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容妃霎時便慘白如紙,徑自跪下道:“皇上,臣妾御下無方,請您處置。”
康帝最見不得她這樣柔弱無依卻又一肩扛下所有事情的模樣,當下便將容妃扶了起來,溫聲道:“朕知道你是無辜的,旁人無論說什麼朕都不會相信的。況且那蜃姬已經招認,所以你也不必太憂慮了。”
容妃卻像是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咬了咬脣,終究還是開口道:“可是,蜃姬那丫頭素日裡是最老實不過的,會不會是被人陷害了呀?”
聽得這話,康帝頓時冷哼一聲道:“若是旁人陷害她,那麼她假扮成你的模樣又如何解釋?”一說到這裡,康帝又想起一件事兒來,因神情陰沉道:“朕今日才明白過來,爲何當初謀害瑾妃腹中胎兒的那個琉璃一口咬定是你指使的,原來都是那個蜃姬從中做鬼!愛妃你倒是處處爲下人着想,可曾知道別人包藏禍心想要置你於死地呢!”
他這話一出,容妃的神情越發的慘白了起來,捂着嘴道:“竟然有這種事情。”
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康帝的神情又軟了下去,勸慰道:“朕知道你一向是最善心的,但是有些人卻是狼,反回來會咬你一口的,所以以後管束下人時,且不可再出第二個蜃姬了。”
這話卻是敲打了,容妃恭謹的行了禮,輕聲道:“臣妾受教。”
待得安撫了容妃,康帝又命人好生的將她送了回去,這才走到內殿問道:“太醫怎麼說?”
聞言,蕭桓當先道了謝,又道:“請父皇放心,兒臣並無大礙,倒是葉將軍昨夜搜尋逸王了一整夜,受了風寒有些發燒,太醫說讓她回去歇息。”
聽得這話,康帝因點頭道:“恩,營救逸王之事,葉卿你功不可沒,回頭朕會擬旨賞賜的,時辰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蕭桓二人應了,再次行了禮,便雙雙朝着宮外走去。
蕭桓的馬車不算大,裡面卻是佈置的格外妥帖。上了馬車之後,蕭桓當先倒了一杯茶,遞到葉輕綃手邊笑道:“暖一暖吧。”方纔在殿
內,他便感覺到她的體溫有些偏低,想來應該是昨夜裡吹了風還未曾恢復的緣故。
見狀,葉輕綃微微一笑,道了聲謝,拿着茶杯喝了,方纔將茶杯放在小桌上,開口問道:“今日之事,你作何想?”
她這話一出,蕭桓的神情便有些悠遠,好一會兒才反問道:“你又作何想?”
見他將皮球推了回來,葉輕綃手握着被子,淡淡道:“不作何想,只是覺得,今日的事情似乎太順利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直覺作祟,她總覺得今日的事情順利的過了頭。倒不是說順利不好,可是這般連貫的事情下來,反倒讓葉輕綃覺得內中有貓膩。
聞言,蕭桓嗤了一聲,道:“的確是太順利了些,但是那蜃姬也不是乾淨的,看模樣也算是一條大魚。所以,咱們也還是有收穫的。”棄卒保車,這一招用的好。只可惜沒有抓住幕後那個主謀,讓他頗爲遺憾。
那人的段位,比他想象的要高許多啊。
聽得他這話,葉輕綃頗爲認同的點頭道:“不錯,索性你那時候提議關押她,說不定還可以從她嘴裡套出點什麼。”雖說那蜃姬今日的模樣讓她覺得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就絕對不能放過。
見她神情堅毅,蕭桓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下來,點頭應和道:“恩,你說的對。”
那神情,與其說是贊同,倒不如說是寵溺。
那種“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霎時便讓葉輕綃突兀的紅了耳根。
唔,最近蕭桓似乎很愛調戲人吶。
此時已然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天邊殘陽如血,近處碧草生輝,天地之間一派的祥和寧靜。
然而他們都知道,這種寧靜不過是表面上的,暗處的風波,實則從未停止。
傍晚時分,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耶律信終於醒了過來。
殘陽逐漸褪卻,街燈次第點亮,將這昏黃的夜晚照的亮如白晝。
牀上之人似是經歷了一場磨難,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口的喘着粗氣,嘴裡還叫着:“紅鳶
,快跑!”
而後,便聽得有女子應和道:“你讓我往哪兒跑啊?”話語中的調侃和戲謔,彷彿近在耳邊,卻又像是遙遠夢境裡纔有的聲音。
下一瞬,耶律信驀然便睜開了眼。
有女子坐在桌子前,及肩的發被鬆鬆挽成了一個髻,上插一支鑲嵌珍珠碧玉步搖。身着一襲茜素青色的八答暈春錦長衣,腳蹬一雙軟底珍珠繡鞋。一張巴掌大的臉上脂粉未施,卻是更顯得她眉眼如畫。
正是葉輕綃。
耶律信先是茫然了一瞬,而後下意識吶吶道:“我,這是在哪裡,不是做夢吧?”空氣裡濃重的藥草氣息嗆人而濃烈,然而感知到這一切的耶律信,卻覺得彷彿是世間最好聞的氣味兒。
因爲,這是活着的味道。
錯金螭獸香爐裡燃着青煙,嫋嫋升騰,將藥草的氣息薰得四周皆是。
葉輕綃含笑看了他一眼,而後走到他身邊,在他臉頰上的傷口處輕輕點了一點,笑問道:“可是做夢?”
女子的觸碰如羽毛一般輕柔,可耶律信的身子卻是猛地一麻,整個人都沉浸在莫名的喜悅中。輕綃竟然碰他了,還是拿手碰的他的臉!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耶律信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卻不想扯到了自己的傷口,頓時齜牙咧嘴的笑道:“不不,不是做夢,這不是夢,是真的,嘶——”
見他這個模樣,葉輕綃不由得失笑,嗔道:“你呀。”
耶律信好容易才緩過神兒,又追着葉輕綃詢問了半日自己究竟爲躺在這裡,待得知道竟然是葉輕綃連夜帶人將他救回來之後,頓時便格外鄭重道:“輕綃,我這次欠你一條命,你的恩情我記下了,定會償還的!”
見他這般正經,葉輕綃一時還有些不習慣,因笑着調侃道:“我不過是去救你回來,便值得你這般,那紅鳶陪你同生共死,在閻羅殿門前走了一遭,你又當如何報答她?”
不想聽的這話之後,耶律信的神情頓時就變了一變,張口結舌道:“我,我自然會跟她道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