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霜睜開了眼睛,忽然眉頭擰在一起,整個人蜷縮了起來,一副很痛苦的樣子。耶律赦冷冷看着她,“做什麼?”
感覺,有暖暖溫濡的東西從她的私處流下來,他吃了一驚,眼裡閃過厭惡:“你來信期?”
曉霜沒有說話,她只覺得好痛好痛,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生生從她體內剝離,她痛苦地捲成了一隻蝦米的形狀,感覺耶律赦退出了她的身體,看着牀單上大灘的血跡,似乎也明白,不大可能是來葵水!
血好多!
他的瞳孔猛然緊縮,彷彿明白了什麼事情,大吼了一聲:“你這該死的女人!”他迅速穿了衣服到外頭喊道,“藍織田,叫戚大夫來!”
染曉霜覺得那疼痛好似一把劍在割她的腹,尖銳極了。她感覺到耶律赦大步停在牀邊,不知所措地走來走去,“怎麼辦?怎麼辦?你這該死的傢伙!”
曉霜咬着嘴脣,心裡是極矛盾的感觸。一個本該與她最親密的東西正在她的肚子裡流失,她不想要它,本來應該感到高興的,可是這疼痛來臨的時候,爲何竟覺得不捨……可不可以讓時光倒流?她一定不會再那麼傻,一定不會不要它了……
她深深地呼吸,不敢去看耶律赦的眼神。他會在乎嗎?
耶律赦的聲音在耳邊咆哮:“怪不得你從牆頭上不斷地跳下來!什麼練輕功,你根本就是想把孩子給弄掉!”
她居然懷孕……老天,懷孕了也不告訴他,還想着法子把胎兒打掉。處心積慮可惡的女人!耶律赦氣得真想把她一劍殺死。
他惡狠狠地瞪着她,這時戚大夫慌慌張張地來了,一見曉霜這個情況,到底男女有別,診了脈相,說胎兒大概保不住,讓人趕緊請穩婆來看看。
請穩婆花了不少時間,曉霜又流了太多血,轉眼間面色變得蒼白,耶律赦慌張起來,她本來身體就瘦弱,若是這樣流血下去,豈不是要出人命!頓時拿了一丸補丸給她吃,誰知一吃下去,腹部更痛,出血的更多了。耶律赦緊握住她的手,“你這個笨蛋!”
染曉霜擠出抹兒笑。他吼道:“你還笑得出來!”
染曉霜出聲,可是她發現她的聲音竟是這樣虛弱。“耶律赦,如果我死了,我們的恩怨也就扯平了!”
耶律赦胸口彷彿堵着巨大的牆,他握緊着拳頭,“你永遠都欠我!我告訴你,你若死了,你就欠了兩條命!”
她的嘴脣蒼白極了。只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而已,從剛剛活潑亂跳的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耶律赦忽然覺得心有點痛……他被自己嚇了一跳,心痛?
穩婆來了,耶律赦只能在外面等着,出去之前,他只看到牀單上的血跡無比大,像一朵血色薔薇在曼延。
時間過得好漫長,終於穩婆出來,說:“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聽聞將軍這裡喊大夫的嚴沁珠一來,就聽到穩婆說的話,頓時如遭雷霹,孩子保不住了……那個賤丫頭,居然懷了孕,又流產了?!
她的心頓時怒火激揚,不得不承認也有些嫉妒的成份在裡面。跟着將軍這麼多年,她卻一直不曾懷孕過啊!染曉霜這賤丫頭跟在將軍身邊不過多久,竟就有了孩子?!
耶律赦沉默。半晌才道,“她要不要緊?”
“失血過多,必得好好臥牀調養一個月。將軍,別怪小的多嘴,知道有喜了,怎麼還能同房呢,又是頭胎,前三個月可是半點碰不得的呀。”
耶律赦語噎。心裡說不出的悶和難受。染曉霜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嚴沁珠出聲斥道,“對將軍怎能這樣無禮。染曉霜算什麼,比丫頭還不如,憑什麼要將軍去遷就她!”
穩婆不敢出聲,告了別立時就跑了。
嚴沁珠看耶律赦的樣子,心裡陣陣慌亂。將軍從來不喜歡孩子,爲何他現在露出這樣的神情,他是在心疼染曉霜,還是在心疼還未成形就死了的胎兒?!
“將軍……”
“這麼遲了你過來做什麼?”他看她。
“聽將軍這邊有人傳大夫,以爲您身體不適,所以過來瞧瞧。”嚴沁珠對於染曉霜和胎兒的事情不好說什麼,知道她在將軍面前保持緘默才最理智。
耶律赦道,“你回去歇着吧。”
“那……”嚴沁珠想了想,“好吧。染曉霜要不要帶回我那院子裡去?我叫襲雨侍候着。”
“不必。”耶律赦說完就進屋去了。
染曉霜的衣裳都已經穿齊整,牀單亦由藍織田撤去,換了新的,藍織田心裡雖不願服侍染曉霜,但是將軍在這裡,她不得不做,而且她也感到非常意外,怎麼染曉霜有了將軍的孩子還這般不小心?難道不知道這是一個翻身的大好機會嗎?說不定能母憑子貴,當上將軍夫人呢!再不濟,有了孩子也能掙上個小妾呀。
見將軍進來,她收拾完畢就出去了。耶律赦看着臉色蒼白的染曉霜,不明白怎麼不久前還好端端的轉眼就成了這樣。
一想到她故意要弄掉孩子,他就氣得握緊拳頭!難道生他的孩子對她而言就有那麼大的恥辱,好過現在受這樣的罪?難道她不知道可以母憑子貴,他或許真的會因爲看在孩子的份上,娶她爲妻或是做妾室?
他低頭審視着她的臉。還是初次見面時那小小的臉龐,可是她的臉已經不復紅潤,她的那雙大眼睛,再也沒有讓人心動的光芒,經常是空洞無神的,想到這裡,他的心驀然揪緊。究竟是他害了她,還是她害了他?
痛的是她,爲何他亦覺得心絲絲抽疼……
他不明白染曉霜,可是曉霜對未來卻看得透澈。耶律赦也說,她只能是他終身的奴僕,無名無份生下的孩子,只會叫人鄙視,受人欺負。她爲何要讓孩兒遭那份罪?再說,耶律赦不愛她,她生的孩兒他自然也不愛,那她又何必讓一個孩兒出生就沒有父親的疼愛?她不是個堅強的人,她對耶律赦有愛,然而那份愛不足以讓她無所懼地生個孩子。
她若是將來要依附於將軍府生存,她無法不顧及嚴沁珠。平時她還沒怎麼呢,嚴沁珠就視她爲眼中釘,懷了孕,還不知道要遭怎樣的虐待毒打。耶律赦既然不能庇佑她,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她就算生了孩子,以嚴沁珠那樣的性格,也未必能放過寶寶……
她輕聲地嘆息了一聲,鼻子一酸,兩行淚滑下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