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葉輕綃沒有聽到自己低聲呢喃的話,耶律信一陣失落,卻又有幾分慶幸,笑着擺手道:“沒事兒,咱們快些走吧,本王好餓。”
說完,他便當先朝着黃鶴樓走去。
見他這般模樣,跟在他身後的葉輕綃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眼中的笑意也暗淡了幾分。她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怎麼會沒聽到他說什麼。不過是,不想聽清楚罷了,明知不可能,還是不要徒增煩惱的好。
京城的黃鶴樓,起源於東萊國,後發展到西楚境內。因着秘而不傳的好廚藝,所以非但在東萊成了第一酒樓,就連這西楚國的京師中,若論起請客吃飯來,那些達官貴人們也大多願意來此。
葉輕綃前世裡爲了替蕭承打點關係,倒是沒少來此。只是自重生之後,爲了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堪的過往,所以今日倒是頭一次來了。
耶律信倒是沒有注意到葉輕綃有些泛白的臉色,當先進了酒樓便要了一個包廂,回眸笑道:“輕綃,你看這裡可好?”
見他臉上的笑意,葉輕綃也不願掃了他的興致,深吸一口氣,將那些隱秘的情緒強行壓制了下去,而後彎脣笑道:“自然是可以的,走吧。”說完,她便隨着小二的步伐,一同隨着上了樓。
黃鶴樓中陳設的確極好,屋內佈置的格外素雅,又有琴聲遙遙傳來,別添了一抹意境。窗外的桃樹開滿花朵,隨風吹進甜膩的香氣,更有那月影清輝點點灑進,將這屋內的氣氛更烘托出了一個高度。
小二上齊了菜便合上了房門,給二人留了一個獨處的空間。眼前人是心上人,手中杯是白玉盞,耶律信覺得,自己不喝這杯酒,就已經有些醉了。
每次面對葉輕綃時,他都覺得有一種不敢褻瀆的感覺,甚至連深呼吸都感覺是對葉輕綃的侵犯。
見他這般小心翼翼,葉輕綃當先莞爾一笑,問道:“怎麼了,可是有心事?”
聞言,耶律信忙得擺手笑道:“沒,沒有。”說
着,他又替葉輕綃倒了一碗茶,笑道:“雖說是踐行,不過你還是莫要喝酒了。”
他這話說的真心誠意,葉輕綃見他的模樣,心中一動,只覺得酸澀更甚。她前世也曾那般小心翼翼的對待那人,最知道其中艱辛和難過,因此她將耶律信的酒杯也收了回來,溫聲笑道:“好了,這頓酒暫且攢着吧,等我來年去了祁連城,咱們再一醉方休。”
說完這話,她當先夾了一筷子的桃仁雞丁,咀嚼了之後笑道:“唔,這味道果然好。嚐嚐看。”
葉輕綃的那句“祁連城一醉方休”觸動了耶律信心底最隱秘的事,莫名的對此產生了期待,心情也開始好轉了起來。他彎脣一笑,就手夾了一塊八寶醬鴨,笑嘻嘻道:“我還是喜歡大口吃肉,等你再去祁連城時,我必帶你去漠北嚐嚐我們的烤全羊,那味道纔是絕頂的好吃。”
這一頓飯,二人吃的格外盡興,耶律信眼角中的笑意始終都沒有褪去,望着眼前的女子,生出了格外大的滿足。
只是這些滿足,卻在葉輕綃鄭重的道謝後,盡數褪去。
聽得葉輕綃神情鄭重的衝着自己說:“耶律信,謝謝你。”
耶律信的笑意霎時便收了回去,直視着葉輕綃的眼眸,良久才一字一頓道:“你不必謝我,我原就說過,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的。”
他話中的情誼太過明顯,竟叫葉輕綃有些想逃開。她強忍着自己的情緒,長出一口氣,斟酌了一會兒,才道:“你是個極好的男人,論心性論相貌,皆爲出挑之人。但是,唯獨不適合我。所以耶律信,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該尋找屬於自己的那個女子。”
“那誰適合你?蕭桓麼?”
耶律信問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葉輕綃的臉色瞬間有些變了,而後縹緲道:“誰都不適合我,此生葉輕綃不會嫁人的。”
她也曾有過奢望,然世事無兩全,她不能太貪心。
葉輕綃走了之後,耶律信在黃鶴樓
內坐了許久。
窗外月光甚好,月影清輝點點滴滴的灑向人間,將室內也渡上了一層銀光。天地之間,似乎獨獨剩下了自己,冷清而寂寥。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自己跟葉輕綃大抵是沒有可能的,但是心內總是抱着一絲希望。而今夜她的話,只是點醒了自己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卻是,他並沒有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傷感,甚至還有些釋然。而他爲何釋然,連自己都想不明白。
只是腦海中,卻隱約的閃現過一張臉。
而那張臉的主人,下一刻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燈市如晝,夜色繁華,有女子沿街心一路走來。梳着當下流行的百花髻,斜插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着一襲乳白色的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腳上穿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隨着她的走動,耳邊的金鑲紅寶石耳墜不住的晃動着,搖曳出極美的弧度。
換下了往日裡的紅衣如火,這樣的蕭紅鳶顯出幾分別樣的美。
耶律信站在二樓的窗前,望着底下緩緩走過的她,突然便覺得心跳加速。
似是感受到了來自上方的注視,蕭紅鳶便在這時擡起頭來。
雙目交匯的那一剎,整個街道的背景都彷彿化爲了虛無,唯剩下了彼此眼中的那個人。
蕭紅鳶雙眸一亮,卻在看到葉輕綃離去的馬車之後,瞬間便黯淡了下去。怪不得她遍尋不到他,卻原來是同人一起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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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人,還是他的心上人。
念及此,蕭紅鳶只覺得胸前有些發堵,她剛要收回目光,就看到了耶律信眼中的點點笑意。
“喂,上來喝一杯?”
聞言,蕭紅鳶預備離開的步子霎時頓住,而後將眼中的黯然盡數收起,努力揚起一抹璀璨的笑意來:“好啊。”
黃鶴樓中燈火璀璨,人聲鼎沸,衆人歡聲笑語不斷。蕭紅鳶拾階而上,直走到二樓的盡頭,推門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