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阿拉漢是個經驗豐富的牧民。第二天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大風就從東南貼着草原地皮席捲而來。本來阿拉漢還狡猾的沒有將自己預計有大風的事告訴那些漢人,他本想趁着明日狂風大作的時候帶着族人逃走的,可誰想到這支規模龐大的漢人騎兵隊伍,第二天根本就沒有上路。
阿拉漢的帳篷被加固過,所以雖然外面狂風大作,但帳篷依然很牢固絕不會飛到天上去。看樣子阿拉漢期盼着的長生天發怒降下來的狂風把那些可惡的漢人嚇一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爲那些漢人在帳篷中喝着烈酒,吃着手抓肉,有說有笑,看起來愜意的很。
阿拉漢始終認爲,人,是要有敬畏之心的。
所有的的草原人都敬畏長生天,長生天代表着至強的力量,是萬物的主宰。可是他在那些漢人臉上沒有看到敬畏,他們連長生天都不尊重畏懼,他們果然是魔鬼。?? 將明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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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敬畏之心,就說明他們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沒有敬畏之心,就說明他們沒有約束自己的靈魂。
所以阿拉漢感覺到了畏懼,因爲他通過自己的觀察發現,尤其是那個穿一身黑『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一定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雖然他看起來笑的很和煦,樣子溫和漂亮,可是他卻可以肯定,在殺人的時候這個傢伙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然後,阿拉漢看到了那兩個站在他身後兩個美貌少女。
兩個女子背後都縛着一件東西,阿拉漢不知道那是什麼。
但是作爲一個合格的獵人,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兩件東西肯定是用來殺生的,因爲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尊貴的客人,你們要去突厥王庭做什麼?”
他忍着不安問道。
羅士信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道:“去討債。”
“討債?”
阿拉漢詫異道:“始畢可汗擁有整個草原,怎麼會欠債?欠了你們什麼?”
“人命。”
羅士信用匕首挑着肉塞進嘴裡,他似乎很不習慣沒有筷子吃飯。他咀嚼着還帶着些腥味的羊肉,用一種很嚴肅的強調告訴阿拉漢:“始畢可汗欠了我十萬條人命,我是來收賬的,少一個都不會回去,現在收了一萬零七百左右,加上你的部族剛好一萬一。”
“不!”
阿拉漢驚恐的解釋道:“我們信奉的是最聖潔的白天鵝,不是突厥人的狼神。我們和突厥人完全不同,你不能殺我們,如果你們要去對付突厥人,我願意爲你們帶路。”
“他咋咋呼呼的在說什麼?”
裴行儼撇了撇嘴道:“是不是還在耍花樣?一刀剁了算了。”
很遺憾的事,裴行儼不會說草原蠻語,所以阿拉漢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可他看得懂裴行儼臉上的表情。
“我知道在距離這裡三百里左右的正西方,有一個大部族,足有十萬人口,那是突厥特勤阿史那去鵠的草場,是最肥美的一塊草場,我可以帶你們去,只要到了那裡,足夠你們殺十萬人的。”
“你真是個惡魔。”?? 將明347
李閒看着阿拉漢,緩緩搖了搖頭道:“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出賣了自己的同胞呢?”
阿拉漢一怔,然後解釋道:“突厥人不是我們的同胞。”
李閒走過去笑着拍了拍阿拉漢的肩膀說道:“也不是我的,所以我們應該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麼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今天會有大風?我聽你的族人說,昨夜你就知道今天會有大風了。老阿拉漢啊,你不老實。”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有些冷,一字一句的說道:“希望從現在開始你能變得誠實一些,會看月亮的不止是你。你應該慶幸,我已經屠掉了三個部族,之所以選擇讓你來帶路,是因爲你的部族太小了,帶幾百人走並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不過你也應該明白,殺幾百人,更不是一件麻煩事。”
“我”
阿拉漢張了張嘴,然後低下頭摯誠道:“我記住了。”
距離阿拉漢的部族正西三百里不足,是阿史那去鵠的領地。作爲始畢可汗的表面上看起來最信任的弟弟,阿史那去鵠的草場足夠大也足夠肥美。上千裡方圓都屬於他,在這裡,他就是絕對的君主。
阿史那去鵠的部族人口確實超過十萬,但這次南下,阿史那去鵠帶走了絕大部分的突厥狼騎,如今這個部族中留下的兵力不足三千人。
可即便如此,一個擁有最少七萬牧民,三千狼騎的大部族也不是李閒和羅士信這一萬聯軍能一口吞的下的。突厥人悍勇,七萬牧民中除去老幼『婦』孺,最少還有一萬五千壯年男子,這些牧民躍上馬背就是真正的戰士,雖然不如訓練有素的狼騎精銳,可他們的『射』藝絕不可小覷。
要攻打這樣一個強大的部族,總得小心一些纔是。
阿拉漢帶着李閒的隊伍到了距離阿史那去鵠領地三十里外就不敢再往前走,這些年突厥人在草原上的絕對權勢讓所有部族都爲之畏懼。突厥狼騎之強大,沒有一個部族可以與之抗衡。
李閒下令隊伍暫時停下來休息,李閒麾下的燕雲寨精騎早已換裝成了黑甲,若是再配上一條紅披風遠遠的看過去和狼騎相差無幾。而羅士信的隊伍本來就是狼騎的裝扮,混淆視聽這種事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打阿史那去鵠,動靜會不會太大?”
