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想不認識他這個令人頭疼的女兒!
“我府上正有空缺的廂房可居,留給年年住一段時日,也無妨。”君無弦依舊是淡淡的。
“那既然如此,真真是麻煩大人了。”其低頭拱手道。
“何須此禮。”他輕輕一擡。
“還不起來!聽到沒。”中年男子俯身道。
年年聽到自己可以留下來,騰的就起身了,一瞬間有些暈眩,強穩住道:“真的嗎真的嗎!我可以留下來啦。太好了,謝謝爹爹!謝謝弦哥哥!”
她看起來十分的喜悅,恨不得告知全天下一般。
姜瑾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什麼話也沒說。
丫鬟阿俏面上倒是色彩萬分的,真是氣死她了。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二人,便笑道:“王侯大人還有佳人相陪,想是有事情商談了。那我就告辭了,不打攪了。告辭。”
隨即,便對自家女兒道:“你在大人府上,切記一定要中規中矩的,不要再任性肆意妄爲了。若我下回過來接你時,看到你再任性,我便走了,看你怎麼回來。”
年兒老老實實的“噢”了一聲,便道:“爹爹路上小心。”
其無奈的便上了馬車,漸漸遠去了。
“弦哥哥弦哥哥,年兒又可以留下來啦。”她蹦蹦跳跳着。
“哥哥怎麼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呀?”她在意的耷拉着面容道。
君無弦緩聲道:“沒有。”
“那你笑呀,哥哥笑。”年年開心道。
他只好微微扯了扯嘴角。
“那弦哥哥我們進屋吧,這外頭怪冷的呢。”她拉着他就要往裡走,但卻見他絲毫不動。
君無弦不動聲色的拂去手,而後轉身,對着姜瑾溫聲道:“姜兒,進屋罷。”
她點了點頭,便攏了攏披風,走進了府邸。
“春寒冬冷。雖打春了,但這寒氣卻是絲毫不減的。”他緩緩說着,命人取來湯婆子供她取暖。
再將茶水親自放在爐上熱了熱,以一暖和的小被褥,蓋在了她的半身。
年年在一旁嘟囔着嘴,就這麼默默的看着他。
真是討厭啊,每次這姜家的姐姐一來,弦哥哥總是要這麼麻煩的,細心的照顧着她。
她自己沒有手的嗎?要是冷自己可以命下人端來暖爐,可以自己熱茶,可以自己蓋被褥啊。
爲什麼還要一副習慣了的樣子呢。
年年心中甚是不平衡。
“你呢?”姜瑾擡眼看着他忙碌的身形道。
“我不用。”他輕聲道。
“年年要!”她忽然氣鼓鼓的坐下,在他的身旁再次重複了一句,“年年要!我很冷,我也要蓋,也要喝熱茶,也要這湯婆子!弦哥哥偏心,偏心!”
君無弦聽完她的抱怨,便淡聲道:“給小小姐再拿一湯婆子進來。”
而後看了眼茶水,道:“你還小,不宜飲茶。”
便命人準備了熱水過來。
姜瑾挪了挪身子,道:“過來同我一起蓋。”
年年有些扭捏,但還是歪着身子過去了,同她一起蓋着。
近距離的,她多瞧了兩眼身旁的美人兒,心中感嘆着上天不公。
爲什麼姜家姐姐生得如此的好看?坐在她的身旁只覺自行慚穢,她身上也總是這樣傳來淡淡的清香。
莫說是弦哥哥了,就連她若是個男子,都要喜歡的。
唉,不公平,上天真是不公平,她希望自己能夠快快長大,也變得很美很美。
可是她現在真是,什麼也不如這姜家姐姐,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胸脯,都看不出來凸起,再看一眼姜家姐姐的,呃……真是大。
年年越來越自卑,面上越來越傷心難受。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姜瑾看着身旁人兒打量的眼神,有些十分的不自在。
這小小姐往哪裡看呢……
她眨了眨鳳眸正對上君無弦的笑臉。
整天便知道笑,她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看他。
他便收斂了笑容,想着有何處讓他的姜兒不滿意了。
“唉。”年年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這腦袋裡想的事情,越發的覺得沉重,情不自禁的就嘆了氣出來。
“年年小姐因何嘆氣呢?”姜瑾好奇問道。
小小年紀,也會有什麼煩惱麼?
