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振有聲。
隨即,便猛然的跪下,道:“女兒不肖。”
姜氏的身形有些搖晃,她瞪大個雙眼,一雙眼睛裡通紅,兩行清淚便頃刻的撲下。
“阿瑾啊!阿瑾啊!”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哭着,將她攬在懷裡。
“母親,母親……”姜瑾動容,啜泣着。
“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母親不能沒有你啊,阿瑾。母親不能沒有你。”姜氏傷心不已,胡亂的摸着她的臉,哭成了個淚人。
馬車裡,君無弦靜靜的聽着,沒有下來。
這是尊重。
“小姐……”丫鬟阿俏一聲低低的聲音帶着哭腔傳來。
姜瑾的視線一片模糊,她趕忙擦了擦眼淚,就見那後頭不止阿俏還有那泣不成聲的阿月。
“小姐……”阿俏撲了過來,跪倒在地上。
“你做什麼,快些起來。”她拉她,但她死活不動。
姜氏無盡的流着眼淚,她這段時日已經憋的夠久了,現在阿瑾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她心頭懸着的那口氣,也終是吐了出來。
“都起來吧,你們都起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姜瑾哽咽着,對着跪倒一片的下人道。
“阿瑾啊!”姜氏又喜又傷心。
“你痩了,母親的阿瑾瘦了。”她心疼道。
“沒有,倒是母親。讓母親爲女兒操心了。”姜瑾吸了吸鼻子。
阿俏在一旁看着,面上哭着,心裡頭卻是高興不已。
等了多久了,她也不知等了多久了。
當時還以爲此生都見不到小姐了,當聽大將軍說還有轉機,大小姐一定能夠回來時,她還不相信。
這會子,小姐真的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
老天保佑,菩薩保佑。阿俏雙手合十的對着天空閉眼默唸道。
姜氏忙拉着姜瑾就要進去,道:“母親要好好看看我的阿瑾。”
她有些遲疑,望着那馬車。
“母親,你且等一等。”她鬆開了溫暖的手,來到那馬車前,道:“多謝王侯送阿瑾回來。”
姜氏這才意識到怠慢了王侯大人,要說此番,皆是他保全了女兒,平安將女兒送了回來。
這份莫大的恩情,不能不謝。
想想方纔自己當着衆人的面,一點禮節也沒有,哭成那般。
好在王侯大人心細,在馬車裡不見,也是爲了照全她的面子。
於是便一同跟着女兒來到馬車前頭道謝。
此間,君無弦拂開了簾子,緩緩走下,對她作揖道:“大夫人。”
“王侯不惜涉險救小女,將小女平安帶回。請你受我一拜。”姜氏說着,就要給他跪下來道謝。
“大夫人萬萬不可。此舉甚是折煞無弦了。”他連將她扶起,溫聲道。
“見夫人與小姐團圓,我也就不多待了。”君無弦有禮道。
“不行不行,這怎麼能行呢。阿俏,快些備酒席款待王侯大人。”姜氏對着身後道。
阿俏方要諾聲,便被姜瑾打斷道:“等等。”
她在母親的疑惑下開口道:“母親,王侯她護送女兒回來,一直日夜都未好好休息了。母親就改日再宴請王侯,讓他且先回府好生歇息吧。”
姜氏一聽,確實是自己不周,便道:“小女說的是,是我疏忽了。那就不留王侯大人了。”
君無弦輕聲一笑,道:“夫人,小姐。告辭。”
“王侯慢走。”姜氏道。
馬車緩緩離去,她拉着女兒的手,一雙眼睛都滄桑不少。
“此次也是多虧了有王侯大人了。”她嘆息。
“母親,我們回屋裡說吧。”姜瑾微笑。
丫鬟阿俏高興的不得了,忙道:“小姐。夫人知曉小姐今日會回來,便命奴婢去準備了許多小姐愛吃的菜,只不過現下涼了,我去熱熱再端來。”
她寬慰一笑道:“去吧。”
那前頭不遠處,還站着姜樂,她顯得有些侷促,眼眶紅紅的。
估摸着,是因爲母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她不敢此刻過來親近自己吧。
姜瑾轉頭對姜氏道:“母親,你先去我房裡候我。我想同阿妹敘敘。”
姜氏也顧不得其他什麼人了,一心都在女兒身上,現在女兒回來了,說什麼她都依。
於是她道:“不要太久了,母親有好多話想要同阿瑾說。”
她點點頭,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母親,就一小會兒。”
姜氏答應,便自行緩緩離去了。
現下,姜樂果不其然,瞧見主母走了,便跟後迎了過來,悽楚喚道:“阿姐……阿姐你真的回來了嗎,真的是你。你,你瘦了好多啊……”
姜瑾笑着調侃道:“不是我,難不成還是鬼魂?”
