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入我爺爺的墓室,司徒非和華年就好像兩尊守護神,靜穆地站着那個人的身後。遇到他,我並不覺意外。南宮家的地宮只有肅然起勁的陰冷和世世代代的忠靈,沒有貴重陪葬品。那個我曾經在紅袖天香見過的男人,坐着藤木的輪椅,就面對着我爺爺的巨大棺木。輪椅停在臺階的下面,骨節分明的手指從黑色衣袖裡面露出,正撫摸着南宮家的圖騰——茶花。
他放着一簇白茶花在我爺爺的棺木上。
他沒有說話。
其他人也沒有說話。
我更加沒有說話。
我爺爺去世的時候,南宮崇儀已經被“斬首”。
我爺爺在南宮崇儀“死了”之後,就舊患復發,從此退出軍中,靜心養病,由我爹獨立支撐帝國軍。
我爹曾經同我講過他大哥。
他每次提起的口氣,我都覺得我爹是在吃醋。
我爺爺曾經對他的大兒子寄予全部希望。
長長的黑色衣袖無力地垂落到地上,他的手覆蓋到藤椅的滑動輪,推動着滑輪讓輪椅前進。
“我來。”司徒非走過去。
“我自己可以。”
司徒非也不堅持。
輪椅越過“南宮崇儀”的棺木,直接停到最邊上的黑石棺槨。
那是個沒有名字的棺木。
其他棺木都是乾乾淨淨,用的是雪北的花崗岩石,只有這個無名棺木是粗厚的黑石。
看着這裡的佈置,我並不特別陌生。
只有這幾年,我躲在軍隊,不敢回來南宮家,纔沒有踏足這裡。
我小時候曾經就躲着這裡睡了一宿。
那時候是我不小心弄壞了我爹的一卷書,我爹年輕氣盛火氣也暴躁,就抓住我,讓人往死裡抽我。我把人打了,我爹就自己動手。他被後來趕到的我娘和司徒恩恩攔住了,我才能脫身跑。聽說我爹就怕我爺爺,我就想着應該躲到爺爺身邊是最安全的。於是我就帶着滿身的傷痕,在我爺爺這裡,大聲哭了起來,哭久了就睡着了。後來還是我爹找到我的。不過我就躺在我爺爺的雕像下面,餓得兩條小腿發軟。
我爹脾氣也好了,把我抱出來。
我說這裡很冷。
我爹說,冷是必然的,因爲我們南宮家的祖先要冷靜地看着每個子孫。
我問我爹:“這個是誰?”
“你的大伯。”
“大伯?死了嗎?”
“下去陪你爺爺去了!”
“哦。”
“嗯。”
“爹,還有這個呢?”
“這個是你爺爺的另外一個兒子。”
“沒有名字嗎?爲什麼沒有刻名字?”
“這個……”
我揉着我爹的胸前:“是不是因爲他沒有長大就死了?怎麼死的?爺爺的兒子,他是哪個奶奶生的?”
“丫頭,你真多嘴!信不信我再抽你!”我爹就使勁按着我的腦袋。
“爹你是壞人!”
我爹就是這樣,每次說不過我,就使用暴力。
十幾年過去,黑色棺槨已經停在這裡。
那天,我爹沒有告我他是誰,而今天,我也終於明白這個沒有名字的棺木的主人是誰。
這裡是我爺爺的墓室,除了他的夫人和姬妾,就是他的兒子。我爹作爲南宮家的家主,這裡不會設有我爹的位置。
——我爹死了之後,一定會在後面的墓室,墓室裡面擺着他的夫人和小妾。
我爺爺子嗣薄弱,只有一女兩男,這裡的是“南宮崇儀”,還有一個就是他——君千瀾。
即使不是姓南宮,我爺爺還是把君千瀾當做南宮家的兒子。
南宮崇儀忽然說了一句話:“千瀾,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錯……我能夠爲你做的事情,唯一的事情,就是保護你的孩子。你泉下有知,也要保護他們。”
司徒非指我:“大哥,是不是先讓這個丫頭出去。”
南宮崇儀對我露出淡淡的笑容:“來不及,他們已經進來了。”
這個“他們”是什麼,我越聽越糊塗了。
司徒非把我拉到我爺爺的棺木後面,死命把我按下來,說:“臭丫頭,不要出聲,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吭聲。”
————————————漫說——————————
漫有些小疙瘩情節沒有想通,《將軍嫁到》快要接近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