾個縣的縣令都被處死,從當地士紳中選了德高望重之人出任縣令。屯田的事已經慢慢在推廣,只是這件事急不來。”
李閒嗯了一聲問道:“總看你自己擺弄殘局,有意思?”
葉懷袖緩緩搖了搖頭道:“沒意思。”
“只是一個人的時間久了,成了習慣。”
她笑了笑,將棋盤上的棋子用手掃亂。李閒坐起來,笑了笑說道:“教你一個簡單的玩法,不似對弈那麼費神不過我覺得比你擺弄殘局好玩多了,沒事的時候,你可以讓嘉兒陪你玩幾手。”
“是什麼?”
李閒一邊將黑白子分開輕笑道:“五子棋。”
半個小時之後,李閒懊惱的將手裡的棋子放在一邊道:“你怎麼這麼不人道?”
葉懷袖輕笑道:“我哪裡得罪你了?”
李閒道:“你就不能讓我贏一局?”
“是你心裡有事。”
葉懷袖看了李閒一眼,隨即將棋子一顆一顆的撿起來放回盒子裡:“出了什麼事,看起來好像挺愜意自在,又怎麼能瞞得住人?”
“我在心疼被你燒了的那些好東西。”
李閒裝作愁眉苦臉道。
葉懷袖瞪了他一眼,想起自己下令將吳省之密室中那些行-淫的器具都燒了的時候,李閒不住的說浪費和貪污都是極大的犯罪那種惋惜的表情,她撲哧一聲輕笑:“沒浪費啊,劈柴燒了還做了一頓晚飯。”
李閒皺眉,忽然輕嘆一聲道:“昨日士信派人送來一封信。”
葉懷袖臉色微微一變,撿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張須陀?”
李閒嗯了一聲道:“士信說,楊廣在遼東下旨,讓張須陀帶兵西進,征討瓦崗寨。可是……好像咱們擋了他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