“不是不是,阿月不是那個意思。”她慌忙道。
“好了我知道。這段時日,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可有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她關切道。
姜樂點了點頭。
“那就好。”姜瑾伸手去將她面上的碎髮撩開。
“我家阿月也長大了,該懂事了。即使沒有阿姐,你都要好好的成長,照顧好自己,明白嗎?”她語重心長道。
“阿姐,你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們了好不好。”姜樂楚楚道。
“嗯。今日我回來了,便不會輕而易舉再被人暗算了。放心,我一定顧好自己,絕不能再給母親還有你們擔憂了。”姜瑾的鳳眸裡閃過一絲鋒芒。
“那,那阿姐你快去主母那兒吧。不然若是在阿月這耽擱的太久,就……”她懦弱的低下頭小聲道着。
“阿姐不會讓你爲難的。抽空我們姐妹好好聊聊。”她瞭然於心,拉過她的玉手輕輕拍了拍。
姜樂勉強的扯開一絲微笑,點點頭答應。
姜瑾回到了久違的房中,見自己的被褥整齊乾淨,儼然是每天都有人細心的掃除,纔會這樣一塵不染。
姜氏欣慰說道:“阿瑾不在將軍府的日子,母親日日都盼望着有朝一日你能夠回來。便命人每日都要將你的房間清掃,準備着你回來。”
“多謝母親,讓母親爲阿瑾操勞了。”她動容,擁着母親緩聲道。
“傻女兒,你是母親唯一的嫡女。母親不爲你爲誰呢。”她寬慰的撫着她的髮絲。
姜氏將她緩緩拉到椅子上坐下,大有詢問她的意思。
“母親您問吧,”她也做好準備回答她。
“阿瑾啊,母親都擔憂死了。你快些告訴母親,你在邊疆,那邊疆大王那裡,有沒有受欺負受委屈啊。”姜氏一直想問那個問題,但是卻問不出口,只得拐着彎子。
姜瑾悠悠道:“阿瑾本以爲去了邊疆以後,將會遭受非常人所及的折磨。但好在,那邊疆大王,與阿瑾曾是相識。”
此言一出,姜氏面容十分震驚驚詫,她忙問道:“如何箇舊相識?”
