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呀,那世子殿下可真是很慘了喲。”阿俏都能想起他那樣欲哭無淚的模樣。
“那殿下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呀?”她又問道。
姜瑾頓了頓,搖頭,將書信摺好放進去。
丫鬟阿俏微微嘆氣。
“這倒是怪了,你有何操心之事?”她好笑道。
“沒有啦小姐,奴婢只是覺得,沒了世子殿下的打擾,真真無聊,真真不習慣。”
一句說到了人心底,可不是麼,姜瑾也覺得沒了顧遜之的不正經,這院落裡都清靜了不少,甚是無聊。
“父親與王侯,還在攀聊麼。”她擡眼問道。
阿俏想了想,抿嘴道:“可能吧……不然奴婢過去瞧一瞧?”
“不用了。”她道。
“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單獨對王侯大人說呀?奴婢待會兒逮着機會便同大人說說,讓大人過來可好?”阿俏笑嘻嘻道。
姜瑾微微猶豫,便點了點頭。
這時候,廂房的房門被打開,即墨走了出來。
“呀!即侍衛你怎麼出來了呀,快回去躺着罷,你身上的傷還沒有養好呢。”阿俏提着裙子三步做兩步的過去道。
“我……就是,出來透透氣。”他道。
“可是。”阿俏道。
“沒關係,透透風也是好的。”姜瑾起身,緩緩走過去道。
即墨點了點頭。
正巧,姜樂尋着主母不在的機會,偷瞧了好久便來到了院落裡。
“阿姐!你一切可好!”她跑着過來。
“一切安好,怎的先前不見你?”姜瑾疑慮道。
“母親她,又病重了。”所以她一直都在照顧着,寸布也不敢離身。
但想想,阿姐回來了一面也不過來瞧,總是不好的,又要提防着大夫人不在。
“二姨娘的病,總是反覆。”她嘆息道。
姜樂一擡頭,就見到了即墨,當下有些嚇到。
“阿姐,這是何人?”她先前還沒看到身旁有人呢。
“二小姐,這是即侍衛呀,只不過他將面具給摘了下來。”丫鬟阿俏道。
姜樂多瞧了幾眼,才瞭然道:“原先我還在想着,阿姐的侍衛整日戴着個面具怪可怖的,都不敢來尋阿姐了。這廂看起來,面具下的人,生得還怪好看的叻。”
姜瑾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嗎。”
即墨面上有些緋紅。
“即侍衛還害羞了。”阿俏笑着打趣道。
“不說這個了,二姨娘的病,還得重視重視。”姜瑾收斂,正色道。
姜樂心中悶悶不已,還有什麼法子呢?
“西謨的醫者,可都尋過了?”
“曾未回鄉下前,已都找過。皆有效,只是反反覆覆,也是折磨人。”她回道。
“阿妹莫急,讓我來想想法子。”姜瑾皺着秀眉道。
雖然早已經知曉,二姨娘的病遲早會拖垮她,前世也是,無可奈何的便病逝了。
但無論如何,還要努力一把,儘可能讓二姨娘多活一活。
“謝謝阿姐。”姜樂聲音輕輕的,帶着苦澀。
驀地,丫鬟阿俏欣喜道:“王侯大人來了。”
君無弦此刻在院落外頭,身形纖立,見人兒發現了他,便溫潤一笑,緩緩走了進來。
姜樂立即道:“阿姐,我走了。”
還不等她說,前者便匆匆的對着來人行了個禮,便離去了。
她知道,王侯大人是來尋阿姐的,自己又爲何要在原地難堪呢?
