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鵠回到大將軍府的時候,夙璃卻正在他的臥室裡一個人鬧着脾氣,她把屋裡所有的侍奉丫鬟都趕走了,連小翠都不例外。
北宮鵠匆匆走到臥室門前,小翠趕緊上前幾步,迎上前來,北宮鵠隨即問小翠:“夙璃這是怎麼了?”
小翠說:“我也不知道,好像護國府的二小姐夙玉,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夙璃在你大將軍府上,就寫了封信遞到大將軍府來,夙璃接到之後,就成這個樣子了,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些什麼,可是怎麼勸說都勸不下來!夙璃說非得等你回來問個清楚!”
北宮鵠以手加額,小翠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眼神裡是自求多福的意思,北宮鵠收到,就無可奈何的衝小翠點點頭,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果然,房門還沒有回身被掩上的時候,北宮鵠身後就傳來一頓噼裡啪啦的質問,夙璃說:“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渾身上下都疼死了,腦子更疼,一想到什麼都疼,根本什麼也想不清楚,我只想你一再的進入我,這樣我不但可以從疼痛中解脫出來,我整個人也就有了依託!”
北宮鵠聞言,趕緊抱住了夙璃,溫和的問她:“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想起來說這些呢!”
夙璃卻像沒有聽到北宮鵠的問話一樣,只是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繼續說:“你的大徒弟,我曾經的大師姐,不是有她新發明的攝魂術、可以用來讀心嗎?她曾經在我身上用過,你可以問問她,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夙璃連珠炮的接着說:“我連死亡的疼痛都經受過,我並不害怕你給我繼續製造的痛苦,我真正害怕的是你什麼都對我不做,將我放置在一邊,就像我在長生派裡的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裡一樣!”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真的比死去還要難受,也許你若想要掌握長生的秘密,就不得不先了解死亡的永恆,而後者就蘊含在我身上,我並不知道你能夠用什麼樣的方法把它提煉出來,可是這樣的秘密其實一旦公之於衆,又到底會給人帶來什麼呢?”
“反正對我來說,我只知道,你不要我而已,我現在只是在爭取,我身上至少還有被你利用的價值,若我連這樣都爭取不了,那我就只是生不如死而已,長生也好,死亡也好,對我來說,也都無所謂了!”
“現在我頭腦裡只剩下嘈雜,在一堆龐雜的聲音中,我只聽到你對我說的那一句話,你想要看到一個完整的世界裡,一個完整的我,那我就去做,我不知道會花多久的時間,更不清楚到底怎麼才能做得到,可是我會做到,並且我深切的希望,做到那一天,也是我能夠再見到你的那一刻!”
北宮鵠深感夙璃不知道受到了什麼樣的刺激,同時也深深的震驚了,對於夙璃在長生派遭遇那一切時內心的想法。
北宮鵠趕緊扶着在激動中依舊說着話的夙璃坐下,同時看到桌上有一個紙條,紙條上面寫着四個大字:他不要你!
紙條沒有落款,可是北宮鵠聯繫起走進臥室前小翠告訴他的,心裡就明白,是夙玉寫過來的。
夙璃卻依舊在一旁坐着,喃喃自語:“爲什麼把我自己的意願直接告訴我自己會那麼的疼?!疼得整個身體像破碎了一樣,還在被反覆碾壓,並且隨着疼痛的增強,我也隨即迅速忘記了我的意願是什麼?!”
“我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一個強烈的意願,並且那個意願與你有關,可是那到底是什麼?!我剛纔告訴你的,請你再告訴我,我跟你說過的、我的意願到底是什麼?!”
夙璃一把抱住站在桌旁的北宮鵠的腰,慢慢的向地上滑落,跪坐在北宮鵠面前,她向他懇求道:“我求求你,快點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怎麼做得到?!”
