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管家低身身子疾步走了過來,叩響了房門。
“大小姐,可起了。”
“嗯,進來罷。”
管家推開了門,瞧見了在銅鏡上正戴珠釵的姜瑾。
他緩步過去,輕聲道:“大小姐,宮中吩咐過來,說明日便是元堇德,元小公子的及冠禮了。還望大小姐能夠赴宴。場地便在納蘭王府上。”
聽見最後幾個字眼,她的手頓了頓。
“知道了。”她淡淡的回答。再次拾起一釵嵌入了發間。
阿俏端着早膳過來,瞧見了管家,便徑直將飯菜放到了桌上。
管家交待完後便打算退下。
“稍等。你可曉得,除了將軍府,還有誰也受邀了麼。”姜瑾偏頭。
管家低着個頭遐想着,眨了兩眼,道:“老奴不知,但老奴猜想,皇上與皇貴妃還有公主,以及王侯和世子等人,應是會去的。其他的,老奴就不知了。”
說完,埋頭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她的迴應。
姜瑾頷首,道沒什麼了。便讓管家退下了。
太匆忙了。她什麼也沒準備。
明日就是元堇德的及冠禮了。想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遂不大關心這些。
她不禁來到桌前,看着滿桌的菜,動了動筷子。
“阿俏,坐下來同我一起吃罷。”
姜瑾見她近日瘦了不少,約摸是替她操心的,不禁心生了憐意。
阿俏連連搖頭,道着尊卑有別,萬萬不可。
她放下筷子起身,關上了房門。
“吃吧,沒事。”姜瑾從櫃裡拿出備用的碗與竹筷,以帕子擦淨,遞給了她。
作爲下人,吃的怕是不會好到哪裡去吧。不是剩下的,便是冷菜冷羹的。
阿俏瞭解小姐的性子,最是執拗,她要是不答應,怕是小姐一頓早膳要擱到午時了。
她遲疑着便坐了下來,提了筷子。
“以後你就同我一同用膳。記得多備個碗。若是我母親問了起來,你就說是我命令你的。”姜瑾接二連三的朝着她的碗裡夾着肉。
“多吃點,太瘦了。還說要保護我呢。”她淡淡的笑着。
阿俏的眼裡噙着淚,很是感動。
一邊吃着菜,一邊拼命的點頭。
姜瑾將她的頭髮繞到了耳後。
“快吃吧。”她輕笑。自己也夾了一口。
阿俏破涕爲笑,頷着首。
日子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便到了元小公子的及冠禮這一日。
皇帝尉遲夜今日神清氣爽,鬢髮打理的乾淨整潔,一絲不苟。
由於是個特殊的日子,皇貴妃便解除了禁足,稍作打扮,將自己的面色看起來紅潤一些,便一同坐着馬車去納蘭王府赴宴席了。
臨出宮前,尉遲夜吩咐侍衛守好城門,不得有一絲的鬆懈,須得時刻的警惕着。
若不是那元堇德的及冠禮,按着此刻邊疆戰事興起之間,他也並不想冒這個風險。
將軍府上,姜瑾今日一襲清麗淡紫衫,圓孔珠玉耳扣,紫翎金玉釵,襯得她的面容愈加清麗,美若冠玉,身形纖細如柳。
阿俏沾沾自喜,好不底氣道:“我們家大小姐,可真是神仙般滴人兒啊。”
姜瑾笑着,輕輕搖了搖頭:“貧嘴。”
出了房門,碰到了前頭的阿月。
姜樂今日是一襲水藍裙,發間嵌着淡綠玉釵,脣如胭脂,額處垂下點點金色流蘇,看起來十分的清純翹楚。
“阿姐!”她面帶喜色,提裙朝着她走了過去。
姜瑾淡笑着,與她的雙手交握。
“我的阿妹長大了,愈加的傾城了。”她發自內心的誇讚着。
姜樂被誇得不好意思,嬌羞的低了低腦袋。
“阿姐。你說王侯今日會來嗎?”她從身上拿出了一枚精緻的荷包。
這是她很久就想給王侯的,一直都沒能有機會。
昨夜她熬了一晚上,才完成了這隻荷包。
本來她對這些是一竅不通的,但同那些下人們學習了一段日子,便做成了。
心下是既擔憂又期待着。
望着阿月手上的針孔,姜瑾垂了垂鳳眸,道:“會的,會來的。”
姜樂聞言,咯咯的笑着。
不遠處的主母姜氏瞧見了,眼神裡透露着淡淡的不悅,朝着二人走了過來。
她睨了一眼姜樂,翻了翻眼。
然後拉着姜瑾的胳膊道:“阿瑾啊,跟母親一道走吧。晚了可就耽誤時辰了。”
她點了點頭,對着阿月道:“妹,一起吧。”
感受到主母不善的視線,姜樂搖了搖頭:“阿姐先去吧,阿月在後頭跟着便是了。”
姜瑾心中一動,但是爲了不讓阿妹難堪,便一口答應了,隨着母親一塊走在了前頭。
阿俏將大夫人鄙夷的目光給看了個遍,心中卻愈發的同情起這二小姐來。
待人都走的看不清了,姜樂才嘆了口氣,踏着步子跟了上去。
還是認命吧。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
註定卑賤的她,也只會一直卑賤下去。
但是,一想起那如謫仙般的王侯,她就心痛不已,一直不甘心着。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改變自己的處境。
爲了能夠配上王侯,她不能就這樣的自我放棄。
姜樂的眼神凜然了幾分。
坐上了馬車,四人面面相覷。
主母與姜瑾坐在一塊,而阿月則是與丫鬟阿俏坐到了一起。
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氣氛凍結着。
姜瑾頭頂衆多的珠釵碰撞着,發出清脆的響聲,更是襯得裡頭靜謐無比。
“阿妹,怎的不說話。”她柔聲道。
緩解着僵硬的氣氛。
“沒有,阿月只是在想着事情,多謝阿姐關心。”當着主母的面,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姜瑾餘光瞧了母親一眼,斂眉道:“再過一會兒便到了。”
姜樂木訥的點頭,下意識的整理了下發飾,見有沒有亂掉。
她擔心,要是見到了王侯,不能給他最好的印象。
主母姜氏看着,將眼神望向了別處,掩飾不住的鄙夷,不屑一顧。
姜樂咬了咬脣,看見了阿姐的眼神,默默的容忍了下去。
而一直默不作聲的阿俏,希望這馬車能夠儘快到達納蘭王府。
不然,她實在承受不住這壓抑的氣氛了。急需着透透氣。
主母總是能給她這樣壓迫的威懾力,瞧着就有些怕,所以很能明白二小姐此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