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
方纔嶽檸歌在拿到長公主的紅包時,小心翼翼地捏了下里面的厚薄程度,一下子就明瞭。
長公主給她的紅包至少是上千兩,這不是個小數目。
如果姜即墨這裡也給她個大紅包,那她不就成了……小富婆?
嶽檸歌臉上趕緊掛起了微笑,爲姜即墨奉了茶。
姜即墨豪飲一口:“好茶,果然外甥女奉茶就是不一樣。”
嶽檸歌奉完茶,然後便是眼巴巴地將姜即墨給望着,一副孩子討要糖吃的模樣。
長公主也等着看姜即墨的好戲:“你的大紅包呢?”
昨夜兩人都玩的太瘋,約莫凌晨之後纔回府,長公主是習慣了早起,可姜即墨到底年輕貪睡,方纔李嬤嬤是先去招呼的姜即墨。
那丫的就跟死豬一樣,在牀上呼呼大睡,怎麼拖拉都不醒。
長公主是不相信他去準備大紅包的鬼話,眼下就看着他怎麼穿幫。
姜即墨訕訕一笑,又瞅着嶽檸歌:“快起來吧,跪着不累麼?”
“舅舅沒有給紅包,不累。”嶽檸歌眼底閃出狡黠。
她才十四歲,長公主知道她聰明,但也不會懷疑她動機不單純。
姜即墨笑道:“我方纔想過了,若是給錢也太俗氣了,不如我們玩點新花樣。”
嶽檸歌鄙視地看着姜即墨,搞什麼呀,居然不給錢!
長公主忍不住笑道:“我見過死鴨子嘴硬的,可沒有見過你都已經快下鍋了,還嘴硬成這樣。”
“誰說我嘴硬呀。”姜即墨道,“你給你的面首也是銀子,給乾女兒也是銀子,像話嗎?”
“姜即墨……”
“你先別發火,”姜即墨笑嘻嘻地看着長公主,“我只是覺得有必要改改咱們府上的規矩。”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姜即墨這樣笑嘻嘻的,長公主也不好發火:“你打算怎麼改?”
姜即墨道:“沒打算大動,只是覺得乾女兒進府和那些面首進府,得不一樣。”
“說來聽聽。”
“我就不給檸歌紅包了,給她一個心願。”
“哦?”長公主看着姜即墨,這個弟弟,永遠都沒個正經。
明明是他自己早上起不來,還諸多借口。
姜即墨道:“檸歌在嶽府受了不少苦頭,不如我給她一定的權力,讓她去將過往的債一筆筆地討回來?”
這倒是一份大禮。
嶽檸歌正想謝謝掛名舅舅,哪知長公主卻道:“檸歌眼下沒有封號,能成個什麼大氣。”
“唔,倒也是。”姜即墨想了想,“既然檸歌不能動手,那我這個做舅舅的,總可以動手罷?”
“胡鬧。”長公主厲聲道,“好歹你也是王族中人,豈能和一般的賤民刁婦計較?”
既是王族,就該高高在上,這也是爲何她大權在握卻又沒有強行將嶽峰招入公主府的原因。
她不屑與李滄荷爭奪,那隻會讓她掉價。
姜即墨無所謂地聳聳肩:“檸歌,瞧,那是你義母不讓你報仇的。”
“小孩子家家的,整日將報仇掛在嘴邊,這是你做長輩該說的?”
姜即墨吐了吐舌頭。
嶽檸歌卻道:“舅舅,其實我還真的有事要求你。”
“說!”
“是這樣的,”嶽檸歌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癡,一個啞,聽聞宮中御醫功夫了得,檸歌想請舅舅開個金口,讓御醫到嶽府爲我兩個妹妹治病。”
李嬤嬤等人都隨即一愣。
嶽府的人如何對這位嫡小姐,坊間早就傳開了。
他們都以爲,嶽檸歌會想法子對付嶽府的那些人,哪知嶽檸歌卻以德報怨?
“檸歌,你這是傻了吧?”
“冤有頭債有主,也不是良緣和長樂壞了我的婚事。”
嶽檸歌十分平靜,她本就想要將這樁婚事給退了,只是沒有想到事情發展的如此迅速,讓她尚有些措手不及。
長公主滿眼的讚許:“到底是懂事的孩子。”
緩了緩,長公主道:“此事就交給即墨去辦,等確定好了御醫出診的時間再帶着人去嶽府。”
嶽府不是什麼權貴,御醫不能立刻去診斷,還得由內侍那邊打點一番。
長公主站起身來:“今日檸歌,你就隨我去禮部走一遭。”
嶽檸歌心裡“咯噔”一聲。
去禮部做什麼?難道是要去見她那個無良的爹爹?
