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回答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想聽了。”餘杭亦扯過被子矇住腦袋,池清掀開被子,看見餘杭亦來不及收起的上揚的嘴角。
這一刻,池清抓着被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這一輩子,再不會有比這個時候更開心的時刻了,哪怕有朝一日他登基爲帝。
餘杭亦惱羞成怒,把被子拽回去,不顧身後的痠痛,翻身側躺,背對着池清,想笑又覺得該惱,想惱吧,卻又忍不住往上勾脣。
原來池清是爲了他才投身行伍的。
他仔細回想了下當年的事情。那時他好像還不足十歲,逃出府外去玩。用大丫頭給他的手帕換了串冰糖葫蘆吃。
要知道,他出府門一次不容易。當時年紀也不算甚小,已經有兩年多沒人給他買冰糖葫蘆了。這根冰糖葫蘆難得的很。
他換了冰糖葫蘆,邊吃邊沒有目的的四處遊走。他吃着吃着,就覺得似乎有人在跟着他,回頭看吧,卻又沒有。
吃到還剩下最後一顆的時候,突然有人飛跑過來,奪了他的糖葫蘆就往旁邊的小巷子裡跑
。餘杭亦那時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那顆糖葫蘆上的糖也被他舔光了,按說就算是不吃也沒什麼的。
但是,他餘小爺如何能忍受別人搶他的東西!
他緊跟着追了過去,爲了一顆沒有糖的糖葫蘆追着那人不放,幾乎快跑遍了大半京城,直到那人累的動不了,他也癱坐在地上,兩人對坐着,呼呼喘氣。
那個人的模樣他記不清了,當時就沒看清。髒兮兮的一個少年,頭髮都打縷了,衣服也破破爛爛的,哪裡能看得清長相。很平常的乞丐而已,餘府每年都會給乞丐施捨錢財,他倒是見過幾次乞丐,根本想不到這個乞丐會是堂堂南國世子,一個比皇子還有錢的人。
他想暴打那乞丐一頓,但是沒力氣了。想搶回去吧,那乞丐也不乖乖把糖葫蘆奉上。
餘杭亦惱怒質問,那乞丐居然說要是他當了大將軍,就讓自己嫁給他當妻。哼哼,怎麼可能,一個臭哄哄的乞丐能當上大將軍?
能信纔怪。
他當時怎麼說來着。
“你要是真當上大將軍,我跪着求你把我娶回家。哼,快點把我的糖葫蘆交出來,不然我讓小廝們打你屁股。”不足十歲的餘杭亦被圈養在府裡,比同齡的男孩更稚嫩些。
池清也脫了外袍躺下,他面向餘杭亦的背側躺着,伸手環住了餘杭亦的腰,被後者給推開。他笑笑,不知道餘杭亦在彆扭什麼,其實兩個人的心意已經彼此知曉了,爲什麼還不能像平常的夫妻一般恩恩愛愛?
記得當年他跟父親賭氣離家,分文未帶。出了南國不知要往哪去。後來遇見要往京城尋親的嚴德,就想起了當年纏着他買糖葫蘆那個不講理的小傢伙,於是就跟着往京城來了。
在京城偷偷搶槍待了好幾個月,才終於看見那個小傢伙上街了,而且還是獨自一人,正是下手的好時候。
他搶了小傢伙的糖葫蘆,故意放慢腳步跑,引得小傢伙追上來。本來想把小傢伙引到無人處就下手把小傢伙打暈,搶回去做幫主夫人的,誰知道跑着跑着發現小傢伙氣喘吁吁,耐力卻還不錯,就有了逗弄的心思,讓小傢伙跑個不停。
還好當時跟小傢伙絆了幾句嘴,不然時至今日,小傢伙可就不能是風風光光的大將軍夫人,而是京城街頭一羣無賴的幫主夫人了
。
他當時真是想悠閒混日子的,能吃飽穿暖就行,什麼事情都不想費心思,唯獨在找小傢伙這件事上,他下了苦功夫等的。天天就守在餘府門口等着,一等就是好幾個月。
爲了讓小傢伙心甘情願的嫁他,池清拍拍身上的泥,愉快地決定要去當兵,去當大將軍,然後風風光光的娶小傢伙。
小傢伙不只是他喜歡的人,也是改變他一生的人。如果沒當上大將軍,嘗過野心的滋味,他又怎麼會想更進一步去當皇帝。
池清再一次伸手環住餘杭亦,後者不耐的掙了掙,到底沒伸手將他的手撥開。兩人就這麼躺着,一個瞪大眼看着牆,一個眯着眼看着背,各懷心思。
兩人不言不語的躺了一個多時辰,突然窗外傳來動靜。餘杭亦反應迅速,痠痛的腰和屁股使力,猛然坐了起來,其動作之迅速,動靜之大,嚇得想從窗戶縫隙鑽進來的灰鴿撲閃了兩下翅膀,直接掉了下去。
池清下牀,到窗口把鴿子撿起來,取下紙條。
“什麼事啊?”會不會是羽族人反擊了,餘杭亦急問。
他豎起耳朵聽池清說,羽族人把翊麾校尉呂天的營地給圍了,雖沒打起來,可虎視眈眈的,怕是不能善了。
“怎麼沒打起來呢,羽族人不打,等單峰把糧食還回去,兩方可不就打不起來了麼?”餘杭亦惋惜的很。