她便將在西謨先前被土匪所擄的那事皆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那也多虧王侯大人賣他一個人情。”她點點頭道。
“正是如此。邊那疆大王定然是念在人情的份上,且爲人也算是君子,並未強迫過阿瑾一絲一毫。”姜瑾道出。
“真的?那大王當真未碰過你?”姜氏一臉不可置信。
數月,大半年的日日月月,是如何做到的。
她聽了便輕笑,將君無弦的計劃告訴了母親。
說仲容恪本就不強迫於她,每夜都老老實實的各睡各的。
直到王侯安插的含煙過來,她便趁此搬去了另一個營帳裡頭,就這樣維持了數月。
正因爲含煙,她才免於難。
“那女子,我也要好好感謝感謝她纔是。不知她現在在哪?”姜氏語氣裡帶着喜悅。
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的女兒如果在邊疆破了身,那回來之後定沒人要了。
即便是王侯,她也不能全然放心,定會有所顧慮的。
“含煙她是王侯的人,現在應當在王侯府中。”她不在意道。
姜氏立馬聽出了奧妙,拍了拍她的手道:“母親也看得出,你同王侯兩情相悅。但那含煙,你可得好生瞧着些。”
姜瑾搖搖頭,寬慰道:“母親放心吧,含煙不會的。阿瑾同她相處大半年,清楚她的爲人。她爲了幫我,不惜連自己的孩子都忍痛殺死了。”
姜氏聽着,百般滋味。
她便陸陸續續的同母親說清楚,揀一些在邊疆發生的重要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大半日過去了。
“真好,真好。母親的阿瑾還在,還能夠回來。”她甚感欣慰。
“阿瑾能平安回來,不僅要靠王侯,還要依仗世子的功勞。他不惜闖入軍營,涉險想要將阿瑾帶回。多次棄自己性命於不顧。若是得空,母親理應也設請世子纔是。”姜瑾道。
“自是!自是!”姜氏破涕爲笑。
她說了這麼多,只覺口渴。
丫鬟阿俏剛好端着差點進來,高興道:“這些都是夫人爲小姐準備的。”
“多謝母親。”她笑着喝了口茶,茶香四溢。
在邊疆時,根本沒有這等清雅的茶水。
“阿瑾,你受苦了。”姜氏將她的碎髮撩去。
“母親千萬別這麼說。現在阿瑾還能回來,已是萬幸了。過去的事情就都過去了吧,母親也不必再耿耿於懷了。現下我回來了,就會一直陪伴在母親與父親身邊的。不會再讓您二人爲阿瑾擔憂了。”姜瑾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快嚐嚐吧,這是母親親手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姜氏有些難爲情。
丫鬟阿俏在一旁看着高興的合不攏嘴。
真好,大小姐回來了,真好。
“嗯!真的好好吃。來,母親也嚐嚐。還有,阿俏這是你的。”姜瑾遞過去。
阿俏看了眼姜氏,得到了准許後便接過,道:“多謝夫人,多謝小姐。”
“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也辛苦你了。照顧我母親。”她悠悠道。
阿俏忙道:“這都是奴婢應該的,小姐千萬別這麼說。”
姜氏起先對這個丫鬟也不太喜歡,但當自己生病之時,就是這丫鬟細心的照料自己,如此她也放心由她盡心伺候阿瑾了。
於是,整個屋子內笑聲吟吟的,好不溫暖。
“夫人,大將軍回來了。”有下人進來通報道。
“此次也是多虧有了父親,親駕邊疆。母親,我們一起出去吧。”姜瑾道。
姜氏點頭,欣慰的拉起她的手,一併走了出去。
大將軍姜懷一進門,便詢問自家的女兒。
“回大將軍,夫人與大小姐正在房內談話。”
“那就讓她們母女好好說說吧罷。”
此間,不遠處,姜瑾喊道:“父親!”
姜懷眼睛亮了亮,疾步走了過去。
她跟後跪了下來,匍匐在地,道:“女兒不肖,給父親磕頭了。讓父親爲女兒擔憂了。”
上頭的人沒動靜,一副嚴肅負手的模樣,吹鬍子瞪眼,道:“你確實讓爲父爲你擔憂,還讓你母親因你而生病至斯,所有的人都擔心你擔心不已。那王侯大人,曾不惜自損中喉,也是因爲你。”
他偏開姜氏不停擠弄暗示他不要再說的眼神,繼續道:“快要及笄的人了,還始終讓父母親爲你擔憂。你自來都是懂事恬靜的性子,卻也做事不謹慎,遭人陷害。”
“哎呀老爺,你說這些做什麼真是。我的阿瑾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幹什麼要讓她跪着,還要罵她,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姜氏去扶女兒,她卻堅持不起。
姜懷輕咳了幾聲,道:“好了,你起來吧。爲父也知道,這種事情在所難免。只是日後不管做什麼,都要警惕謹慎,萬不能讓人盯上了你。”
姜瑾輕輕道了句是,便緩緩的起身了。
“父親所說,阿瑾銘記於心,絕不會再讓父親母親爲阿瑾操心。”她緩聲道。
她知道,父親並不是真正責怪她。
只是,方纔父親所說,君無弦自損中喉爲她,是怎麼一回事?
