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身旁人兒驚詫萬分,仲容恪便下了馬車,由身旁的將士裹上了黑色貂絨。
顧遜之雙目仇恨的瞪着他。
在看到了來人後,仲容恪的豹眸裡也是閃過一抹驚定。
“瑾兒!瑾兒是你嗎?”他對着那微微撩起的簾子,急急喚道。
姜瑾心中苦澀無比,這時候若與他相認,他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如若她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此事便可作罷了。
於是,她並未應聲。
“瑾兒……”顧遜之心傷,但心中也帶着疑惑。
他不是萬分的確認裡頭的人,是否是他心心念唸的人兒,但憑着強烈的直覺,他總是這麼想着。
“走吧。”仲容恪許久,吩咐道。
“你……!”顧遜之一個探手過去,帶着全然的憤怒,與之交手。
他迅速避過。
將士們見大王有難,便雙雙衝了過去,讓顧遜之無法顧及周全。
“住手!”姜瑾姿態萬千,一雙繡鞋先伸出,整個身形便緩緩的露了出來。
他見到面前的人兒,眼中乾澀無比,只是癡癡的喚着:“瑾兒,瑾兒……”
說着,便要靠近,卻被將士阻攔,他憤怒道:“讓開!”
一個飛躍,來到了她的眼前。
仲容恪的一雙豹眸閃閃,微側了側眼,與她眼神交替。
姜瑾伸出一雙玉手,疏離道:“公子,勿要靠近了。”
“你在,你在說什麼,瑾兒……”顧遜之的心沉痛不已。
“阿瑾是說,公子還是離去吧。”她端莊的雙手持在腰際,微笑着擡眼見他。
望着面前人兒乾淨漂亮的瞳孔,他不可置信。
“是,是他讓你這麼做的是不是,你要裝作這樣不認得我。”他苦澀。
一陣微微的風吹來,她低嘆一聲,道:“遜之,回去吧。”
顧遜之瞬時無盡的思念噴涌而出,不顧她說什麼,當着衆人的面,將她攬在懷裡。
姜瑾鳳眸裡閃着星星點點,但卻無可奈何。
她爲了護他安危,周全。必須要視他不見。
將士怒喝,“大膽!王妃豈是容你能抱的!”
咬牙切齒之下,將士們蠢蠢欲動,仲容恪微擡手,森然的轉身,道:“王妃可不要讓本王失望。”
竹苓面對着這場景,只是默默的瞧着,不發一言。
姜瑾將他輕推開,卻怎樣都推不開,被他禁錮在懷中。
“瑾,瑾兒。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放開你的。我應該好好陪着你。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顧遜之像個長不大的孩童一般,低語着,聲音溫柔不已。
他摒棄了往日的紈絝,爲了她,變成了此番。
望着他單薄的背脊,她心中酸澀,開口道:“天冷,你要多穿些衣裳。”
他死死的擁着她不肯放手,倔強不已,眼底閃着星點。
姜瑾收到了仲容恪冷冷的目光,立即轉變話意,刻意壓低聲音,裝作寬慰道:“你這模樣,倒是讓我想起了年幼時,父親從涼國都城帶回來的桂花糕,那時我吵鬧着想吃。父親便坐着車馬趕了三四日的路程纔到。”
顧遜之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聽着她的話意。
她溫柔的擡手,順了順他的背,刻意按了按道:“你這般大的人了,不能像個孩子般。要沉穩,要冷靜,要懂得人情世故些,學會思考,學會運籌帷幄。”
姜瑾離開了他的懷抱,笑道:“回去吧遜之,記得我說的。”
他愣愣着,此時,突然一將士挾持了身旁的竹苓,道:“敢阻撓大王與王妃,我先殺了這女子!”
