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想知道!”槐漓冷森森的聲音,低沉霸氣的對着虛空中的殃黎說道。
“我只知道我是槐漓,你口中口口聲聲所謂的‘這個女人’,是我明媒正娶,奉爲此生摯愛的妻子!你無故闖進我的夢裡,又對着說了這許多莫名其妙的話,若不是看在我娘子睡在我身旁,你早就魂飛魄散了!”
“你這個半魔的凡人!!”槐漓語調森森,透出明顯的不屑和厭煩沒有再給殃黎開口的機會,便自顧自的姿態閒閒的開了口,“至於你說的什麼北冥千千萬萬的百姓,還有什麼北冥之王的高貴身份,萬魔之力的無邊力量和揹負的責任!你說的這些,我通通不想要!”
“我槐漓從來不想要什麼高貴的身份,也不想要無可比擬至尊無上的權利,更不想要什麼撼動天地的力量!我想要的……從始至終,不過是枕邊安榻的她而已!”
“如果你說的這些一點也不妨礙我愛她,我倒可以考慮爲我們錦上添花,不過,若這一切都需要我放棄她,那未免就是舍主求次了!沒有她,你口中所有的權勢地位,金錢財富,對我來說根本沒有絲毫意義!”
槐漓毫不留情的直言心中所想,他的話直直戳進殃黎的心窩裡,生冷有疼痛。
殃黎早知他是如此想法,可今日在這種境況中聽他直言不諱的說出來,還是讓他覺得根本無法接受。
“你走吧!我放你走!不過,你最好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娘子的生活,我也不會跟你走!還有,若再有下次,讓我從你嘴裡再聽到不敬我娘子的話,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了!”槐漓冷厲的說道,轉身不再理會殃黎。
“槐漓!你不能走!你不跟我走,你就會跟古善瑤一同覆滅!你清醒過來,你是有辦法從她元靈中出來的!槐漓……”殃黎見他意識越發困頓,心焦的聲音也顧不得許多,只得費盡口舌好言好語的勸說他。
意識越發困頓槐漓根本無心再理他,奈何殃黎的意識十分頑固,深深牢固在槐漓意識中,不肯離去。
男人驀然轉身,周身彌散出森然凜冽的強烈氣息,他盡力壓制的怒火在殃黎一句句勸導中悄然甦醒,一雙墨眸頓時散射出森冷的寒芒,對着虛空中聲音出來的方向,絲絲縷縷的瀰漫開來。
“槐漓,我知道你不願跟我走,可是,這裡終究只是個虛幻的世界,你先跟我走,或許我們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救古善瑤,救你們的孩子!槐漓……”殃黎焦慮的重複着口中的話,好像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念想。
“夠了!我放過你你不肯走!敬酒不吃吃罰酒!……”
槐漓陰測測的聲音驀然喝住他,低沉的聲音彷彿凝結着細碎的冰凌一般,寒涼,陰森。
男人凌空而起,驟然推出掌心中的藍芒,整個黑暗的空間瞬間被淺淺的藍色照亮,藍芒驚掠的虛空裡,一聲低沉的悶哼隨之消散,一瞬,便恢復了安靜。
槐漓落地,愣了許久才怔怔的收回手臂,左胸口一陣莫名的刺痛,他神色恍惚的盯着自己的掌心,耳邊一陣陣想着剛纔那個聒噪的傢伙的話,“……你在她的元靈裡……”
槐漓渾身一顫,從睡夢中驚醒,身旁的女子仍舊安然的睡在他懷中,可胸口的銳痛卻讓他禁不住皺起眉頭。
男人輕手輕腳的放開懷中的女子,披了衣裳下了牀,坐在簡陋的木桌上狠狠灌了幾杯茶水,身上的汗水才慢慢退下去。
可他卻感覺身子越來越重,胸口的銳痛也越發明顯,他坐在桌前許久,直到小肉糰子的咿呀聲傳來,他才恍然驚醒過來。
他走過去輕輕搖着搖籃,小傢伙沒有醒來,像是做了什麼美夢,小小的眉宇間滿是笑意,連小嘴都扯開了弧度,露出兩顆潔白如玉的乳牙。
槐漓將寶寶哄睡,才鬆了口氣,胸口的疼痛仍未褪去,無意的擡起頭剛邁開步子,修長的長腿卒然頓住,他的身子驀然僵硬在了原地。
良久,男人才緩緩回過身,微微低垂的頭遲緩的擡起來,望向銅鏡中恍惚不清的影子。
只一眼,槐漓便如被五雷轟頂一般,乍然瘋跑到銅鏡前,透着屋中暗暗的燈光,癡傻的看着鏡中反射出的兩道幽幽的藍色目光。
“萬魔之力”槐漓腦海中遽然飄過那個殃黎的話,大腦如被抽空了一般,怔怔的楞在了銅鏡前。
“…夫君,夫君?”
古善瑤醒來,見他呆呆的坐在銅鏡前,喚了他幾次,也不見他應聲。
“……”
“在想什麼?”
