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一處芭蕉遮掩的地方停下。
元堇德將兩旁的阻攔拿開,然後顯現出來一個圓形拱門,裡頭是個小院兒。
還好是在清天白日。若是在夜裡,她難免會想到那等陰森的東西去。
“這裡,曾是什麼地方?”
姜瑾疑惑的跟着他的步伐,踏了進去。
卻發現裡頭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潔不已。
外頭與內,簡直天壤之別。
地方不大不小,有一相鄰的兩房,院子裡一石桌,兩石凳。
上頭擺放着茶具,看上去沒什麼灰塵。想是他天天過來吃茶了。
“元小公子不是說,要帶阿瑾來吃酒麼?怎的並未瞧見,只剩這寒酸的茶。”她笑了笑,坐在了石凳子上,看着他。
元堇德不說話,只是神神秘秘的,來到一處樹下,在那裡頭扒拉着。
“你不會是將酒埋在了那裡罷?”姜瑾好奇的詢問,探頭探腦的瞧他。
只見他奮力的用手刨着,一會兒功夫後,便拿出來一罈子沾着灰塵的酒罐。
她欣喜的上前,左右擺看了看,“可真有你的。想出來在這兒藏酒。”
元堇德笑,“這酒是我埋了好幾年的。一直捨不得拿出來喝,今日你是撞了福頭了。”
說着,將一罈子重重放在了石桌上。
他解開了上頭的紅封頭,輕嗅着酒香。
姜瑾以手招着,“嗯,真香。你不是就等今日這一刻吧?”
元堇德將茶具打了井水清洗,再挨個倒入碗裡。
“是啊。今日及冠,再不喝更待何時。”他一碗滿上,又一碗。
放下了酒罐子,他舉着酒碗,對她道:“堇徳敬你一杯。”
“好端端的,敬我做什麼?”姜瑾笑。
元堇德一口灌下,坐了下來。
她放下了酒碗,並未喝,也跟着坐下。
不是她不想喝,是得留到後頭喝。
她這等一杯就醉,兩杯就倒的身子,怕掃了其興致。
“同你講吧。我幼年的時候,就與姐姐被養父收養了。但好景不長,他便老死了。如今姐姐也嫁人了,我便由着叔伯供着生路了。”元堇德兀自的說着,又倒了一杯,一口飲盡。
“但是,我還是想要靠自己。總有一日,我要保家衛國,爲了守護親人而戰。”
他放下了酒碗,望向她,道:“你呢?可有什麼抱負麼。”
姜瑾聽着,忽然酸澀無比,低頭啜了一小口。
她勉強的笑道:“我不過一介小女子,有何抱負?”
元堇德點頭。
“那就當是爲了我的抱負,幹了。”他舉起酒碗,對着她道。
姜瑾豪氣的遞了過去,二人碰碗。
她連連咕嚕的淨了碗。
“看不出來,你一個小女子,酒量還挺大的。”元堇德讚賞道。
姜瑾已經開始暈眩了,她扶着沉重的腦袋,撐在桌上。
“我也看不出來。你都已及冠之年的。你是怎麼生的,這般少年。”她將胳膊交疊,眼神醉意朦朧的,將下巴磕在上頭,瞧着他。
元堇德想她是有些醉了,便扁了扁嘴,道:“那你呢?你年紀尚輕,爲何看起來比我還要老成。”
姜瑾笑,道他是貧嘴。
她又拿起酒罐子裡的酒水,競相給自己倒了起來。
元堇德看着,阻攔道:“方纔還誇你酒量大,可這酒力卻是如此不濟,莫要再喝了。我可不想揹你回去。”
他撅了噘嘴。
姜瑾眼皮子沉重,懶得理他,一把奪了過來,對着嘴就是灌了下去。
望着她如胭脂般的朱脣,以及漂亮的下頷線,元堇德有些慌了慌,忙別過眼去。
“好,好酒。好酒啊。”她哈哈的笑着。
“你省着點喝,這可是我爲了今日一直留到現在的,你別給我全糟蹋了。”元堇德將酒罐子拿下,阻止她再喝。
姜瑾嘟着嘴,滿臉醉態的,指着他道:“這麼小量。你的胸懷何在?”
元堇德訕汕。
她端着酒碗站了起身,踉踉蹌蹌的來到樹邊,擡頭仰望着。
“早知道就不請你來了。”他嘟囔着。
“什麼?你說什麼?再,再說一遍。”姜瑾耳尖,端着碗又原路走回。
元堇德拼命搖頭,表示自己什麼也沒說。
他無奈,苦笑着瞧着她發酒瘋。
她指着他,點頭,“這還差不多。我今日很開心,要喝個夠。不要攔我。”
剛笑着說完,就聽得嘭的一聲,以及酒碗摔裂的利聲。
姜瑾直直的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元堇德暗道還好,她拿的不是自己的美酒。
“醒醒,醒醒。”他輕拍着她緋色的面頰。
“別拍了。我醒着的。”姜瑾閉着眼睛,手揮舞着。
竟還有這等女子麼?元堇德沉默。
平日在衆人面前,時常見她一副端莊有禮的樣子,總是低低着眉眼,看似溫順。
卻不想,這背地裡頭是這般的模樣。
要是讓那傳言中的王侯瞧見了,也不曉得日後願不願意娶她。
元堇德嘆了口氣,搖着頭。
“是我讓你來的。看在你肯陪我喝酒的份上,本公子就揹你回去吧。”他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拉起,放到了自己寬闊的背上。
“好,好沉……出乎意料的沉。”他臉色黑了黑,咬着牙。
“你說什麼。”姜瑾醉醺醺的道,甩了甩手,整個人的力氣都壓着他。
元堇德覺得自己快要貼地了,但還是努力的背起她走出院子。
一路踩着枯葉,靜謐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打了個嗝,酒氣四溢。
一直到了迴廊裡,姜瑾纔開始安分了起來,嘴上不知嘀咕着什麼。
元堇德想了想,還是將她送去王侯那邊比較好。
但是,孤男寡女畢竟不太合適。便猶豫不決。
此番,恰巧碰到了一婢女,她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道:“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元堇德才知這是她是貼身婢女,便將她輕輕放了下來。
“她,喝醉了。”他瞧着婢女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道。
“小公子怎麼能帶我家小姐去吃酒呢,小姐一直都是一杯醉二杯倒的。”阿俏擔憂不已,但是一人之力也扶不起醉如爛泥的姜瑾。
元堇德默默搭了把手,尋着一處空的廂房,二人合力將她扶到了牀榻上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