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月在牀上平平靜靜地躺了兩天兩夜,這期間除了蕭辰域,再也沒有任何人打擾她,而蕭辰域這兩天兩夜裡沒對她說過一句話,只是坐在牀邊不遠處的書案前看書。
對此,靜月非常感謝蕭辰域,因爲她真的很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來想清楚很多事情。
躺在牀上,她閉着眼睛,耳朵裡只能聽到蕭辰域翻書的聲音,而這聲音就像一首讓她心靈平靜的撫慰曲,帶着她的思緒遊走在兩個世界裡。
第三天清晨,靜月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窩在蕭辰域溫暖的懷裡,擡眼便能看到他隱隱有些憔悴的剛毅俊臉。
靜月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蕭辰域的臉龐,並在他的脣上印下一個吻,然後蕭辰域就被這一吻,吻醒了。
“域,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靜月給了蕭辰域一個最燦爛暖心的笑容。
“月兒,不要和我說對不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連在一起的。所以,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何種事情,你都要記着,你還有我!”蕭辰域動情地在靜月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域,其實我——”靜月不知道怎麼開口和蕭辰域解釋這一切。
過往雖然被打開了,但是她還沒有做好完全坦白的準備,那樣的殘酷經歷她光是回想起就已經難以承受,還有自己魂飛異世的事情,她究竟要怎樣和蕭辰域說呢?
“月兒,不急!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而且你以前所有我沒來得及參與的過去,如果是你的傷痛,那麼我會撫平,如果是你的歡樂,那麼我想要分享。所以,什麼時候說,由你決定,即便你選擇永遠不說,我也尊重你,因爲即便你不說,我也能感同身受。”蕭辰域唯有面對靜月的時候,話纔會多起來,而且大多說的都是最深情的心底之語。
“域,謝謝你!”靜月主動獻上了自己的雙脣。
靜月這兩天都沒怎麼吃東西,蕭辰域不敢太累着她,溫存片刻,便吩咐丫鬟爲她準備洗澡水,而且親自爲靜月寬衣解帶,兩人共赴鴛鴦浴。
接下來的幾天,爲了轉移靜月的注意力,蕭辰域帶着她去了樺州。
甘薯和土豆如今在溪朝各地處處開花結果,凡是從樺州帶回去種苗的學員,他們負責的甘薯和土豆都獲得了大豐收,不過這些甘薯和土豆都是要留作來年的種薯,各地官員和百姓都把它們看的緊。
但是靜月和蕭辰域負責的甘薯和土豆就不一樣了,因爲除了留夠來年的種薯,他們手裡還有一部分是可以用來食用的。
到了樺州七寶樓,蕭辰域先讓靜月休息了一天,然後才讓大掌櫃和阿寶、阿素來頂層雅間見她。
“大掌櫃,你上次是不是和我說七寶樓的預約已經排到了半年後,顧客的抱怨比較多?”靜月翻完賬本問道。
“是的,王妃!因爲咱們七寶樓是限量供應,名聲又越來越大,所以來往的客人有些抱怨。”大掌櫃看着七寶樓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心裡也十分歡喜,可是生意太好了也頭疼,因爲精緻的菜餚供不上太多的客人。
“你這樣,從明天開始,我們特色菜不再限量供應,但是隻在巳時、午時、未時、戌時四個時辰供應,當然如果顧客不喜歡這種方式,還照老樣子來。”靜月不是一個不知變通的生意人,七寶樓的生意要隨着時局的變動而發生改變,她又看着阿寶兄妹問道,“我讓你們教的徒弟都教好了嗎?現在能用嗎?”