夙璃此時說到這裡,有一些神思恍惚,她眼睛裡看到北宮鵠彷彿是在對着說些什麼,可是自己卻什麼都聽不到。
此時夙璃心裡卻看到的是另一個場面,夙玉藉着北宮鵠的形象,卻用夙玉她自己的口吻對着夙璃說:“就算我真的告訴了你,你又真的能做到嗎?你不過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你根本改變不了你自己的無能,不是嗎?”
夙璃一下子低頭不語了,整個人委頓於地。北宮鵠一下子有些着急,他一把扶住在地上的夙璃,他聽到了夙璃口裡,以其他人的口吻說出的那一段話,他已經明白夙璃在她大師姐那裡的讀心術實驗中,蒙受到了後遺症狀,使夙璃的記憶發生了混亂,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會分不清楚現實和想象。
北宮鵠扶起夙璃,鄭重的對夙璃說:“夙璃,你看着我的眼睛,仔細聽我說!我不想再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有什麼實在要說的就留給你自己吧,又或者最終做出來做給我看,話是由人說的,可是事情一旦經由人做出來之後,事情本身是不會說謊的,除非有人在用話語扭曲事實!”
“那你再跟我彙報這些事情的時候,就要講你做過的事,就行了,不必要再辯解什麼?你我早已沒有那樣的時間,更不可能有那樣的精力和餘地了!”北宮鵠緊緊的擁抱住夙璃,問道:“好嗎、夙璃!你和我,都別再爲難我們自己了!”
夙璃沒有答話,卻在北宮鵠的懷抱裡逐步放鬆了下來,漸漸睡着了,北宮鵠抱着夙璃坐了一夜,一夜無眠。
在這一夜裡同樣無眠的,還有皇帝。皇宮太和殿上,剛從御書房出來,卻沒有到妃子寢宮裡就寢的皇帝,獨自來回踱步,他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人們都在嫌棄我老,嫌棄我懦弱無能,在我治下的這30餘年,除了與藏族有過一次和親之外,我沒有任何征戰的成績!”
站在一旁守夜的太監,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皇帝卻兀自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即使是這樣的和親也是在屈辱的條件下,每年都要上供,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國內的稅收也年年不足,致使國庫虧空,天下人都在心裡,笑我無能!”
太監此時已大汗淋漓,連忙跪下,無聲無息,生怕皇帝發現自己在一旁的存在。
皇帝卻旁若無人的繼續說:“好在我皇族有與長生族近千年以來的約定,我貴爲天子,不能與這些凡夫俗子如此計較,可是我也不能夠受他們眼光的轄制,我一定要獲得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利,並且永存永生!”
這時在自己的寢宮裡久久未等到皇帝前來就寢的祁妃,帶着一干侍女,來到太和殿上,上前請皇帝就寢。旁邊跪坐的太監如獲大赦,趕緊站起來,連連退到一旁,邊退邊擦着額頭的滿頭大汗。
皇帝一眼看到祁妃,卻連忙拉住正要下拜的祁妃的手說:“到時我不會忘記你的,無論我是被認爲是懦弱無能也好,還是老邁衰弱也行,可是我就是長生和權力的象徵,而你是我的妃子,我一定不會讓你蒙受只是給我陪葬的命運,我的崛起之時也必須是你和你的家族強大之日!”
祁妃帶着幾分莫名其妙,她陪笑着,一連聲的點頭稱是,幾乎是連拖帶拽着,將依舊興奮狂語不停的皇帝帶回了自己的寢宮就寢。
此時在郡王府上,一處偏房裡,卻是另外一番光景。“哇,疼啊!”有人在酷刑折磨中慘叫不已。受刑人正是和北宮鵠回到將軍府後,再獨自潛入郡王府中的殘血。他想要找到司馬雋謀反的罪證,這樣大將軍就不必夾在皇帝和郡王之間兩頭受辱了。
小郡王司馬雋說:“不要再掙扎了,乖乖的跟我說吧,你到底是誰?你到我進王府裡來探秘,到底要做什麼?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