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臺真的屬於自己之後,姜姬發現她的心態也變得不同了。
毛昭等人也變得更積極了。
他們在第二天就向她遞表,請她修陵、修建新宮殿和廣選天下賢才。
——她差點以爲讓她廣選秀男以充後宮。
她高興的全都同意了。
因爲修陵和修宮殿都是可以向各地伸手要錢的!!
好多的機會啊!
當然,錢收上來修不修陵就再說了。
至於修整宮殿,倒確實是需要修一下。
首先,祭臺和神廟都需要改了。大紀和大梁尊奉的各路神仙、祖先都必須要請出去了,往哪裡送……
毛昭的建議是一把火燒了了事,就不必再召告天下了。
姜姬爲他的鐵面無私動容了!
然後也同意了。
其次,鳳凰臺上宮殿其實沒有特別多。姜姬又上了一回課,從宮殿數目上基本可以看出歷代都有哪幾位相當有名的夫人。因爲只有有名有姓的夫人才能有自己的宮殿住——皇帝想得起來你,給你造一個。
如果這麼看,鳳凰臺上有名姓的夫人全數一遍可能也不到二十個,因爲現有的宮殿共二十四座。
毛昭和白哥的意思很簡單:推倒其中一半以上的宮殿,將磚木巨石收集起來,重修新宮。
就連侍人也贊成,他們早把這鳳凰臺逛遍了,許多宮殿年久失修,早就長滿一人高的野草,有的地方還有野狼呢。
“有狼?”她真實的嚇了一跳。
侍人笑道:“已經叫我們捕了吃了,狼皮都鋪在牀上了呢。”
除此之外,宮裡還有一大片原本的桑林,現在變得大了三倍不止。
還有兩個水源地,現在變成窪地了。
總之,重修宮殿刻不容緩。
毛昭似乎已經非常上解她了,再三告訴她,徵上來的錢可以先不修陵,只要先把陵址選好,修可以慢一步,但宮殿必須要修!絕不能省。
姜姬:“……日後再說吧。”
她還是覺得把好不容易收到手裡的錢用來推房子重新蓋太浪費了。
新帝入宮後,鳳凰臺下之前觀望的世家子弟現在也紛紛願意入宮爲官了。
開啓了盛大的選官活動,包括但不限於文會、射箭、比武等諸多活動。
姜姬這位新帝是必須含笑端坐其上充當道具的。
姜姬當了兩天道具以後,把三寶送過去,自己躲了。
她把黃公留下當道具,把徐公和龔香都抓過來陪她幹正事。
接下來就是需要派出去幾百個使者,到各地去宣傳一番:新帝登基了,換皇帝了。
這既是通知,也是示威,更是要錢。
當然,肯定會有反對者。這個反對不是說就真刀真槍跟她打,可能就是裝不知道,聽了也當沒聽過之類的。
所以第一撥通知的人派出去以後,第二撥勸說的人也要緊跟着出發。
第三撥就是準備動武的了。
徐公問:“陛下打算遍行魯律嗎?”
那肯定啊。
姜姬:“不能叫魯律了。日後《民律》、《商律》、《戶律》等,統稱《法典》。”
徐公已經料到接下來曠日持久的爭鬥了。不比之前輕鬆。
不過這纔對嘛。
對陛下來說,正名之後,她的手段只會更加激烈,並不會因此而變軟弱。
一個月後,經過大型選官大會挑選出來的家世好、品貌好、性格不算太軟弱的使者們就帶着聖旨出發了。
他們將行遍各地,深入這龐大帝國的每一寸土地,將新帝的名字傳遍天下。
鳳凰臺上的氣氛倒是更加祥和了。新帝選官、用官令各家都交上了自家珍藏的人才,也讓各家更加放心臣服在新帝之下。
萬應城。
徐青焰坐上馬車,懷裡抱着剛半歲的小兒子,長子與次子坐在她旁邊。次子對父親的印象已經模糊了,長子正在對弟弟說爹爹長什麼樣。
“跟小弟長得一模一樣。”長子指着三弟說。
次子扭頭就看到小弟弟在噴口水泡泡,噁心地說:“算了。你還是再教我背一章吧。”
長子就說:“那我先背一遍,你認真聽。《戶律》第三卷 第十三章……”
白哥等在鳳凰臺城郊十里營。
營中的小將就在他旁邊陪着,笑話他:“白公子與妻子分別多年,回去可要好好賠罪,家中嬌妾也要好好安撫啊。”
白哥笑道:“我妻與陛下乃是舊識,恐怕是我擔心我妻身旁已有心愛侍從,將我棄之一旁啊。”
小將馬上相信了,一臉深沉的說:“不如我今晚帶人到你家後門等着,你把那人騙到門口,我幫你把人綁走,處理得乾乾淨淨!”