“王妃,他們現在沒學到九成也學到了八成,全都能做七寶樓的大師傅了。王妃,您要不要親自考校一下他們的廚藝?”阿寶對自己教出來的徒弟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用了,我相信你們兩個。我打算在京城、映州和歷州同時開三家七寶樓分號,阿寶,你和你帶出來的徒弟去映州和歷州,而阿素和你帶出來的徒弟留在樺州和京城,一旦這些七寶樓分號都走上正軌,你們再回樺州帶另一批徒弟,然後再開七寶樓分號。我要把七寶樓的生意做到最大。”靜月很有雄心壯志地說道。
“是,王妃!”大掌櫃、阿寶和阿素聽到靜月的話,也全都信心滿滿。
“另外,這是所有我能想到的有關甘薯和土豆的做法,我已經讓冷霜寫成了一本小冊子,阿寶和阿素,你們好好研究一下。還有,過一段時間,越王府會有人給你們送來一種新食材,就是這本小冊子最後幾頁說的甘薯粉和土豆粉,做法也都在上面,你們研究好之後,就可以在七寶樓先推出特色菜,然後我也會在京城的千味火鍋裡推出。冬天已經到了,我們會更忙碌的。”靜月笑了一下,說道。
“請王妃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研究的!”阿寶和阿素異口同聲地說道。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蕭辰域和靜月兩人時,蕭辰域從背後擁抱着靜月說道:“月兒,你可以忙,但不準太累,否則我會換一種方式,讓你累的沒時間忙,知道嗎?”
靜月嬌羞一笑,說道:“我知道,我不會累着自己的,我現在可是溪朝的越王妃,天下還有誰能讓我太累,我只是想要過的充實一些,不想做一隻金絲雀。”
“你不會是金絲雀,因爲我會爲你撐起一片天,你想怎樣飛,就怎樣飛,你能飛多高,我就撐起多高的天,你能飛多遠,我就踏出多遠的地,只要是你真正想要的,我都會給!”蕭辰域許諾道。
“域,我能給你的不多,只有一顆生死相依、爲你跳動的心,還有一份至死不渝的愛情。”靜月迴轉身,雙手摟緊了蕭辰域的腰,將臉緊緊地貼在他剛硬的胸膛上。
“我的月兒,這些就是我最想要也是最需要的,而且你還可以給我多一樣。”蕭辰域眼角都帶有笑意,靜月的話讓他的心裡都是甜蜜。
“什麼?”靜月擡頭疑惑地問道。
“我們的孩子!”蕭辰域吻上了靜月,要想擁有和靜月的孩子,他可需要時時努力才行。
靜月哪有說話的機會,所有的言語最後都化作低吟淺語,最後消失在耳鬢廝磨之間。
一個下雪天,靜月和蕭辰域回到越王府的時候,卻發現大門外停着兩輛馬車,其中一輛用紅布覆蓋着,看樣子應該是很多禮盒。
“王爺,王妃,銘王爺還在呢!”越王府大管家蕭孟走到靜月和蕭辰域的馬車外輕聲說道。
“怎麼回事?”靜月聽蕭孟的意思,這銘王似乎在越王府門外很長時間了。
事實上,自從當日靜月在大殿上昏倒之後,蕭辰銘就已經給越王府送過拜帖,但是都被蕭辰域給擋了出去,說是越王府不見客。
這些日子蕭辰銘又給越王府送過幾次拜帖,大有一種不見到蕭辰域和靜月誓不罷休的意味。他得到消息,蕭辰域和靜月今日從樺州回京城,所以就帶着一車禮物在門外等。
“不用管他,他願意等就等吧,本王沒空!”蕭辰域直接大聲地在馬車裡說道。
靜月相信,蕭辰域的聲音,不遠處另一輛馬車裡的蕭辰銘一定能夠聽得到。果然,她聽到蕭辰銘從馬車裡下來的聲音,然後又聽到他朝着他們而來的腳步聲。
“三皇兄,三皇嫂,小弟久在慶州,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三皇兄和三皇嫂怎麼忍心讓小弟在門外忍飢挨餓。”蕭辰銘帶着一種親暱感說道,好像他並不是那個好多年沒和蕭辰域打過交道的弟弟。
“銘王說笑了,越王府又怎麼會把客人拒之門外呢!孟叔,快請銘王進府,我和王爺隨後就到。”靜月在蕭辰域出口之前,搶先說道。
“是,王妃!”蕭孟轉身請蕭辰銘和他的人進了越王府。
回到王府後宅換了一身衣服之後,蕭辰域拉住了要去前廳見客的靜月:“月兒,我一個人去見他就可以了!”