年年便撐着下頷,眼神聚焦在一個地方移不開,口中隨心道:“姜家姐姐生得真好看,年年也想這麼好看。姜家姐姐的胸也這樣大,年年的爲何就這麼小呢。”
此言一出,姜瑾感覺自己的面上熱了起來,面紅耳赤。
她還年紀這麼小,怎麼就會在意這些事情了?
房門外候着的即墨耳力極佳的聽到了其所言,也跟着面上紅了紅。
丫鬟阿俏見此,很是狐疑,問他他也死活不說,於是去問合須,發現人影都沒了,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這即侍衛幹什麼了,突然的臉這麼紅,莫不是發燒了吧?
尷尬,無盡的尷尬。姜瑾將頭埋得低低的。
君無弦則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微擡起手,將熱好的茶水遞給了她,緩聲道:“姜兒,茶溫好了。”
似是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她硬着頭皮默默的接過,飲了一口,險些燙到嘴。
年年還一臉疑惑的看到她這樣,道:“姜姐姐你怎麼了。”
她有說錯什麼話嗎?沒有吧。
“沒事。沒事。”姜瑾兀自淡定的緩緩放下。
這小小姐真是一鳴驚人呢……
她還真沒有發現過自己的,那什麼,有她所說那樣。
小小姐是來自邊疆的,那裡的人豪放,自是什麼話都能說,也不會在意。
顯然她還未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年年。”君無弦喚道。
“怎麼啦怎麼啦弦哥哥。”她面上很是開心道。
“有些話,還是莫要再言了罷。”他低頭飲了一口茶水。
年年很是不解,什麼呀,自己有說錯什麼話嗎?沒有啊,爲什麼弦哥哥要說她呢。
她覺得十分委屈,便道:“年兒又沒有說錯什麼。這姜家姐姐的胸真的是大呀,年年的好小,都看不出來什麼。”
此話一出,姜瑾好容易喝上的茶水不可控制的噴了出來,幸好不是很慘烈,有帕子捂着,微微灑了幾滴出來。
門外的即墨臉紅到脖子,卻依舊假裝很淡定的模樣。
丫鬟阿俏真是越看越看不懂,盯着即墨一副看到鬼的樣子。
這即侍衛今天是怎麼了?
“姜兒。”君無弦默默將帕子遞給她。
“沒事沒事。”姜瑾一直低低着個頭,面上越來越熱的,仔細的擦着水珠。
年年扁了扁嘴,西謨的女子都是這樣拘謹的嗎?