白哥啼笑皆非。
過了一日後,深夜,望樓說前面有一行人向這裡來,探馬即刻灑出去,不多時就回來報信說是徐家人。
深更半夜,白哥被人綁上馬,帶過去認人。
到了地方,見一大羣隊伍被逼停在這裡,攔路的攔馬橋橫在路中間,當頭幾輛大馬車被攔在後面。
白哥下了馬,跟人過去,一個人守在車旁,見到他就連忙過來,兩邊走近一打照面,白哥就認出來了:“十一哥!”
兩邊認了親,護軍才放鬆了,允許他們就地紮營生火。
白哥跟徐十一往後走,徐十一說:“這一片沒有匪盜,我們想趕一趕,早點回來才走了夜路,前幾站估計是走得慢,纔沒被攔住。”
白哥說:“前方是十里營,過了十里營就是鳳凰臺了,當然要攔你們了。”
徐十一沒能親眼目睹新帝登基,引爲此生憾事,此時忍不住問白哥:“陛下……果真……?”
雖然有未竟之語,白哥也聽懂了,笑着點點頭:“一切都好。”
徐十一連連嘆氣,“沒能看到,真是……唉……”
兩人來到車旁,一車人都已經醒了,連本該睡着的小孩子都起來了。
徐青焰剛餵過小兒子,剛準備抱他下去尿尿拉屎就見到了白哥。
白哥欣喜若狂:“愛妻!”
徐青焰也高興,一手把小兒子塞他懷裡:“你來的正好!他剛吃過奶,該拉了,你帶他去吧!天啊,我終於可以輕鬆點了!”
白哥:“……”
另外兩個兒子倒是很認真的下來給白哥行禮問好。
白哥一邊抱着小兒子原地轉,等這小傢伙有便意,一邊跟次子親熱:“我是你爹,不記得了吧?沒事,這次回去咱們就不分開了!”
小兒子開始挺腰跺腳,白哥非常有經驗蹲下開始把尿,一通解放之後,長子和次子掩鼻躲開,侍女提來熱水給小公子洗。
白哥抱着洗完香噴噴的小兒子,對長子和次子說:“你們小時候也這樣,每回一跺腳,我就知道你們想尿想拉了。”
已經懂事的長子和次子一臉忍受不了的羞窘,躲回了車上。
白哥抱着小兒子上車,長子和次子已經重新在車廂內躺下準備睡覺了。他把小兒子給青焰,看最小的這個也很快睡着後,他拉一拉青焰,使了個眼色。
兩人下了車,走到不遠處。
車隊已經圍成了一個圈,大部分人都睡不着了,索性都起來說話。看到白哥他們夫妻兩人,會意的笑着避開。哪怕想聽白哥說一說鳳凰臺上的情形,此時也不想打擾他們。
白哥卻並不是想跟青焰說情話,他正色道:“陛下大概是想令你選官的。”
徐青焰胸中藏着一股火焰,似乎就要噴薄而出!
