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歌跟在秦唳身後,神思恍惚。
又走了一陣,秦唳突然停下,曲金歌猝不及防,直挺挺撞了上去。
秦唳站穩,微微側身扶住她的胳膊:“小心。”
“……恩。怎麼停下來了?”
曲金歌掩下心中慌亂,瞧見秦唳往前一指,便順着看了過去。
他們如今來到了暗室最中央,有一大塊空地,其上放置一條圓形紅毯、梨花木矮桌,還有一個圓形蒲團。桌上撂着文房四寶,都落滿厚厚一層灰塵,看樣子,這地方應當空了許久。
曲金歌盯着矮桌看了會兒,突然問:“這般的制式,是不是有些眼熟?”
“京城前幾年時興過一陣。”秦唳沉吟片刻,道:“不過這梨花木價格不菲,數量稀少,到了現在,已經很少會有人用了。”
“對,梨花木矮桌十分昂貴。可這淮陰山算得上是偏遠之地,看來是有人特地從京城運來的。”曲金歌說着,慢步上前,圍着桌子轉了一圈,又俯身摸了摸筆桿。
“筆墨紙硯皆是上品,只是落滿灰塵,同這間竹屋一樣,許久都未曾有人使用了。”
秦唳緊隨而上,拿起一卷書籍,輕輕一抖,桌面發出“噹啷”一聲,淡金色的物事掉在眼前。
“這是,髮簪?”曲金歌猶豫一下,沒有伸手去拿,只是用手裡的筆桿撥弄幾下:“這竹屋的主人,看起來是個女子。”
“也不一定。”秦唳吹了吹書上的灰塵,接連拿起其他的書看了看,都從書頁中發現了東西。
不過並非髮簪戒指之類,而是一些人物小像,還有不知所云的詩詞之類的。
“你要將這些東西都帶回去?”曲金歌有些猶豫:“不太好吧,咱們貿然闖入,本就有些不妥。”
“竹屋怪異,並非尋常人家,我想查查主人是誰。”秦唳開口說。
曲金歌不好阻攔,只是隔着手帕去拿那枚髮簪——不知爲何,她現在心跳有些加快,這髮簪帶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可她剛剛拿起髮簪,卻突然被秦唳握住手腕。
他嗓音沉沉:“金歌!”
此時,曲金歌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是說:“我就是拿起來看看——”
“滴答。”
曲金歌低頭,發現她的胸口出現幾滴血跡。
秦唳奪過她手中的髮簪,丟在桌上,“這髮簪上有毒?”
“不、咳咳!”
她頭痛欲裂,拿着手帕堵住口鼻,可鮮血很快浸染,沿着指縫往下流淌!
像是有人掐住咽喉,曲金歌無法呼吸,視線血紅一片,只能看到秦唳發白的側顏。
她實在站不穩,被秦唳抱在懷中,蹭了他一身的血跡。
在撕裂般的疼痛中,曲金歌說不出話,渾身無力,秦唳似乎厲聲質問了什麼,可她如今都聽不到,只能感受到他寬厚的胸膛,在微微顫鳴。
走出暗門之後,曲金歌的症狀才緩緩減輕,鼻血也馬上停了下來。
秦唳意圖帶她離開此處,可曲金歌清醒後,卻猛地拽住他的衣袖,啞聲道:“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
“感覺如何?”秦唳低頭。
“已經沒事了。”
曲金歌慢慢從他懷中落地,邁出一步,還是頭暈,只能繼續靠在他身上。
“鼻血停了,那股疼痛也消失了。”曲金歌丟掉手裡滿是鮮血的手帕,她道:“……那暗室裡,難道有什麼機關?”
秦唳搖頭:“檢查過了,並沒有。”
“也對,否則怎麼會只有我一個人中招?看來,問題就出在那個髮簪上了。”曲金歌的聲音有些虛弱:“你將髮簪帶出來了嗎?”
“帶出來了。用東西裹着。拿着髮簪的人,也沒有任何異樣。”
曲金歌“哦”了一聲,從秦唳手裡接過手帕,擦了擦面頰,思索道:“看來只有我一個人中招,也有這簪子上的東西,只對第一個碰它的人有效。”
見她如此鎮定,秦唳默然片刻,問:“你還要繼續留下來調查,是麼。”
“恩。不礙事的。”曲金歌道:“只是可惜了你的衣裳,看樣子很貴,我之後幫你洗了。”
秦唳沒答應,又問:“若是我強行帶你回去呢?”
“秦唳。”曲金歌擦拭血跡的動作頓了頓,她沒有看向男人,語氣平靜:“我們出來不是旅遊的,能不耽誤時間,就不耽誤。如今尋千落生死未卜,橫渠堂的線索又斷斷續續,不是歇息的時候。”
他哼笑了一聲,問:“可你先前答應過我,不會再作踐自己的身體。”
曲金歌一時無言,悶悶的收起手帕,道:“若是劇毒,現在去治也來不及了。”
她果然是這樣想的。
“有我在,你沒那麼容易死。”秦唳知道自己拗不過她,牽着她到竹屋之前的湖邊清洗。
這兒的湖水,他派人看過,沒什麼問題。
曲金歌低頭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捧起水來洗了把臉,秦唳幫她抓着衣袖,又拿起乾淨軟帕,擦掉她的水漬。
“多謝。”曲金歌低聲回答。
那暗室顯然是無法再進去了,秦唳便命人在竹屋的其他地方看了看,竟在竹屋背面尋到一片凌亂的腳印,看樣子,在不久之前,應是有許多人都從此而過。
最有可能的,便是尋千落和他救下的那一羣人質了。
可此時天色已晚,方纔一陣搜索,他們的藥丸已經用掉不少。曲金歌算了算,再待一會兒,藥丸便只夠他們走出去了。
兩人蹲在湖邊商議片刻,決定馬上離開,秦唳甚至已經想好了要帶曲金歌去哪裡的醫館。
曲金歌在湖邊坐着休息,知道要走,便站起身來,“咦”了一聲。
“怎麼?”
“湖面升高了。”她盯着腳下的水漬,擡腳踢了踢:“分明不久之前,還要我伸手去夠,才能碰得到。”
秦唳環視四周,也發現了這一點:“的確。這小湖泊水面之上的泥土溼潤,看樣子,應當是湖泊經常漲落所致。”
“恩,湖邊大石塊的青苔痕跡也是——秦唳。”曲金歌隨意一瞥,目光頓時定住,擡手扯了扯秦唳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