“域,我沒事!銘王來訪,我這個越王府的當家主母怎麼能不見客呢!放心吧!”靜月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勢必要再見蕭辰銘,因爲她要確認一下,蕭辰銘和寧峰到底只是長得像,還是連骨子裡都一樣。
“嗯,一切有我!”蕭辰域反轉手掌,將靜月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裡,然後牽着她一起走向待客前廳。
到了前廳,蕭辰銘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熱茶,見蕭辰域和靜月手拉着手走進來,笑着站起來說道:“外人都說三皇兄和三皇嫂感情甚篤,小弟還不信,今日一見,想來外人傳言不假。”
目不轉睛地看着蕭辰銘那張單純可親的笑臉,靜月微微趔趄了一下,但是蕭辰域趁勢摟着她的腰,很好地掩蓋了過去。
“你今日來,不會是來確認我們夫妻感情的吧?”蕭辰域摟着靜月到廳中主位坐下。
“三皇兄說笑了,呵呵!前幾日三皇兄和三皇嫂大婚,小弟還沒來得及趕回京城,所以今日特意親自來送大婚賀禮,希望三皇兄和三皇嫂不要見怪!”蕭辰銘微微彎腰說道,以示歉意。
“禮收下,你可以走了!”蕭辰域直接開始趕人。
蕭辰銘的臉上連驚愕都沒有,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坐下,但卻是對着靜月問道:“三皇兄這麼兇,三皇嫂你可要爲小弟做主啊!不過,三皇嫂,你以前是不是見過小弟?冒昧再問一句,三皇嫂爲何一直盯着小弟看?”
“沒有見過,只是,銘王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抱歉,我只是有些驚訝而已,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之人。”靜月終於收回了打量蕭辰銘的目光。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情。不知三皇嫂的故人是何人,此人現在又居何處?”蕭辰銘的眼中快速地閃過一道光。
正是蕭辰銘眼中的這道光讓靜月又警覺了起來,所以她突然開口對蕭辰銘說了幾句外語,卻發現蕭辰銘聽到之後,臉上閃過真正的疑惑,那種疑惑靜月認識,代表着“不明所以”,因此她斷定蕭辰銘不是寧峰,但卻是一個深藏秘密的人。
當年,靜月在叢林裡的時候,曾經認真觀察過寧峰,發現他有一個極細小的習慣,那就是突然聽到有人和他說外語的時候,眉梢會輕擡一下。
也許一個人的樣貌會改變,但是連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習慣,是不會改變的,因爲像這樣的習慣會融入一個人的本性裡,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纔是靜月斷定蕭辰銘不是寧峰的主要原因。
“三皇嫂,你剛纔說的是什麼?”蕭辰銘迷惑地看着靜月,就連蕭辰域也是不解地看着靜月。
“沒什麼,這是地方土語,我認識的故人習慣說這種土語,他住在鄉下小地方,後來家鄉遭災,我也不知他去了哪裡。”靜月隨意扯了個謊。
“原來是這樣,小弟還真想見一見三皇嫂的這位故人,想要看一看我們到底有多像呢!”蕭辰銘笑着說道。
“應該是沒機會了!”靜月臉上也帶着笑容說道。
眼前的蕭辰銘雖然不是寧峰,但是他同樣單純的樣貌下,在靜月看來,依然有一張讓人看不清楚的臉。
單純只是他們欺騙世人的手段,而真正的惡魔從來都是戴着天使的面容出現,因爲這樣纔不會被人防備,因爲這樣才能更輕易地獲得別人的信任,也因爲這樣才更可怕。