池清笑笑:“離間計哪有一次便成功的。不怕羽族人不信,一次不信,兩次,三次,由不得他們不疑心。人心都是長在自己肚子裡的,別人表現的再熱切,也不看見那顆心是黑還是紅。所以人不信人啊。”
他說完這些話,語調一轉,輕笑道:“但是我的心,長在你的肚子裡,你不必疑我。”
餘杭亦嘴角抽搐,懶得理會池清的調戲。他在牀上思考良久,終於尋思了個好計,拍牀板讓池清坐過來。
“一次不成,我們再來第二次麼?”餘杭亦奸詐一笑:“咱們以單峰的名義,放信鴿往東北的南國去,就說請開國公悄悄調兵繞到羽族人背後,兩面夾擊,打羽族個措手不及
。”
“還要仔細寫上,我單峰先安撫羽族,好給南國以調兵的時間。等這次把羽族大軍全滅,皇上封賞,不只單峰、池清,還有開國公。”池清接話。
兩人都是一肚子壞水,相視而笑。
信鴿會擦着羽族大軍駐紮的地盤飛過,到時羽族人射下信鴿,就算對信鴿有幾分懷疑,也不能不防着單峰和開國公以及池清聯手,把他們圍起來打。
在關乎生死的大事上,任誰都不能不疑心重的。
抽出玉條之後,股間的痠痛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要比之前每次都舒服的多。餘杭亦試着走了走,摩擦起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就拒絕了池清要讓他坐轎子的提議。他纔沒那麼嬌氣,之前不也是走來走去的。
池清先一步回去處理事情了。鴿子的事情不着急,池清是回去看單峰如何表態。他肯定提議要打,好爲難單峰,讓他忙的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全部,就更方便挑撥離間了。
餘杭亦過了半個多時辰,這才慢吞吞的穿衣服走人。池清給他準備了一身富家子弟平時穿的綢緞長袍,顏色深了些,瞧起來並不顯眼。
和池清在水裡折騰了那麼長時間,光吃粥可吃不飽。餘杭亦走在大街上,暮色還未完全降下,街上仍舊人來人往。
他忍不住買了幾個肉包子,站在蒸籠旁邊,大口吃起來。吃的時候,旁邊有小販私下裡說的話,都一句不少的聽到耳朵裡。
“真的麼?這麼說來,大將軍和戰校尉都是好人?”
“可不是嘛,聽說救了一城的百姓。”
“那麼也就是說,要燒城的是單將軍。這不可能,單將軍愛民如子,絕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是聽胡皮子說的,他岳父是單將軍府上管家的親弟弟。”
“原來是這樣啊
。可單將軍也是爲我們好。”
“胡說,聽說根本沒有瘟疫,是單將軍跟大將軍不合,才弄出這樣的事來,企圖污衊大將軍。”
……
想不到才兩天一夜的時間,就能從小商販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張子和倒是有些本事。不論胡連城的百姓對於這些話信是不信,都能讓單峰着急起來。因爲單峰可不敢給自己和皇帝的名譽抹上污點。
他自己還好,皇帝是天子,可不能讓任何人抹黑。他要是被人發現串通外敵,別人能揭發他這個,定然也能揭露他是受皇帝指使的。
餘杭亦吃完包子,美滋滋的要走。突然有人將他認了出來,正是前一段時間他被扔臭菜臭雞蛋時候湊熱鬧的人。
那人喊了他一聲,他下意識扭頭,這一應,就被周圍的人給圍了個團團轉。衆人都要從他這裡探探虛實,餘杭亦眼珠子一轉,福至心靈,索性也不着急回府了,拉着衆人包了家茶館,他也不請客,喝茶的人自己掏錢。做得過了。反而惹人不信。
他把大將軍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說大將軍是從自己將士的糧餉當中摳出來的幾車糧食,把軍隊裡的軍醫以及傔人還有藥材通通運到浮崖城救助百姓。
有人問大敗異族,收回的糧食怎麼就沒直接給運到浮崖城去?
餘杭亦只嘆了口氣:“這事大將軍管不了啊。且後來這裡的軍醫說浮崖城有瘟疫,所以單……唉,不提也罷。如今查出沒有瘟疫,浮崖城的百姓也算是擺脫苦日子了。”
他這話說的話裡帶話,有心人都能聽出什麼意思來。這裡的軍醫,可不就是單峰的軍醫麼?
“真的沒有瘟疫?”老百姓還是很怕死的。
“沒有,要是有的話,那邊就該冒黑煙了,你瞧那邊冒了沒有?”
早睡早起身體好~都不許熬夜哦~( * ̄▽ ̄)((≧︶≦*) [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