顧遜之憤怒的飛速而去,打斷了其刀劍,將竹苓護在身後。
“我走!但是我警告你,你若是傷了瑾兒一絲一毫,我不會放過你!”言完,便迅速的帶着竹苓離去。
仲容恪渾身散發着冰冷的寒意,經過姜瑾的身邊時,道了句,“王妃今日話有些多了。”
她一言不發,跟着其上了車馬。
不知顧遜之他有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沒了人阻攔,那些將士低啐了句,“算他識相。”
便命車伕繼續趕路了。
顧遜之帶着竹苓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驀地許久才停下來。
“公子,你爲何會突然改變心意了。”她面上帶着擔憂詢問。
“瑾兒方纔同我說的話,句句是在暗示。”他蹙眉深鎖道。
竹苓不解,她沒有聽到後來的幾句,因爲離的比較遠,聲音又輕。
顧遜之不斷的在腦海思索着。
瑾兒在暗示他,此行仲容恪是要帶她去涼國都城,且約莫三四日的路程。
讓他沉着冷靜,不可衝動,學會思考,學會運籌帷幄。
對,瑾兒說的對。
像他這般橫衝直撞的,不但救不了瑾兒,反倒會連累到她。
竹苓見他沉思,便問,“公子可是想到了什麼另外的好法子?”
顧遜之望着她,道:“我得回西謨一趟,將此事告知他。”
他,便是君無弦。
“那,公子你去吧。竹苓在邊境等你。”
“我不放心姑娘,還是由我親自順路送你平安回去,再尋馬策回西謨。”他堅毅道。
竹苓愣了愣,無聲的點頭。
此時,前頭正傳來一陣不是很急的馬蹄聲。
顧遜之與竹苓默默掩飾好,探看着。
頃刻,從他們身旁而過那馬兒,馬背上趴着一女子,面容朝着他,一陣風吹來,他震驚不已。
“是,公主……”
他凜然的站起。
“什麼,公主?”竹苓疑惑。
不等她驚訝,顧遜之便輕躍而去,來到那馬後,當下將那人的脖頸擰斷,氣絕而亡。
而那身後跟着的駕着馬車的山賊見此,便要同他拼命,卻不是他的對手,更是抹了脖子,血盡而死。
他將尉遲茗嫣抱了下來,防止荒漠上。
竹苓去探她的脈搏與鼻息,她道:“只是昏迷,不打緊。”
她從包袱裡拿出一枚藥草,奇香不已,放在尉遲茗嫣的鼻息處讓其嗅着,過了一會兒,竟漸漸的甦醒了過來。
她第一反應便是抗拒的掙扎着喊道:“放開本公主,放開本公主!我不要被賣掉,不要!”
“公主,是我!”顧遜之出聲道。
尉遲茗嫣恢復了平靜,望見了他,一陣欣喜道:“北疆世子!是你!竟是你。”
而後她環顧自己所處之位置,迷茫不已。
“這裡是邊疆。”他提醒道。
什麼!邊疆?!這裡竟是邊疆!
她愣是木訥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那阿瑾姐姐!阿瑾姐姐是不是也在這!世子可有瞧見她了啊!”