阿俏瞭然的拉着即墨,道:“即侍衛,我帶你去瞧樣東西,走。”
他詫異了一會兒,對着姜瑾拋去了詢問的目光。
“去吧。”她淡淡道。
於是阿俏與即墨便離開了院落,只剩下她與君無弦二人。
“你與父親談了什麼,這樣久。”沒了人打擾,她便來到他面前,擡眼凝望着他。
他只是伸手,略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貼着心口,溫聲道:“不過是同大將軍言了今日之事罷了。”
“嗯。”她淡淡應了一聲,而後想起來,道:“我在那司真閣內,並未受到欺負,你放心。”
姜瑾隱晦的暗示着他。
“我知道。”君無弦溫柔的撫着她長而軟的青絲。
她離開他的懷抱,正色道:“只是七皇子的身份已經暴露,皇上那邊,也無不透風的牆,終是要知曉的。今日你又爲了我,再一次得罪了他。想來日後……”
會免不得一次紛爭。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此刻只有你我。”君無弦凝視着她,輕聲道。
溫溫的,軟軟的,似是在安撫她一樣。
有他真好。姜瑾心中溫暖道。
至少,她不會是一個人,一個人孤獨的行走着。
此間,司真閣內。
尉遲弈正在用膳,聽到了下屬彙報說人都跑了,便一怒之下掀了桌菜。
他微微歪了歪腦袋,而後陰森至極問道:“跑了?”
“請閣主息怒,請閣主息怒。”在正廳的幾人皆跪倒了下來。
他又冷哼了一聲,帶着幾分可笑,重複道:“跑了。”
跪着的人皆不敢再勸,於是只得冷汗淋漓的。
“即便機關不靈光,你們的冒帶也不靈光麼。”他陰裡怪氣道。
諾大的司真派,出口竟無一人把守麼。
尉遲弈微微吐了口氣,而後眉間十分陰鷙了一會兒,道:“滾吧。”
跪着的人有些愣,出乎意料的,閣主竟然沒有責罰他們。
還以爲這回死定了要去見閻王了。
“本閣主說,滾啊。”他陰惻惻道。
於是幾個人立馬連滾帶爬的跑了。
另一邊,有人通報給了老閣主,說沒有懲罰那些閣裡的人。
尉遲弈動了動脖子,發出了幾聲。
他只是冷哼了一聲,眼神似孤怨的鬼一般。
到了亥時,是該用晚膳的時候了,丫鬟阿俏說要帶即墨去看樣東西,其實沒啥。
但是即墨本人以爲是真的,便看了她許久,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即侍衛你爲何要這樣看着我呀。”阿俏怪不好意思的害羞道。
“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他道。
“啊,我騙你的啦。哎呀你真是的,也不看看場合。”
即墨:“……”
丫鬟阿俏見他要往回走,便趕緊張開手攔在了他面前道:“即侍衛你要去幹嘛。”
“回院子裡。”他道。
“你不能回去的。你沒看見王侯大人正跟大小姐親親我我的嗎,若是進去打攪了他二人的好事,我看你怎麼辦。”阿俏鼓着嘴嘀咕道。
即墨的眼神黯淡了幾分,原來是這樣,他怎麼這麼笨呢,不懂變通。
她見其一言不發的木然樣子,便道:“哎呀也不是不讓你進去,就,就是過會兒,過會兒啦。即侍衛拜託你,就忍一忍嘛,我知道你很想躺牀上歇息的。”
不是,他只是單純的覺得站在這兒風中凌亂很無聊,不如回院子裡去。
“哎,我記得先前合須也在的,還有一個戴面具的,他們倆個去哪兒啦?”阿俏疑問道。
正在此時,忽的一陣穴風而來,一個人影迅速的不知從哪裡過來,站立在了她的面前。
“合須?你真的來啦?”她有些驚詫。
真是一提到他,就來啊。那不提到他,是不是就一直躲在暗處不出來了?
想到這裡,她便嘀咕了幾句。
“還有一個,那個和即侍衛一樣,先前戴着面具的那個,叫什麼來着,哦景。”因爲同即侍衛打交道的多,先前大小姐又沒收下景,所以便不熟,總是忘記名字。
合須喚了一聲,便聽到又一個落地聲。
“叫我做什麼。”景雙手環胸站在即墨身邊道。
“即侍衛都把面具拿下來了,你也拿下來,讓我看看可好。”丫鬟阿俏很是好奇道。
“我站在你們面前這麼久了,你怎麼不問我啊。”合須吃醋道。
“你有什麼好問的。”她翻了翻眼。
即墨表示很無奈,突然間覺得將軍府熱鬧了不少。
景左右看了看,發現他們在這裡,不知道幹什麼,也不進院子裡去。
“別看啦。王侯大人與我們家小姐在院子裡呢,兩個人嘿嘿嘿。”丫鬟阿俏偷偷笑着。
合須湊了過去,道:“不如我們也……?”