她謹慎的點了點頭,“我猜到了。”
白哥此時沒有安慰她,反而嚴肅地質問她:“你有把握嗎?陛下此舉關乎國計,不容有失。”
徐青焰也知道事情到底有多嚴重,問他:“陛下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白哥搖頭,“陛下只讓我來迎接你們。”他壓低聲,“陛下有大計,不日便見分曉。朝中需要更多的自己人。你在萬應城歷練多年,長於戶律與刑律,但依我看,陛下應當不會讓你在九卿之下。”
徐青焰的手都在隱隱發抖,她漲紅了臉,默默點頭。
白哥:“陛下需果斷之人,日後……朝堂之上,你我互爲臂助。”他笑了一下,不由得用全新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妻子,一個女人,他只認識牀榻之上的她,兒女面前的她,父母長輩眼中的她。
卻從來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在朝堂上見到她。
天亮之後,攔馬橋就撤下了,車隊繼續前進。剛過午就到了鳳凰臺,遞上名帖後,車隊輕鬆的就進了城。
車隊來到徐家路時,又見到了徐家門前賓客盈門的景象。
無數輛馬車快把路都給堵了。
徐家自己的馬車千辛萬苦才進了來。
進了家門,徐青焰等下了車,家中老僕再一次見到這些徐家子弟們回來,禁不住老淚縱橫。
白哥顧不上休息,催各人回屋休整,如果沒有意外,晚上宮宴可能他們都要列席。
果然他們纔回來不久,宮中侍人就到了,一個小傳旨求見白哥,道陛下晚上在宮中設宴,想見一見徐氏英傑,不知徐家諸位賢才可願賞光?
白哥代衆人應下,又與那小傳旨嘻笑幾句後纔好好的送他出門,回來讓人去各房傳話,洗過澡換過衣服的別先忙着跟妻兒說話,先到主屋來,他有話要說。
半個時辰後,一羣人匆匆趕到徐公平時給他們上課的院子裡,諾大的庭院裡站滿了人。
白哥簡單命人設了個席,備下水酒,站在最前方的右側,舉着酒杯代在宮中的徐公替大家接風。
一杯簡單的水酒喝下去,下首的徐家子弟全都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當年匆匆離家,一走就是幾年。不止一個人懷疑他們可能這一輩子都回不來了,還有人擔憂過可能子孫後代都必須隱姓瞞名,不能再稱徐氏子弟,特別是徐公“從賊”那幾年,雖然他們在萬應城有人照顧,但痛苦的不是貧瘠的生活,而是前途未卜。
現在能回來,能站在徐家,徐家一切還跟以前一樣,就像他們過去幾年是大夢一場一樣。
真像做夢啊……
白哥喝完這杯酒就當接完風了,趕着時間開了一個一言堂式的文會,簡單迅速的把鳳凰臺目前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訴所有人。
他一直說到天將交睫的時刻纔不得不停下來,催着衆人回去換衣服準備去鳳凰臺。
“陛下身邊必會有三寶公主與七寶公子,到時爾等需切記!三寶公主乃是儲君,絕不可失禮!”
白哥叮囑道。
比起姜大將軍的“皇后”之位,讓許多人都心存猶豫的卻是三寶公主這位“儲君”。
問題是,陛下並沒有着急讓三寶公主建立權威。雖然外人看,陛下讓三寶公主代她祭天,代她出席選仕已經是相當看重三寶公主了。可他們這些近臣很清楚,陛下只是圖省事。
可沒人認爲陛下並不看重三寶公主。
——但有一些“聰明人”還在兩邊下注。
白哥這段時間見到不少“聰明人”了,不想去猜測他們的下場,他只需要保證自己身邊沒這種“聰明人”就行。
——以爲替七寶公子選幾位老師就能拉平他與儲君的距離嗎?
——居然還想讓徐公當七寶公子的老師!
白哥恨得牙根癢癢。本想提醒一下的他見到這些人居然想把徐公拉下水後,很痛快的決定看一場好戲。
陛下初登大寶,怎麼會容忍有人挑釁呢?
——誰說婦人就一定要溫柔和順了?
——說這話的都是沒娶過老婆的!
白哥忿忿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