顧遜之沉定,暫且起身,將那馬兒牽了過來,那馬車則是固定着。
“剩下的事情,還是回去再說吧。我有辦法救瑾兒。”他道。
尉遲茗嫣一陣高興,哭着道:“值了,值了……”
這次被綁到了邊疆,她竟發現自己終於有了用處了。
一陣狂喜過後,身子撐不住,竟直直的再次暈了過去。
“公主,公主。”他喚道。
竹苓伸手過去探,收回道:“放心公子,讓公主,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顧遜之猶豫道:“我要帶公主回去西謨,姑娘你……”
她立即回之,“我會留在邊境,探看消息。”
他鄭重的點頭,對着她作揖,道:“姑娘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公子千萬不要這麼說。”竹苓急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緊密的看着他們一行人的。”她道。
驀地,顧遜之與她將尉遲茗嫣一併帶進了馬車裡,他將其中一馬放走,將此馬車留下,策着便朝着回城的方向所取。
一路上,姜瑾的內心十分忐忑。
方纔對顧遜之說的那些話,他是否有按照她所說去作思呢。
他素來都不顧自己的性命,全然爲她橫衝直撞。
這一點,她憂慮不已。
她的手心上漸漸冒起了冷汗。
仲容恪冷哼,“王妃是做了什麼,緊張至此。”
姜瑾聞言,回神,道:“眼看着就要出境了,阿瑾緊張也是應該的。”
他冷然的收回視線,沉聲道:“王妃的小伎倆,本王只當視作不見,莫再白費心思了。”
她笑,“王上就在阿瑾的身邊,借阿瑾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的。王上多慮。”
仲容恪沒再言,只是閉目養精蓄銳。
顧遜之火急火燎的策馬一夜,將竹苓平安的送回了木屋,便一刻也沒耽誤的繼續朝着西謨的方向而去。
竹苓回到了草木屋,發現大黃還沒有被餓死渴死,而是乖巧的坐在門前等候着主人回來。
“大黃!我回來了!”她事先將包袱給了顧遜之,以防他此去會餓着,渴着。
大黃見到她回來了,興奮的左舔右舔的。
竹苓明白,想要爲公子贏得更多的時間,就必須拖延那行人的路程。
這樣,公子便可以有機會阻截下來,將那瑾兒姑娘救回了。
她鬱郁的打開門,坐在熟悉的椅子上,深思熟慮着。
這廂王侯府上,合須急匆匆的進了房門,對着君無弦稟道:“主子,我們所派去的死士不知是怎麼被他們發現的,皆咬舌自盡了,主子放心,死士沒有透露出我們。”
他操縱的棋子一怔,道:“派去打探的人呢。”
合須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本候知道了。”他放下棋子,望着棋盤不語。
自那夜邊境駐守將士失防後,尉遲夜便勃然大怒,揚言要這幫沒用之人皆殺了。
但那些大臣們個個磕頭求皇帝三思。
皇帝的性情衆人皆知,無可奈何之下,將君無弦請了過來。
經過其三言兩語,勸解之後,尉遲夜終是平定了下來。
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早朝不上,精神不濟,總不是個事。
於是西謨朝廷上下,是一片議論。
涼皇那頭收到消息,拍手稱快,感嘆道:“哎呀,真真是天助我也啊。可這不知,西謨的堂堂公主怎的就遭人擄走了呢,也不知是何好漢,朕要是知道他,一定將他收入麾下重用之啊哈哈哈。”
納蘭清如古怪的思索着。
“愛妃,愛妃你說是不是啊。”涼皇興頭上問她,卻見她好似沒聽見自己說話,一瞬間有些不悅。
“愛妃,愛妃是在想什麼。”他再道。
“沒,沒什麼皇上。臣妾只是在想呀,這事情來的太突然了,讓臣妾也是好似做夢一般喜呢。”納蘭清如嬌羞着道。
現西謨朝局動盪不安,如此不穩,朝中大臣叫苦連連,皇帝整日情緒低迷。
這堆積如山的奏摺無人處理,那頭的案件也遲遲沒個迴應。
皇上年輕無子,這讓他們該如何是好。
一時間,真是愁苦了他們的眉頭。
姜懷也是長吁短嘆的搖着頭。
皇貴妃自知自己位份雖高,但說的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欲想將太后搬了過來,勸說皇帝。
可侍女卻過來回復說太后自從聽到了自己的小公主失蹤了,便當下昏了過去,病在榻上。
皇貴妃不禁翻眼。
各個都不行了,這國家還算什麼國家。
罷了罷了,她便也不管了,就這麼湊活着過了。
“皇上,那西謨如此,皇上可有什麼舉動。”納蘭清如試探的詢問。
“不急,不急。現在可不是最好的時候。朕要等到那西謨的小皇帝徹徹底底的親手敗掉自己的江山爲止。再者,朕這幾日還要忙着宴會之事,畢竟上回出了那等事情,不做些什麼,終是說不過去。”
涼皇想起那黑衣人自持他涼國的銀兩,擄走了那邊疆王妃,就覺可疑不解。
納蘭清如聽他提到了此事,當下便有些心虛。
便什麼話也不說了,只是膩歪在其懷中。
但涼皇卻是自顧自道:“此次那邊疆大王肯受邀前來,定然是要爲其妃正公道。朕,也是很頭疼哪。”
皇帝嘆了口氣,連他都覺莫名其妙,黑衣人都死了,要如何調查?