此話一出,景與即墨同時詫異的看向了他。
原來他喜歡大小姐丫鬟這樣的類型,嘖嘖。
“你們做什麼這樣看我。”合須被盯得發毛。
即墨表示沉默,景則是一副無可奉告的模樣。
倒是阿俏,只是嘟囔着嘴。
此間院子裡,姜瑾早已聽到丫鬟阿俏的聲音,大老遠都能聽到。
還有合須他們,想來也在外頭了。
“我近日,未去宮中。你日日要上朝堂,可知曉近日宮中如何?”她問道。
君無弦緩緩道:“皇貴妃元氏在慢慢恢復身子。皇上也繁忙於政務之中,暫無暇顧及其他。公主與平常一樣。”
他兩句話,便將她想問的,都給簡練的說了。
這麼說來,那日宮變,對於不知情的人只是一場虛驚,而對於皇帝來說,雖然很是不甘,放走了尉遲弈,但是國家當先,也沒有辦法。
只能一邊打理宮中之事,一邊命人去探查了。
驀地,有下人過來,瞧見阿俏他們等人在一塊聚着,便有些微微埋怨道:“阿俏姑娘,原來你在這裡,我可好一番尋你。”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光顧着閒聊啦。是大夫人那有什麼事嗎?”她滿是歉意道。
“大夫人說,讓王侯大人與大小姐去正廳用晚膳。”下人道。
阿俏道了句知道了,便猶豫着此刻要不要進去呢。
“你爲什麼不進去啊。”合須催促着。
“哎呀真是,人家怕進去撞到什麼不該見的嘛。”她有些扭捏道。
“你不去,我去了。”他欲要走進去,但被她及時給攔住了。
三兩下猶豫,便還是默默的一路貓腰的看着。
讓她怎麼好這樣進去嘛,多尷尬的呀。況且她也不想打攪。
但是得用晚膳呀,於是阿俏便低低着個頭進去道:“小姐,王侯大人。大夫人吩咐說,讓大人與小姐去用晚膳。”
言完,便擡起頭,見二人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發生一些她不能看到的事情。
咳咳,是她多想了。
姜瑾對着君無弦笑道:“走吧。”
來到了正廳,姜懷做了個“請”的姿勢。
副統領當場看着二人坐在一起,心頭也知道了些什麼。
原來宮中宮外傳的謠言都是真的,說王侯大人與姜大小姐是真正的一對。
“哎,怎麼不見那白日裡的江湖公子?”副統領忽然道。
姜瑾愣了愣,而後解釋道:“祁公子說,他一向無拘無束沒禮慣了。這廂與衆人皆不認識的在一塊吃飯,總是有些不自在,便回絕了,現應該已是到家了。”
副統領聽了“哈哈”了一聲,道這個江湖公子當真是率性。
君無弦也只是淡淡的聽着,沒有過多的神情。
“來,喝酒。”姜懷舉起酒杯道。
姜氏立即使了個眼色,命下人倒酒給王侯大人。
一場家宴便這樣足足你來我回的用了一個時辰。
幾人皆醉了,姜氏便趁此道:“王侯大人的府邸離得有些遠,不若今夜便留宿在將軍府中罷,左右阿瑾她的院中也有廂房。”
雖一間留給了即墨住,但還有一間。
此話,是瞧瞧在他當面說的,並未讓那副統領聽見。
其實,這中間也藏有私心的,到底是爲了女兒。
“告辭,將軍大夫人,告辭告辭啊,不用送了。”副統領便策馬走了。
剩下的下人便也扶着姜懷醉醺醺的回房了。
而君無弦雖有些醉意,但還是能剋制住自己不亂的,還是鎮定道:“本候也告辭了。”
“王侯大人,還是留宿下來吧。”姜氏道。
他瞧了一眼未言話的姜瑾,便只好點頭道:“多謝大夫人。”