姜瑾忽的想起在馬車上時,他低低的一陣陣咳嗽,讓她的心揪起。
若問父親,也是爲難。還是明日一早就去他府上親自問問吧。
“大將軍,是否回房處理公事。”下人諾諾道。
“父親,你去書房吧。我想同母親在院子裡頭逛一逛。”姜瑾善解人意道。
“也好,你們母女倆好好談談心。”姜懷便負手去了書房。
“你父親也真是的,好容易我的阿瑾回來了,他還要這樣說。是不是不把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裡了。”姜氏對着其背影嘀咕道。
“母親,可千萬別這樣說。父親不是真心想要在責怪阿瑾的,定然是因爲母親因阿瑾害病,所以才生氣吧。母親,你前些日子害病,現在如何了?”姜瑾見她面色紅潤,但還是忍不住關切詢問。
“早就好啦。自從母親聽到你要回來,便想着無論如何都要撐起身子,迎接我的阿瑾纔是。也多虧了王侯大人派來的郎中以及那阿俏那丫頭的細心照顧,纔好的這般快。”姜氏拉着她,一邊走一邊道。
君無弦他,在她不在西謨的時候,爲她做了很多很多,這些她都不知道。
那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母親。明日一早,我想去趟王侯府,親自上門感謝王侯他。”姜瑾站定腳步誠懇道。
“我早有此意,即使你不說,我也要讓你去的。”她和顏悅色道。
“若明日世子來尋我,母親就如實告訴他即可。世子他,幫了阿瑾不少。我也是虧欠他的。”她擡起一雙清澈的鳳眸,語重心長道。
“知道了爲孃的阿瑾。放心吧。”姜氏笑。
二人便一直漫步在整個院子裡,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似要將這段時日的空缺彌補一般。
直到暮色降臨,母女倆才分開。
“母親去後廚瞧瞧,讓他們多做些你喜歡吃的菜。”姜氏道。
姜瑾感動,“母親辛苦了。”
“不辛苦。那阿瑾你回屋裡去吧,這天黑了又冷。”
“好。”她點了點頭,便徑直繞到了自己的房前。
一推門,就險些嚇一跳的差點沒把門合上。
只見那椅子上,一雙腿腳高高架起,那人正輕佻的背對着她拾着桌上的糕點。
“遜之?”姜瑾試探性的靠近。
豈料,還沒定睛瞧清楚,他便迅速的轉身,將她擁了個滿懷。
“瑾兒,我來啦。”顧遜之咧嘴輕笑着,十分沒個正經。
“你也就在我這邊如此幼稚,堂堂世子沒個體統的若是讓人瞧見了,豈不笑話。”姜瑾不動聲色的將他推開。
“那又怕什麼?本世子行的端坐的正的,一沒打家劫舍二沒強取民女的,有沒有見不得。”他整個人趴在椅背上一個勁的專注瞧着她看。
“你瞧我做什麼?沒瞧過。”她翻了翻眼。
“瑾兒真是越看越好看,本世子今夜晚膳都不必吃了,就看看瑾兒就好。”
姜瑾聽着這話總感覺怪怪的,便道:“你這話是不是說反了。”
“沒啊,我的意思是瑾兒本人就很秀色可餐。”顧遜之耍着皮賴。
她無奈,他的不正經,她可深深知曉,無視就好,無視就好。
她來到牀榻前,將自己的被褥攤開,抖抖。
“瑾兒,你如此,是不是在暗示我,要同我一起睡?那正好,我也不知怎的今日特別累,又累又困,晚膳也不想吃,就想睡覺。那我就不客氣了。”不等姜瑾反應,他便飛身到了她的牀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