更何況,要讓杵作驗屍,能驗出個什麼來?着實讓他頭疼。
納蘭清如則是不動聲色的從他懷中起來,纏上他的肩膀,輕重緩緩的拿捏着,道:“既然此事都已經過了,那王妃不也回來了麼。若邊疆大王真不識好歹,想讓皇上爲難。那皇上大可就且順着他做,表面樣子自是容易。若推脫不開,介時便隨意來個栽贓,豈不一石二鳥。”
涼皇聽着,捕捉到了重點之詞。
栽贓。他醞釀着,嘴中喃喃道。
“皇上想啊,此次事件分明就是明擺着的有人蓄意想要陷害我大涼。”納蘭清如繼續推脫責任,挑撥着。
涼皇本都忘了這事兒的根本,經她這麼一提醒,倒是也想了起來。
“愛妃說的有理啊。只是,朕先前從未發現愛妃在此領域過人,怎的近日越發覺得愛妃深深瞭解此方面啊。”
納蘭清如笑着帶着點羞怯道:“皇上討厭,皇上就不要調侃臣妾了嘛。臣妾也是,也是真心想要替皇上分擔的呀。”
“朕,心領了。”涼皇寵溺的拍着她的手背。
姜瑾坐在馬車裡,感覺氣氛有些難熬的壓抑。
或許是那仲容恪渾身散發的冰冷氣焰,左右她都覺得不適。
且坐的有些久未動了,臀部,實在有些不適。
她僵硬的微微扭身,想要調整最舒適的坐姿。
在這馬車裡,又不能突然站起來,太危險了。
但又難受,姜瑾嘆了口氣。
此刻,仲容恪的大掌伸了過去,攬過她的纖腰,三兩下便將她帶到了自己腿上跨坐着。
什,什麼?!她又驚又羞恥,也不敢大幅度的掙扎扭動,便狠狠道:“王上,還請放阿瑾下去。若被人瞧見了,不好!”
他卻面目森寒,冷聲道:“本王是一疆之主,有何好顧及。與愛妃行這等歡愉之事,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姜瑾的心跌倒谷底,這等尷尬的姿勢,讓她如何動?
她便不斷的想要往後擠腿,企圖拉開與其的距離。
仲容恪卻更加將她身子扳近自己,她猝不及防的一個悶哼,腦袋磕在了其有力的肩膀上。
馬車的靜謐聲中,只聽得她隱忍的怒氣,起伏的呼吸聲。
“本王覺得,這姿勢甚愜意。”他願意就這樣一直保持着,到涼國都城。
真是渾蛋!
姜瑾的面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絲毫沒辦法脫身。
於是二人便保持了這一段姿勢,待馬車行至邊境,準備前往涼國交界處是,仲容恪忽然沒由來的一陣心絞。
她感受到了他的異樣,便疑惑的瞧過去,見他面色白了下來。
她趁此,瞬時推開他,得了自由。
沒想到經過這樣一推,仲容恪卻猛的噴出血來,依舊是帶着黑色的。
姜瑾駭然,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
她不過只是輕一推,也並未如何。
怎的就因此……這般怪異。
見她愣着,仲容恪帶着怒氣冰冷道:“王妃如此閒逸,還不快遞帕子給本王。”
姜瑾本心中有愧,然聽他此言,瞬時便煙消雲散。
“我沒帶。”她道。
“在本王身上尋。”他低沉道。
她木然了一會兒,在其凜然嗜血的眼神之下,她去他的袖口處翻找。
沒有找到。便來到其上身,避諱的探了探,依舊未果。
仲容恪沒了脾氣。
他握住她飄忽不定的玉手,朝着自己衣裳裡去,姜瑾努力的縮回,卻不抵他的大力。
就這般的一陣摸索,便找到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