羅士信坐在草地上,皺着眉頭說道:“一旦攪進去,如果不能速戰速決的話想抽身就難了。而且還會暴『露』咱們的行跡,如今已經到了突厥人的地盤上,萬事都要小心。咱們的目標是突厥王庭,相比來說阿史那去鵠的領地雖然也是條大魚,可相比之下還是分量輕了些。”
李閒點了點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殺進去,不求全勝,將阿史那去鵠的領地殺一個對穿,能殺多少人殺多少人,能放多大的火放多大的火,能搶多少馬搶多少馬。”
裴行儼嚴肅的說道:“大漢時期,霍去病進入草原在匈奴人的後方就是這麼幹的。”
裴仁基道:“我覺得倒是可行,咱們最初的目的就是將突厥王庭中的留守狼騎引出來,這一路上攻陷幾個部族的時候故意留下不少活口,可那些部族的損失突厥人或許並不在意。如果是阿史那去鵠的領地就不一樣了,咱們只需殺進去,突厥人必然大怒,到時候突厥王庭的人馬一定會出來搜索。只要王庭的人馬一出來,咱們就算有機可乘了。”
程知節想了想道:“有道理,阿史那去鵠貴爲突厥特勤,他的領地被咱們禍害了,這可是突厥人的奇恥大辱。”
“阿拉漢他們怎麼辦?”
裴行儼問道。
“放了吧。”?? 將明347
李閒擺了擺手笑道:“阿拉漢帶着咱們到了這,他不敢四處張揚,突厥人對叛徒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裴行儼,程知節。”
李閒下令道:“你們二人各率五百輕騎佯攻,將突厥狼騎引出來就好。我和裴仁基帶着其餘的人馬殺進去。”
他看了羅士信一眼道:“你來接應。”
羅士信白了他一眼道:“你當我幽州精甲只會看着別人廝殺?陸十三!”
陸十三連忙應了一聲。
羅士信說道:“你帶兩千騎接應。”
他轉頭看着李閒說道:“你我各帶人馬殺進去,倒是看看誰最快殺穿過去!”
突厥人不會想到,竟然有一支漢人的騎兵敢深入草原近千里。茫茫的草原歷來都是中原軍隊的噩夢,這裡太廣袤,太遼闊,貿然殺進來的軍隊大部分都被草原無情的吞噬掉。
所以,牧民們在天黑前趕着牛羊歸來的時候,他們沒有發現潛伏在齊腰深草叢中的漢人騎兵,而天黑下來之後,他們還沒有入睡,噩夢就來了。
當天『色』變得昏暗之後,忽然從部族的兩側傳來喊殺聲。享受着晚餐的牧民和狼騎紛紛上馬,朝着廝殺聲傳出來的地方趕去支援。
就在這個時候,李閒和羅士信各帶三千精騎,同時從阿史那去鵠領地的東側殺了進去。兩支騎兵齊頭並進,就好像兩柄尖刀狠狠的刺進了突厥人的身體裡。羅士信有心在李閒面前表現,自然不肯落後。
當漢人的輕騎在夜『色』中衝進營地的時候,牧民們還以爲是自己人的騎兵。
而他們還在詫異的時候,兩柄刀子已經狠狠的刺了進來。
李閒受傷之後第一次親自出手,以他爲箭頭的騎兵如撕開衣服一樣將突厥人的營地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而隨着燕雲寨精騎越來殺進去的越多,這口子也就越來越大。
一隊數百人的狼騎隊伍折返殺了過來,李閒一刀將領頭的武士脖子切開,黑刀一旋,又將下一個對手的半邊肩膀卸了下來。鋒利的黑刀切開突厥狼騎厚實的皮甲,輕而易舉的如同切開一塊豆腐。
一個用狼牙棒的武士吶喊着衝了過來,纔將狼牙棒舉起來黑刀已經在他的咽喉一掃而過。一道紅線在他的脖子上逐漸放大,緊接着血如噴泉一樣噴濺出來。他丟掉手裡的鐵棒,兩隻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試圖阻止血往外溢,但很顯然,他所有的動作都是徒勞的。
燕雲寨的精騎狠狠的撞在那幾百狼騎隊伍上,很快,那隊狼騎就被大隊燕雲寨的騎兵淹沒,而來不及上馬的牧民,則在驚恐的奔跑中被人逐個砍翻。
李閒眯着眼睛看着遠處最大的那一頂氈帳,將黑刀往前一指。
三千精騎,隨着李閒直接殺了過去。
與此同時,在數百里外。
李世民皺眉看着面前被焚燬的部落營地,他喃喃道:“是草原人內訌?還是有人比咱們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