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綃被他話裡的意味觸動,驀然站起身,直視着他,問道:“慕容彥,你覺得你看上的人就這般膚淺麼?還是說,你覺得這麼多年的感情,抵不過一張臉?”其實這些話,她自己都有些不信,畢竟她不是蕭曲素,不知道對方的心裡慕容彥值得幾分。
然而,面對這樣的慕容彥,她卻無法無動於衷。
慕容彥倒是沒有想到葉輕綃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擡起頭來,直視着葉輕綃,一字一頓道:“不,王爺你錯了,正是因爲在她心裡,我值得。我纔要放棄。”
因爲她那樣好,所以纔不能耽誤了她。
他的話裡沒有怨天尤人和憤懣,卻叫葉輕綃彷彿被大錘擊中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氣,竟覺得啞口無言。是,假如是她,也會如此選擇。正因爲值得,才更要放棄!
一時之間,房間內安靜了下來,唯有外間隱隱的人聲傳來,爲這寂寥的夜色裡平添了一絲生機。
便在這時,聽得門外有腳步聲走近,而後便見一個男人推開那扇朱漆木門,神情冷肅道:“若是她要遠嫁漠北呢,你也要放棄麼?”
一句話,霎時驚到了屋內的兩個人。
門口的蕭桓神情冷肅,帶着滿身的風霜,而他話中的意味,更是叫慕容彥猛地站起身來,驚慌失措道:“你說什麼?”
葉輕綃也隨之起身,有些詫異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不是還沒有定下來麼?”
在看到葉輕綃的時候,蕭桓的眉眼才軟和了一些,走進來道:“方纔府上的人來傳信,說是禮部已經開始擬旨,着長公主蕭曲素和親漠北。”
“怎麼會這樣?”葉輕綃瞪大雙眸,不可置信道:“前兩日不是還沒動靜麼,皇上也說要慎重考慮的,怎麼突然就變卦了?”
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康帝突然之間改變了決定?
蕭桓搖頭道:“眼下還不清楚,明日進宮時本王再詳細去問吧。慕容彥,本王問你,這樣你也
要放棄麼?”
說後一句話時,蕭桓的神色格外鄭重。
許久,慕容彥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低聲道:“是。”即便遠嫁大漠,也比跟着他好,畢竟,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只會給蕭曲素蒙羞。
見狀,蕭桓恨其不爭的點了點頭,淡淡道:“記着你的選擇。”說完,他擡手拉過葉輕綃,大踏步便出了門。
葉輕綃還想說什麼,可看到蕭桓眉眼冷肅,又不敢再說,只默默地跟着蕭桓出了門。
“等等——”
忽聽得身後的慕容彥開口,蕭桓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倒是葉輕綃轉過身來,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他若是仍舊惦念着蕭曲素,她不介意幫忙的。
然而,慕容彥卻只緩緩道:“王爺上次不是說,慕容彥如今對外已經是個死人了麼,那就請王爺當慕容彥真的死了吧。”若蕭曲素知道他還活着,定然會不顧一切。然而他不能讓她這麼做,所以,就讓慕容彥死在那個懸崖之下,也好斷了蕭曲素的念頭吧。
蕭桓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良久才道了一個字:“好。”
而後,便帶着葉輕綃離開。
這一次,慕容彥再沒有阻攔,只是那眼眸之中,到底是帶出幾分的哀傷。
素素,對不起,我食言了,你要好好兒的。
待得出了藥鋪之後,蕭桓才停下腳步,神情凝重道:“我懷疑這其中有人搗鬼。”
聞言,葉輕綃微微一楞,下意識問道:“怎麼回事?”
“府上暗衛傳話,道是蕭曲素自請和親,且她前一日還曾出宮過,只是去向不明,本王也沒有查到她的行蹤。”
蕭桓三言兩語便道出了這件事的原委,葉輕綃的神情也隨之冷卻了下來:“這兩件事必定有關聯,只是綠營已經放出風聲,且我這兩日也有讓人盯着蕭承,報回的信息也都沒有不妥之處。蕭承應該沒有那麼大的
本事,將手伸到我綠營情報裡來。那麼這件事,幕後主使到底是誰?”說着,她又蹙眉道:“是了,那你可曾見到長公主了麼?”
“不曾。”蕭桓搖了搖頭,道:“方纔我進宮時,她並不在,待明日再說吧,此事我定會弄個水落石出。只是慕容彥這邊是個麻煩,你調派些人手來看着,我須得揪出來這背後之人是誰。”
葉輕綃點頭應了,見他眉宇中似有倦色,因安撫道:“你別有太大壓力,眼下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
她溫柔的話語就如同春風拂過,讓蕭桓的脣角瞬間勾勒出一個笑容,而後溫聲道:“無妨,本王自有分寸。倒是你,還未曾吃飯吧,一起去吃點?”
聞言,葉輕綃莞爾一笑:“卻之不恭。”
吃了餛飩之後,二人又去小酌了兩杯,因此回到家的時候,已然是巳時末了。望着定北王府裡的燈火通明,輕綃先是一愣,後來見到這滿院的紅綢,纔想起來明日便是葉浩初娶妻的日子了。
念及此,葉輕綃微微撫了撫額頭,到底是停住了自己的步子,轉而朝着清風苑走去。
裴氏還未睡,正跟抱琴她們說着話,見到葉輕綃前來,頓時露了一抹溫柔的笑意,招手道:“你怎的還沒睡呢?”
聞言,葉輕綃偎了過去,言笑晏晏道:“來看看母親,就回去睡覺了。”
她靠近的時候,裴氏頓時嗅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兒,輕拍了一下葉輕綃的腦袋,嗔道:“又出去喝酒了?怎的學了一身的男人毛病?”
話雖如此說,裴氏到底是吩咐抱琴,讓她煮醒酒湯去了。
葉輕綃嘿嘿一笑,郝然道:“不必麻煩了,母親放心,我有分寸,沒有喝多呢。”說起來,她的好酒量還得多感謝蕭承呢。前世裡,因着要替蕭承應酬,所以她的酒量從一杯倒,到如今的千杯不醉。
只是葉輕綃偎依在裴氏身邊,所以她眼眸裡那一瞬間的冷意,並沒有被裴氏所捕捉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