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頭,晨霧四起,瀰漫整個江面。
黑色巨影緩緩靠近,隨着盪漾水波,出現在她眼前。
曲金歌和秦唳藏在樹後,靜觀其變。
一艘艘大船緩緩靠岸,何虎臣身穿深藍裋褐,立於船頭,身後各立二人,看樣子,應當是將丹心閣之人盡數制服。
下船之後,曲金歌和秦唳從樹後走出。
何虎臣毫不意外,道:“全都捉住了。”
“運送的東西?”秦唳問。
“反抗激烈,大部分被他們推進水裡,但我保下幾箱,夠你們用了。”何虎臣擺擺手,身後一羣人便搬下幾個大箱子。
這木箱一人多高,密封嚴實,裡面不知有多少箭毒。
秦唳神色凝重,頷首說:“恩。儘快取樣送至京城。”
“是。”何虎臣應允,身後幾人也匆忙搬着木箱離開。在茂源山莊之外,有秦唳的人在等着接應。
“之後要怎麼做?”曲金歌上船看了看,船艙裡盡是被俘的丹心閣逆黨,其中,她還瞧見了江紈。
江紈只是被僱來卸貨,因此並未五花大綁,只是關在裡面。
瞧見曲金歌,他便笑開了:“姐姐!我在這兒!”
哪知道曲金歌看他一眼,又轉身離開。
何虎臣對她道:“僱來卸貨的都會放了。其他人,便要勞煩你手下鶴軍,押送回京。”
“知道了。”曲金歌沒料到何虎臣動作如此之快,不等她的人接應,便已經降服丹心閣逆黨。
她又問:“這算是人贓並獲,丹心閣留不得。”
“自然。我要留下看守這些人,不得空。你看你手下的鶴軍,能否裝作雜役進入丹心閣,捉拿其餘殘黨。”他看了眼曲金歌,問道:“曲將軍,你待如何?”
“可以。我這便去辦。”
時間緊迫,若是等丹心閣殘黨回過神來,只怕是竹籃打水。
可她轉身欲走,卻被秦唳擒住手腕:“我同你一起。”
何虎臣微微有些差異:“秦王,您?”
他又看了看兩人腰間掛着的黑白貓面具,露出一絲若有所思來,不再言語。
曲金歌也不好當衆駁他面子,只能點頭。
兩人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到達碼頭時,遠遠瞧見一個丹心閣管事,正探頭探腦的張望,想必是察覺到了什麼。
秦唳見狀,攬住曲金歌的腰,往自己這邊靠了靠,低頭咬耳朵:“別抵抗,就跟那管事說,我們剛從茂源山莊遊玩回來。”
曲金歌渾身僵硬,輕輕點頭。
果不其然,看到他們,丹心閣管事略有詫異:“咦,你們?”
“好巧。我們剛從茂源山莊回來。”曲金歌微微一笑,往秦唳胸口靠了靠。
柔軟又帶着淡香的身軀緩緩靠近,秦唳脣角含着笑,朗聲道:“真當不錯。若是得空,你最好也去看看。”
見兩人如此恩愛,管家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哎呀,我這模樣,有人能看上就不錯了……”
又寒暄幾句,兩人便離開碼頭。
曲金歌一聲令下,四處分散的鶴軍很快聚集起來,十幾人一路疾行,趕到丹心閣門口時,雜役正打着哈欠準備開門。
看到衆人,他一愣,乾巴巴道:“你、你們?管事還沒回來,若是要接活的話——”
話音剛落,曲金歌便將他推到一旁,秦唳也一下將門踹開,快步走了進去。
“別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曲金歌乾脆的下了命令。
這個黎明,丹心閣內燈火通明,一片混亂,無數的人雙手被縛,蹲在院中,心思各異。
期間也偶有反抗,可哪敵得過訓練有素的鶴軍,這羣人很快偃旗息鼓。
天色大亮時,丹心閣院門大開,不斷有人路過,又停下腳步,帶着半分驚詫的往裡面張望。
“將軍,人全都抓完了!”
曲金歌喝了口冷茶,頷首:“恩。車馬備好了嗎?”
“已知會鷹城知府,約莫再過幾個時辰就能調來。”
此時,秦唳從屏風後走出,身後跟着幾個鼻青臉腫的男人,想必是逃跑未遂,被他當場抓獲的。
秦唳問:“要去京城審?”
“恩。丹心閣同橫渠堂聯繫密切,定然有人從中周旋,一個都不可放過。”曲金歌淡聲道。
秦唳微微挑眉。
既然是審問,那肯定還是軍情門的人擅長,人數如此之多,恐怕又有的忙了。
喝完茶,曲金歌擡眸,卻瞧見丹心閣門口堵了一羣人,滿臉茫然者有,憤憤不平者也有。
想了想,她走上前去,高聲道:“丹心閣同橫渠堂勾結,如今除之,諸位若是知道其他線索,皆可告知與我,有賞。”
話音剛落,人羣之後便有人嘟囔道:“橫渠堂是什麼?勾結?哼,俺就知道丹心閣都是幹好事的!”
此言一出,羣情激憤。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丹心閣裡的個個都是大善人!你們怕不是抓錯人了吧!”
“哥哥,我哥哥還在裡面!你們怎麼能抓我哥哥呢!”
質疑之聲此起彼伏,曲金歌立於人羣對面,脊背筆直,毫無怯色。
突然,一枚雞蛋劃過人羣,重重砸在她的頭頂!
這下子,像是捅了馬蜂窩,數不清的菜葉子、雞蛋、石頭塊,漫天飛來,咒罵和質疑聲愈發高漲。
秦唳從看到那枚雞蛋開始,神色便陡然陰沉。
他走上前來,擋在曲金歌面前。與此同時,其他鶴軍也紛紛行動,上前攔住這些憤怒的民衆,總算隔絕了這場混亂。
曲金歌擡手想要拭去頭頂的污漬,卻被秦唳按住手腕。
“秦唳?”
她微微擡頭,一枚雞蛋殼掉了下來,落在他潔淨的衣袖上。
可秦唳毫不在意,他握着衣袖,沉穩有力的將她臉上的污漬擦乾淨,再開口時,嗓音極冷。
“去抓,要活的。”
幾個暗衛自檐下出現,身法敏捷,離弦之箭一般竄出。
“還有哪裡疼?”他低頭,凝視着曲金歌。
“沒有了沒有了,這些人力氣沒多大的。你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冷靜一下。”
與他的目光對視,哪怕是曲金歌,都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