“說吧,還有什麼事情?”蕭辰域不想看到靜月和蕭辰銘繼續談論下去。
他看到靜月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得有些奇怪,很顯然蕭辰銘已經引起了她的興趣,而這種興趣就像獵人看到獵物。
蕭辰域不想靜月對蕭辰銘上心,即便他清楚地知道靜月已經無意識地把蕭辰銘當成了敵人,但敵人也是人,還是個男人,他心裡很不爽。
“三皇兄,小弟在慶州聽說你爲溪朝百姓做的事情,心生敬佩,也想爲慶州百姓盡點綿薄之力。小弟這次來,除了送三皇兄和三皇嫂的大婚賀禮,還希望三皇兄能把樺州的甘薯和土豆種苗賣給小弟,價錢不是問題,小弟一定盡力籌措,還請三皇兄幫慶州百姓一把,小弟和慶州百姓一定不會忘記三皇兄的恩德!”蕭辰銘萬分誠懇地說道。
“你買不起!”蕭辰域很不給面子的說道。
“三皇兄,小弟聽父皇說,樺州的種苗都是免費分給各州縣的,只是種苗有限,所以分到每個州的量很少。三皇兄你或許不知道,慶州這些年雖然在小弟的治理下,百姓勉強能餬口,但是災荒之年,也是路有屍骨。”蕭辰銘臉上有了悲痛,“三皇兄,雖說今年拿到慶州的甘薯獲得了豐收,但是萬斤甘薯的種苗根本不夠慶州百姓栽種的,煩請三皇兄多給一些種苗,小弟感激不盡。”
“銘王,不是王爺不把種苗賣給你,也不是王爺手裡沒有種苗。只是這溪朝不只有一個慶州,而且這甘薯原本就是我家王爺無償拿出來給溪朝百姓的,所以種苗王爺是不會賣的。但若是免費給了慶州,那麼映州、歷州、粟州、涥州等地豈不是各個都要來求王爺,到時候越王府的大門被踩爛不說,王爺也確實拿不出供應整個溪朝的種苗,我們也很爲難。”
靜月現在手裡的甘薯和土豆的確是有很多,但是她並沒打算溪朝的田地都種上甘薯,良田是要種糧食的,甘薯不過是產量高、適應強的應急之物,真正應該被溪朝百姓大量栽種的,應該是她秘密糧食基地裡的那些高產的小麥、玉米和水稻。
“三皇嫂,小弟明白你所說的話,但是小弟是帶着誠心誠意來的,希望三皇兄和三皇嫂看在小弟不遠千里到來的份上,多給小弟一些種苗。”爲了拿到種苗,蕭辰銘幾乎要用乞求的語氣,“三皇兄,三皇嫂,這是小弟的誠意,希望你們能笑納!”
蕭辰銘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然後放在了蕭辰域和靜月坐着的桌子中間。
“這是什麼?”靜月見蕭辰域只是冷着一張臉,她就主動問道。
“三皇嫂打開看看便知!”蕭辰銘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靜月看了一眼蕭辰域,然後打開了盒子,發現裡面有十張厚度的萬兩銀票。
“銘王,你這是什麼意思?”靜月將盒子又重新蓋好。
“三皇兄,三皇嫂,這裡面共有十萬兩銀票,是我銘王府三年的全部家用。小弟只希望能多換一些種苗,如果不夠,小弟回去之後,再行籌措。”蕭辰銘果決地說道。
“銘王,你爲慶州百姓着想的誠意,我和王爺已經看到了。不如這樣,爲了公平起見,這些銀票你先拿回去,十日後,你帶着它們去七寶樓,我和王爺到時候會在那裡舉辦一場種苗拍賣會,會邀請所有人蔘加。相信我,你只要誠意足,到時候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靜月和藹可親地說道。
不過,靜月嘴角急速閃過的邪笑,並沒有逃過蕭辰域的眼睛。他的王妃又要“調皮”了,不過,他喜歡!
“種苗拍賣會?那是什麼?”蕭辰銘疑惑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