嶽峰從來都將她看成了前途,若不是爲了羊皮碎片,嶽檸歌早就和他翻臉了。
當初嶽檸歌的生母是如何死的,只怕當今世上也只有嶽峰和李滄荷知道各種內情,曹森那邊還在查,但眼下還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當年的事,嶽檸歌不會就這麼算了。
“檸歌,你愣着做什麼?”長公主行至嶽檸歌的身邊,發現她都沒有動,反而那雙聰慧的眼睛放空了,好似在發呆。
嶽檸歌回過神來:“沒,只是檸歌不懂,義母爲何要去禮部。”
“昨夜王后娘娘雖然沒有提及你的封號,可麗貴妃娘娘也開了尊口,說是去同大王商量一番,這幾日只怕聖旨就要下來了。
禮部那裡,好聽的封號不多了,咱們先選着,免得有人爭。”
呃……
長公主辦事,還真的是火急火燎。
聖旨都沒有下來,就要去選封號,會不會太急了?
不過嶽檸歌可不相信長公主是帶着她去選封號的,去禮部,應該是爲了嶽峰。
嶽檸歌很是好奇,嶽峰就一個機關算盡的真小人,如何能得到長公主的青睞?
長公主圖他什麼?老了,骨頭硬麼?
可嶽峰那種人,若是有綁匪將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他肯定是求饒的第一人。
嶽檸歌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個爹,也不知道是否會巫術,竟然將長公主迷得神魂顛倒。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坐在馬車裡面,嶽檸歌都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讓長公主看清楚自己那爹的爲人,可惜尚未有頭緒,便是到了禮部。
嶽檸歌下了車,站在一座巍峨建築面前,幽幽嘆息。
難道真的要讓長公主和自己那真小人爹成就秦晉之好?
想到這裡,嶽檸歌自己都忍不住噁心了一番。
大齊設有六部,其中吏部爲主,兵部爲尊,其餘工部、戶部、刑部爲次,最閒的就是禮部了。
雖說禮部最閒,可油水卻是一撈一大把,是以很多皇親國戚都願意將一些遊手好閒的親信安插在禮部,所以禮部也是六部之中最複雜的一部。
嶽峰進入禮部也有十餘年了,停留在侍郎這一位置上也有個七八年,絲毫沒有晉升的空間,着實讓他煩躁。
他需要一個跳板,需要一個前途。
在此之前,嶽檸歌已經讓他確信了自己就是他的前途,然而眼下……
禮部尚書聽聞長公主前來,當下可是親自迎接,當禮部衙門大門打開的時候,嶽檸歌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一羣人站在門內,一個個的都擺出一副諂媚的臉,好不壯觀!
長公主走在前面,嶽檸歌跟在身後。
兩人的眼睛都十分有默契地在這些人身上掠過,並不停留。
緊接着,兩人都雙雙“咦”了一聲。
嶽峰呢?
長公主朝嶽檸歌看了過去,眼裡充滿了期盼,她在想些什麼,嶽檸歌是知道的。
嶽檸歌並不想如長公主的意,若是沒有看到嶽峰也就算了,難道還要讓她來問麼?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嶽檸歌爲難地朝禮部尚書看過去。
尚書大人倒是個和善的老頭子,花白的頭髮束在發冠之中,他和藹地看着嶽檸歌:“這位就是嶽侍郎的女兒麼?”
嶽檸歌心裡一詫,訕訕地點頭:“小女子嶽檸歌見過尚書大人。”
“本官瞧着姑娘一雙眼睛在尋人,又覺得姑娘面善,仔細一想就覺得姑娘和嶽侍郎有五六分的相似。”
尚書大人說的那叫一個冠冕堂皇,聽的嶽檸歌只想呵呵噠。
已經不下五個人同她說過,她和嶽峰那是一點兒都不像,想來她是遺傳了孃親的容貌。
這個禮部尚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虧得她還覺得此人和善。
能夠坐到禮部尚書一職,定也不是什麼泛泛之輩。
禮部尚書道:“這段時間,嶽府事情繁重,嶽侍郎請了休沐,要下月纔回來當值。”
這話,分明不是對嶽檸歌說的。
嶽檸歌朝長公主望了過去,後者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這個禮部尚書倒是“慧眼識英雄”,明明知道是長公主要尋嶽峰,偏生要拉扯到她嶽檸歌,明明知道嶽檸歌只要返回到嶽府就知道嶽峰請了假,偏偏要解釋的那麼清楚。
看來,長公主和嶽峰之間的事,那朝野內外公開的秘密。
沒有看到嶽峰,長公主覺得無趣,有些疲乏地說道:“唔,檸歌是本公主收的義女,此事王后娘娘金口已經定下,至於封號,王后娘娘和大王正在商量,需些時間。
你那裡還有什麼好聽的封號?”
禮部尚書趕緊應了一聲:“請長公主移步。”
禮部尚書帶着長公主和嶽檸歌走到文清堂,這裡是禮部衙門存儲王族檔案的地方。
禮部尚書從書櫃上取出一本厚重的本子,親自將其打開,指着其中的一行道:“按照大齊禮法,長公主的女兒該封郡主,以德爲號,不過……”
他一雙渾濁的眼睛在嶽檸歌身上打了個轉兒:“不過這岳家姑娘只是長公主的義女,所以也得降個等級,只能以賢爲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