這樣輕描淡寫的話,都聽不得了嗎?真是好生的奇怪啊。
她不解的撓了撓腦袋,遂不願再去作想了。
姜瑾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生怕這年年小姐又說出什麼令人震驚的話來。
但看她好似不想說話了一般,這心頭便微微鬆了鬆。
面前的君無弦嘴的笑似有若無的漾了開來。
年年坐着坐着便覺得有些困,打了個哈欠。
但是這姜家姐姐在這裡,她也不想離開弦哥哥,所以就這麼撐着撐着,但是眼皮子越來越沉,剛好那爐香點着,十分的令人瞌睡。
“年年,若是困了便去睡吧。”君無弦道。
“不不,我不困,不困的。”她又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
合須這時候過來阿俏這邊,見她指責自己道:“你去哪裡了呀。”
“清掃了下院子,我見下人們都凍着不願打掃了。”
“不會吧。”阿俏有些疑惑。
“還不是素日裡主子慣的,主子對下人極好。噢就同你家大小姐對待下人一般好。”他補充了一句道。
丫鬟阿俏瞄了眼即墨,他面上的緋紅漸漸的褪去了,她覺得甚是奇怪,便悄悄對着合須私語了幾句,“即侍衛方纔也不知聽見了什麼,臉紅耳赤的。”
合須朝着裡廂看了看,見那年年小小姐一副瞌睡的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你看什麼呢,我同你說話呢。”丫鬟阿俏憤憤道。
“不是啊,有這個小祖宗在。主子同姜大小姐就不能說上話,得想個法子將小小姐支開纔是。”他望着裡頭道。
對啊,也是。她見那小小姐很睏乏的樣子,便對着他道:“你進去,進去將她帶去睡覺去。”
“我,我??”合須指着自己道。
“對啊,不然難道還要我進去,還要即侍衛進去說嘛?”丫鬟掩嘴偷笑着。
好吧,既然是她懇求自己的,那麼就進去吧,反正那小祖宗也,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嘛。
合須走進了屋子裡,來到了幾人身邊,道:“小小姐要不要去休息。”
年年困的一個激靈又擡起了頭,道:“不用,我睡好了。”
什麼,什麼睡好了?方纔她就這麼眯了會兒就睡好啦?
他看向外頭,阿俏一直對着他使着眼色,好像是在說,若是不能成功的將小小姐給支走,那便有他好果子吃的。
於是他瞧了兩樣自家主子同姜大小姐,心下訕汕道:這兩人還真像,總是這樣淡淡的氣定神閒的樣子。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當然,他不是太監來着。
哎呀不管怎麼樣,都得將這小祖宗給帶走啊,不然主子同姜大小姐怎麼才能說上貼己的話啊。
爲了二人的幸福,他也就只好犧牲自己了!
合須靈機一動,說道:“小小姐可還記得景?”
景?姜瑾不由得望過去。
君無弦的執着杯茶的手也頓了頓。
年年左思右想,總感覺好生熟悉啊這個名字,而後左一番想,右一番想的,忽的驚呼道:“噢噢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不是就是那個戴着面具的,生得挺好看的哥哥。”
合須有些納悶,小小姐怎麼知曉景生得不差的,連他自己也未瞧見過其面具下的真容。
於是年年便興起,開心的說道:“上回在院子裡偶然碰見了那位景哥哥,他那面具可威風了,我還讓他拿下來給我看過呢!”
我的個娘勒。合須在心中暗暗道:景可是動真格的了。
怪不得上回問他怎麼才能把小小姐給降住的,他就是不說。原來是出賣色相啊!嘖嘖。
“合須。怎麼回事。”君無弦凝着他道。
他摸了摸鼻子,老實道:“就,就上回小祖宗,啊不,小小姐她心情不佳。我便擅作主張讓景去給小小姐尋個開心。所以就,就這樣了。”
年年聽完,“啊”了一句,悶悶道:“原來不是偶然遇見的,原來是你安排好的!”
