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這江紈倒是情真意切,可曲金歌心中卻警惕叢生。
她啓脣道:“多謝小兄弟,但還是不必了。”
江紈一聳肩,露出幾分無奈來:“好吧,我也不勉強,免得姐姐嫌我煩,那我可要傷心咯。”
曲金歌勾脣一笑,毫不留戀,轉身離去。
回到客棧,她剛要上樓,卻被掌櫃給拉住了。
“什麼?有人來這裡找我?”曲金歌語氣裡頗有幾分差異。
掌櫃點頭,笑道:“那人說是你的夫君,正在房裡等着呢。”
夫君?曲金歌眼皮一跳,問:“何時來的?還帶着誰?”
“不久之前來的,獨自前來,並無人跟着。”
曲金歌面露差異。
她同掌櫃道了謝,上樓推開門,瞧見秦唳正站在窗前,披了件玄色衣衫,腰間掛了枚青翠玉佩,深紅流蘇有些眼熟。
聽到聲音,他緩緩轉身,問道:“怎的回來這般晚?”
曲金歌關上門,先是看了看他的腿,這纔開口:“接何總督去了。你怎麼過來了?”
“昨日,軍情門呈來一條線索,其突破口直指鷹城。”
“這麼說,是很重要的線索了。否則你也不會親自動身。”曲金歌拉開椅子坐下,看了看對面:“你這次來,爲何沒坐輪椅?”
“太不方便。”秦唳坐在她對面,給自己倒了杯茶,狀似無意道:“方纔跟在你身後的人,是誰?”
“江紈。回來時有幾個混混纏我,這人便突然跳出來,替我解圍。”曲金歌蹙眉道:“我道謝之後讓他走了,可他這人莫名執着,非要跟在我身後,看着我進客棧。”
秦唳“哦”了聲,“小心些。”
曲金歌頷首:“自然。”
兩人都十分默契,並未過問彼此的事情。
夜深露重,寒意漸漸上涌。曲金歌用熱水洗了把臉,走出來時,瞧見秦唳依舊是站在窗前,不知站在想些什麼。
她問:“不去睡覺?”
秦唳轉身,脣角噙着一絲笑意,問:“睡哪裡?”
“當然是——”
曲金歌突然住嘴,她也反應過來。
如今兩個人,一間房,還是夫妻的身份,自然是要同牀共枕的。
糾結一番,曲金歌道:“你先去睡,我還有事要處理。”
秦唳輕易便將她看穿,關上窗戶,坐在桌前,添了一份燈油。
“你且去睡。”
片刻之後,曲金歌躺在牀上,裹緊被子,一睜眼就能看到秦唳的側臉。
她好說歹說的,最後選了折中的法子,兩人都睡,被子一人一個。
這也並非第一次同牀共枕,曲金歌還算鎮定,再加上白日裡勞累得很,腦袋剛沾枕頭,便沉沉睡去。
房間內光線昏暗,外頭的月光照不進來,黑暗中,秦唳的眼眸顯得格外明亮。
他凝視着曲金歌的恬靜睡顏,就像在京城秦府那般,伸手輕輕撫摸一下,又縮回了手。
第二天,曲金歌一睜眼,身旁空無一人,鼻尖縈繞一股藥味。
她換好衣服,越過屏風,看到桌上擺個瓷碗,裡面滿是深棕色液體,藥味正是從此而來。
“這是,秦唳的東西?”
她拿起旁邊的糕餅咬了一口,剛嚥下去,秦唳便從外頭推門而入,手裡捧着油紙包,散出一股熱氣和肉香。
“醒的好早。”
秦唳將紙包放在她面前,又端起放涼了的藥,一飲而盡。
她伸手打開紙包,發現裡面竟然是幾個肉包,蓬鬆柔軟,肉香撲鼻而來。
“趁熱吃,我尋人租了個宅子,咱們待會兒就搬過去。”
曲金歌一怔:“還要租宅子麼?我以爲要一直住客棧。”
“我們此番前來,是做生意的。若是沒有穩定居所,難免惹人懷疑。”秦唳擦拭脣角藥漬,目光落在她手裡冰冷發硬的糕餅上。
“別吃糕餅,都不知放了多久,壞了怎麼辦?”
“就是有點硬,應當沒壞,否則我吃得出來的。”
嘴上這麼說,她還是乖乖放下糕餅,拿起一個肉包子,啊嗚咬了一大口。
秦唳擡眸望過去:“味道如何。”
“恩,挺好吃的。”曲金歌笑了笑:“多謝你了。”
秦唳卻是想起了什麼,面色稍有不虞,平靜點頭。
兩人輕裝簡行,到了租住的宅子裡,花費一上午時間收拾好了東西。
期間,隔壁家跑出一個小姑娘,衝上來抱住曲金歌的大腿,說什麼也不肯鬆手了。
秦唳蹙眉,問:“這誰?”
曲金歌低頭一看,竟然是昨天在客棧裡救下的小姑娘。
“啊,是你?”
她仰起臉,有些羞澀,又有欲言又止,最後,扔下一籃子蓮藕,便一溜煙跑走了。
曲金歌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望着她鑽入隔壁門縫裡,消失不見。
提起地上的蓮藕,溼漉漉的,還帶着泥,一看便是剛挖出來的。
她無奈的朝秦唳看去。
秦唳挑眉:“蓮藕留着。晚上給你涼拌了吃。”
下午,曲金歌出門打探一圈,沒收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只是跟城內安插的自己人都見了一面。
回來時,本以爲秦唳也會不在,可沒料到,他竟坐在井邊,認真清洗着手裡的蓮藕。
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握着蓮藕上下清洗,倒是頗有幾分賞心悅目之感。
曲金歌在他旁邊蹲下,幫忙擇菜,道:“我還不知,你竟會下廚。”
“你不知道的還多着。”秦唳甩了甩蓮藕上的水,擡眸看她一眼:“以後慢慢講給你聽。”
這話有些曖昧,曲金歌不好回答,只是悶悶的低頭擇菜。
傍晚時分,廚房升起裊裊炊煙,曲金歌坐在大廳翻閱何虎臣派人遞過來的書信,眉頭緊皺,深色認真。
這時,短兵相接之聲卻猛地乍起,聲音傳來的方向,竟是後廚!
發生什麼事了!
她收起書信,快步走上前去。
秦唳正在同人對峙。
他握着手裡的弓弩,神色並不緊張,只是佈滿寒意,似一隻沉穩的獵豹。
對面站着的小少年卻眉頭緊皺,手臂擋在身前,弓起後背。
曲金歌冷聲道:“江紈,你過來做什麼?”
那跟秦唳短暫過招的少年,竟然是江紈!
他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