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瑤輾轉在那重重的幽藍色的煙霧之間,不知爲何她方纔衝破水霧,轉眼間便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外面的人羣的吵鬧咒罵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看不到周圍的一切,連一絲絲聲音都沒有。
莘瑤暗道不好,警覺的盯着黑漆漆的四周,一抹藍色的火焰猝然衝入她的眼底,那刺眼的藍光,映照着莘瑤的眼睛,讓她下意識的擡起衣袖遮擋住那抹光亮。
待那藍芒緩緩褪去,周圍的一切又陷入了一陣死寂中,莘瑤緩慢的放下衣袖,眼底驀地一縮。
驚呼出聲,“槐漓!你怎麼來了?!“
對面的男人沉默的低着頭,兩側的青絲半掩住他的面容,男人似是沒聽到她的話,依舊站在那裡一動未動。
莘瑤不禁蹙了蹙眉,疑惑的望着不遠處的男人,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畫面,她太過熟悉了,熟悉到每日每夜,睜眼閉眼,她都能見到這幅畫面。
兩人靜默的對峙着,她的目光緊緊盯着男人的臉,恍惚間,他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灼灼目光,一雙深邃凝練的藍眸緩緩的擡了起來。
隨着他擡起頭,莘瑤頭頂上不再是一片黑暗,他的眼睛,彷彿點亮了她頭頂上浩瀚蒼茫的夜空,天空中顯出星星點點的星光,璀璨極了,卻又透着一絲絲詭異。
“槐漓,是我!“
莘瑤往前兩步,男人那雙幽藍色的眸中彷彿瞬間點燃了兩簇火苗,幽深的瞳孔中躍動着詭譎的火焰,陰森空洞的眸子幽幽的望向了她。
莘瑤的心頭一緊,她的脣瓣輕動了動,這一切都與她夢中的一切重合了,彷彿她正在經歷着她夢中所預示的一切。
她的腳步在男人陰森森的目光中頓住,他竟然不認識她了嗎?那樣空洞的雙目,他的眼中沒有她,讓她難過的紅了眼睛。
“槐漓,我是莘瑤啊!你是不是……“莘瑤的腳步剛要邁出去,男人隱在黑袍中的手忽然動了動。
莘瑤的目光隨着他衣袖輕動頓了頓,面上漾開一抹受傷,不可置信的擡起眼眸,望向了男人的臉。
這張她即使失去記憶,也印在夢中,纏繞了她幾千年的面孔,如今竟如此冷漠的對着她。
“你是妖女!“
寂靜的空氣中,忽然響來無比清晰的聲音。
莘瑤盯着他臉的目光恍惚了一下,身子隨着他的話音落定,狠狠搖晃了晃,脣角泛開濃濃的苦澀。
所以,他是在這裡等她?他手中那抹明晃晃躍動着的火苗,是要送給她的嗎?
“你是妖女!你是妖女!!“
莘瑤牽動脣瓣,艱難的扯開一抹自嘲的笑容,耳邊接二連三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每每他用那般的性感聲調喚她的名字,她都禁不住,不可自拔的陶醉。
他用那樣性感好聽的聲音喊過她娘子啊!如今卻口口聲聲,叫着她妖女!
莘瑤泛着細細的抖的手臂擡起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望着他緩慢的擡起的手,作勢朝着她攻過來,她只覺得心臟像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疼的她微微彎下了身子,涼涼的掌心按在了胸口上。
“不是說好,以你之名冠我之姓?你今日將我引來,就是爲了…爲了……“
莘瑤輕顫的聲音,哽咽的說不下去,她盯着男人緩緩擡起的手臂,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腦海中,不知是那些故事的畫面,還是她的記憶真的恢復了,那些他們曾一起經歷過的美好,遠的,近的,漸漸交織成一團,充斥了她整個腦海。
她太累了,擋住那浪頭已消耗掉了她許多法力,即便她有心想逃,她也明知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更何況,她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逃不過,也沒想逃過!
既然他背叛了她,讓她承受歷盡千年的噬心之痛,倒不如死在他手裡,好過她獨自忍受着心痛和難過。
莘瑤已經來不及感知太多,她清楚的感覺到,一團寒涼刺骨的冷意正逼近她的臉頰,她清楚的知道那是什麼,因爲他們的孩子,從一出生起,就擁有那樣邪惡的火焰,
蒼白的臉上,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頰重重的砸落到腳下。
“瑤姑快讓開!!“
莘瑤耳邊,猝然傳來一聲粗噶蒼老的聲音。
她的身子猛的被一股力道攘開,那藍色的火焰擦着她的身側飛了出去,莘瑤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便驚覺自己的身子被莫名的力量拖上了高空。
她的頭一陣眩暈,再睜開眼時,入眼的是熟悉的黑色絲鍛,夾雜着腥鹹的海水而來的,還有一絲淡淡的木香。
莘瑤大驚,猛的站直了身子倉惶的從他懷中退出來。
她臉上的淚水還未乾,通紅的眼睛一臉茫然受傷的望着身邊的男人。
兩人頓在半空的身影對視了許久,莘瑤覺得彷彿過了一整個輪迴般漫長,她在恍惚中感覺到一抹涼意,握住了她的手,摩擦着她的掌心。
“沒事了…不管你方纔經歷了什麼,莘瑤…你要相信我!我是槐漓!“
莘瑤的眼淚在他的聲音下,不受控制的吧嗒嗒落下來,面上帶着幾分悽惶的擡起了眼睛。是他嗎?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瑤姑!你可莫要誤會了王,方纔你掉入那妖魔幻化的羽境裡,老頭子護你不周,是我有負王的重託!“那蒼老的聲音從莘瑤背後傳來,驚的她的身子一震,恍惚的目光漸漸清明起來。
“別怕!我來了!“
槐漓望着她這幅受傷的模樣,握着她手的大手更緊了幾分,另隻手擦去她臉頰上滾燙的眼淚,卻被她本能的躲開。
他擦過她淚珠的手指沉了沉,遲鈍的放到脣邊,心口那悶悶的感覺,一瞬間清晰起來,化作重重的疼,窩在心跳的地方,每跳動一次,他便感受到一陣銳痛。
他若早知道她來了,即便搭上這裡所有人的命,也絕不會讓她置於危險之中。
“你…方纔是你救了我……“
莘瑤音噎的聲音,難過極了,哀傷的聲音轉瞬被海風吹散。
“屬下魔生子!乃北冥之主的暗衛!“魔老頭鄭重的說完,恭敬的望了眼槐漓,轉而望向莘瑤,繼續解釋,“方纔瑤姑所見皆是虛幻,那羽境中之人,是這海中妖魔藉助冥海之力幻化……“
魔生子抿了抿脣,繼而又道,“方纔瑤姑看到的羽境中的主人,要殺您,也是那些妖魔故意迷惑你的心性!所以……“
魔生子的話還沒說完,莘瑤轉身,猝不及防的撞入槐漓懷中,嗚嗚的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