他對着合須“哼”了一聲,獨自生着悶氣。
“啊對了,景他說發明了一個好玩的物件,讓小小姐過去瞧瞧。”合須扯道。
左右哄過去就對了,只有剩下的,可就要難爲景咯。
年年卻扁嘴道:“不去,去來做什麼。都是假的。”
都是爲了刻意過來給她尋開心的。
這……合須費了這麼大功夫可不能白白浪費啊。
他瞧着外頭的阿俏,急急的對着他比劃,讓他上。
姜瑾見到房門外的自家丫鬟,便一個鋒芒丟過去,阿俏立馬恢復了神色,乖巧的站在外頭不敢舉止了。
“去吧。”君無弦看了眼合須,對着年年道。
“小小姐,我帶你過去。景他這個人可好玩了,小小姐不是總說沒人陪你玩嗎?你在這裡也定然很無聊的吧。”合須循循善誘道。
年年深沉的篤思了一會兒,而後道:“那,那好吧,我就勉強過去瞧瞧看,他那裡有什麼好玩的東西。若是不好玩兒,那我就再回來。”
於是便開心的立刻起身,對着君無弦道:“弦哥哥我過去啦。”
而後想起了什麼一樣,學着西謨的禮儀,微微對他欠了欠身,有些靦腆的樣子。
姜瑾見了,覺得她有些可愛。
好容易將小小姐給哄去了,合須的一顆心總算是鬆懈了下來。
微微掩上了房門,阿俏與即墨也跟着退下。
房間裡便靜謐了一片,薰香在點燃着,火爐溫熱。
“姜兒,過來。”君無弦對着她溫聲笑着。
姜瑾先前礙於年年在,這會子也終是能到他懷中取取暖了。
還未過去呢,他便迫不及待的將人兒攬了過來,在自己的懷中,溫暖不已。
“姜兒是不是忍了許久了。”君無弦在她的耳旁輕聲道。
她面上緋紅一片,道:“沒有。是你纔對吧。”
“嗯。確實是我。”他執着她如白玉般的手。
姜瑾在他的懷中靠着,聲音都變得輕輕的,有些疏懶。
她道:“你生辰的日子,我想好了。便定在大年除夕日,可好?”
上頭沒傳來什麼聲音,她擡頭望他,卻見他道:“姜兒是想,讓本候在生辰那一日,熱熱鬧鬧,舉國同慶?”
對,她便是這個意思。
想了想,他從未過過什麼生辰,將日子定在這一日,多好。
到那時,一片熱熱鬧鬧的景象,好似都在爲他慶祝生辰一般呢,真真是好。
也不枉費她想了一晚上了。都沒睡好呢。
“我喜歡。”君無弦摟緊了緊懷中的人兒,呢喃道。
“嗯。”她應了一聲。
“先前年兒說的話,你不要太在意。”他微微轉了轉她的身子,對着她溫潤道。
年兒說的話?噢,是那個。
姜瑾面上微紅,看起來十分動人。
君無弦向下瞟了一眼,笑着輕聲道:“她所說,也不無道理。”
她立即覺得羞恥萬分,便道:“你何時竟也變得這般不正經起來。”
“也?”他面上的笑容漸漸收歇。
她怕他不高興,便道:“不過,我歡喜你,便是歡喜你的一切。”
君無弦才心悅,將她攬着。
姜瑾的腦袋磕在他的肩上,手環繞着他,格外的安心。
“姜兒。”他的聲音有些澀。
“嗯。”她輕輕應了應。
“等你及笄了,我們便大婚,可好。”這句話,他問了又問。
總有一回,她一定不會再猶豫的,答應他的。
姜瑾心上微嘆,鬆開了他,誠懇的望進他的眼底,道:“你很想娶我,是麼。”
君無弦道:“想。日日夜夜,都在想。”
她便低頭了一瞬,然後擡眼道:“好。待我及笄那日,你便娶我。”
已經做好了決定了。這樣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思想鬥爭,她終於決定不在考慮外界的任何事情,只是想嫁給他,嫁給他,做他的妻。
君無弦什麼也沒說,只是凝着人兒的臉,如同極其珍視的瑰寶一般,俯身。
脣上軟了軟。她也竭盡所能的迴應着他。
直至二人喘籲沒有氣力,才漸漸鬆開了彼此。
每回結束至此,姜瑾總是面上通紅,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姜兒,看着我。姜兒。”君無弦低喚道。
她“嗯”了一聲,緩緩擡眼,對上他情深意切,灼灼的眼神。
合須將年年帶去了景那裡,發現他正在動人削着什麼。
“景哥哥,你在做什麼呢!”她跑過去,他忽的收了起來,起身。
“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什麼貓膩吧!”她摩挲着下巴,笑着道。
合須趁此,將人帶到,趕緊的逃之夭夭,去尋他的小阿俏去了。
景見此,默默的嘆了口氣,果然一來找他就沒什麼好事。
總是將她丟給自己,真是頭疼。
“年年小姐,怎麼過來了?”他暗暗將東西收好,不動聲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