女子輕靈如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他耳邊,一雙玉手繞過他的玉頸,落到了他胸前。
槐漓渾身一緊,感覺到身後女子凹凸的胴體緊貼着他的後背,溫熱的溫度隔着單薄的衣衫傳來,男人眸底沉了沉,僵直的身子纔有了一絲鬆動。
“半夜不睡,坐在這裡想什麼呢?”女子低柔的聲音如舒爽的秋風拂過,溫暖了槐漓的心掠去他滿心的焦躁浮慮。
“娘子……”
槐漓低沉的開口,華麗的聲線旖旎一室深情。
古善瑤環着他的玉頸輕聲“嗯”了一聲,便默默地站在他身後不再言語。
漫天繁星點點深如幽海深處的波光粼粼,門外蟲鳴蛙語漸歇,涼絲絲的輕風攜來淡淡的花香。
許久,男人才慢慢的掀開墨眸,從銅鏡前起身,轉身,輕輕將女子抱入懷中,他如濃墨般的眸子裡融着化不開的深情,環抱着女子的雙臂不禁緊了又緊。
男人緊繃的下巴深深埋進古善瑤頸窩裡,沉沉的呼吸,她特有的馨香夾着窗外淡淡的花香鑽入他的鼻間,槐漓輕顫的眼眸慢慢闔起來,脣瓣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如果外面……是一個沒有你的世界,我寧願陪你在此,殘生苦短相伴相攜!”男人低迷的聲音透着濃烈的情愫。
古善瑤環着他勁瘦腰身的手指輕顫了顫,柔聲細語道,“夫君說什麼傻話,我們如今這樣不好嗎?”
槐漓靜默了片刻,撒嬌的蹭了蹭她耳後的髮絲,緊貼着女子耳際,笑意綿綿的輕聲開口,“好,當然好!娘子給了我數萬年來,夢寐以求,我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古善瑤朱脣盈動,輕笑了笑,俏皮道,“夫君今日是怎麼了?總說些不着邊際的傻話,你若是活數萬年豈不成了妖怪了?呵呵……”
槐漓靜靜地聽着她嬌柔俏麗的聲音,發自內心的歡愉笑聲,心中驟然被疼痛席捲,心臟像被一隻手攥住,狠狠地揉捏着一般,疼的他渾身一窒。
“傻瓜!爲夫……只是擔心時日不多,我怕,今世來不及與娘子共白頭!”槐漓低沉的聲音氤氳了淡淡水汽,憂傷又纏綿着濃情。
燈光下,男人墨色的瞳孔悄然爬上了一層淺淡的晶瑩,宛如閃爍着華光的黑色水晶。
“夫君?……”
古善瑤從他懷中緩緩退開,疑惑不安的美眸定定的望着他。
“夫君是不是……不想與我住在這深山中?”
槐漓深邃的眸子如璀璨的晨星一般,望着她焦慮的神色,心中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劍眉輕輕蹙起,眸底酸澀的通紅。
男人極力壓制着喉頭的酸澀,輕輕擡起手臂,玉指溫柔的拂去女子臉頰上凌亂的一縷青絲,喉頭滾動了一下,纔開口,“爲夫怎會不想?只是……”
只是,他太想,太想與她共度餘生。
卻憂心,餘生太短,來不及說愛你,就已經到了盡頭。
“……只是,娘子可願意隨爲夫回去?娘子可還能原諒我嗎?”槐漓悽迷的眸光望着她,墨色的眸子溢出濃濃的癡情,溫暖又哀傷。
古善瑤沉靜的微微垂下眸子,避開他冰涼的指尖滑過她臉頰,一種久違的悸動猝然升起在她心底,她細密的睫毛輕顫了顫,蹙起的黛眉輕凝。
槐漓望着她閃躲的動作,再望向自己落空的手指,眼底的悽迷更甚,悲慼的深情堵在喉嚨裡,瞬間化作濃烈的苦澀暈在脣齒間。
男人怔怔的落下手臂,斂了斂奔騰翻涌外心底的情緒,許久,才試探的伸出手將古善瑤抱入懷中,輕聲開了口,“娘子不願,爲夫便留下陪你!一直陪你……”
“夫君……不必勉強自己!夫君待我……”
“娘子!!”
槐漓忽然鬆開身子將古善瑤推離懷抱,雙臂緊緊鉗制着她的胳膊,嗔怒又嚴肅的望着她,聲音透着一股莫名的堅決打斷她。
古善瑤輕蹙的眉心緊皺起來,一臉惶惑的回望着他,嬌媚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眸子流轉着淡淡的水光。
“傻瓜!……”
槐漓心疼的吻了吻她白皙光潔的額頭,低迷的聲音泛着深深的寵溺,輕輕擡起她弧線優美的下巴,瀲灩的墨眸染上幾分濃墨重彩的愛意。
“娘子在哪兒,哪裡就是我的家!”槐漓低沉的聲音透着僞裝過的輕鬆,擡起手臂瑩白的掌心貼上她的發頂,輕輕撫了撫她的髮絲。
古善瑤渾身一僵,脣角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頰上,這句話,溫暖又熟悉,熟悉的讓她心口頃刻間攀升起一股悶悶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