到了院落裡的另一個廂房,君無弦卻輕聲道:“本候今夜,想睡姜兒房內。”
他的眼神灼灼看着她。
她有些猶豫,便道:“於禮,有些不合。”
“到底都是本候的人,有何不可。”他輕輕笑了一聲,低語湊近道:“姜兒在想什麼呢。”
她面上有些微微泛紅,道:“沒想什麼,是你想多了。”
但君無弦今夜似乎真的是醉了,他身形纖立的在房門前,不願進去,只是靜靜的凝視着面前的人兒。
月光柔和,他溫潤的面容,愈加的俊逸脫塵,宛若天上謫仙一般。
這樣一個絕色男子,正對着自己輕輕淺淺的笑着。
“先前只道你酒量好,從不會醉。今日也是頭一回見你喝醉,卻不想醉了後的你,景是這般的癡傻。笑夠了沒有?”姜瑾無奈又好笑道。
“沒。”君無弦淡淡的酒氣吹拂在她的面上。
“好吧,跟我回房。但不許有逾越。”她也不放心他醉醺醺的一人在房裡,萬一夜裡發燒了呢。
他“嗯”了一聲,便同她一起回了房裡。
姜瑾將他的外衫褪去,但被他握住了手,深深對望着。
“你答應我的。”她無辜道。
“答應你,什麼?”君無弦來到她的脖頸處,一股溫熱吹拂着。
她念在他醉了遂不同他計較,便道:“快些睡罷,明日便酒醒了。”
他只是將她擁入了懷裡,輕聲一遍又一遍喚道:“姜兒,姜兒……”
姜瑾緩緩的回擁他,應了一聲又一聲。
燭火燃燃,即墨坐在牆頭上飲着酒,看着那房裡的光影。
“少喝點吧。”景想要奪過來。
“你就別制止他了,讓他喝吧。”合須雙手交叉枕在腦後,躺着說道。
一聲輕嘆,隨風淺淺埋沒。
次日早晨,姜瑾醒來,發現身邊的人兒已經不見。
昨夜,什麼也沒發生。他一直都是個翩翩的君子,即使醉了,也不會趁機對她做什麼。
她知道,沒有她的意願,他便不會亂來的。
只是她好貪戀那份溫暖,一夜睡在他的懷抱裡,比任何一夜都來的更踏實,更安心。
如果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是,便當個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女子該多好。
但偏偏殘酷的是,所有都不是她那樣想的。
姜瑾半直起身子,將丫鬟阿俏喚了進來,卻見她一臉曖昧又怪笑的模樣。
“你爲何這樣的神情?”她微微詫異道。
“小姐,昨夜發生了什麼,奴婢都知道啦。”她挑了挑眉,望向牀榻。
她無奈的扶額,道:“昨夜什麼也沒有發生。”
“不會吧,奴婢可是親眼瞧見一大早,王侯大人從小姐房中出來的。”阿俏有些無辜道。
她覺得小姐一定是害羞,才故意隱瞞的。
姜瑾搖了搖頭,也不想多做解釋。
丫鬟阿俏有意無意的便朝着那被單上望去,瞧瞧能不能看到一抹紅來證明。
“都說了,沒有,你瞧破了也沒有。”她起身道。
阿俏扁了扁嘴,去鋪被子的時候發現還真的什麼也沒有,心底還有些失落。
要是真的成了該多好呀,嘿嘿嘿。
“他一早便走了?”姜瑾問道。
“是啊小姐,連早膳都未用。大夫人與大將軍還未起呢。”阿俏老實道。
“可有人過來喚?是他府裡有什麼事麼。”她道。
阿俏遲疑了一會兒,想了想。
“好像是有。”她道。
姜瑾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