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這天朝陽初升,靜月就已經在廚房裡忙碌開來,爲了讓家人過一個好節,這些天靜月一直在廚房,都沒怎麼出門。
突然,重重的馬蹄聲傳來,只震得地動山響,把廚房內的靜月嚇了一大跳,是山崩了,還是地裂了?
匆忙間,靜月從廚房跑出來,就見院子裡“呼啦啦”突然涌進來一大羣訓練有素的士兵,領頭的除了兩位身披鎧甲的將領,還有一位沒鬍子的老頭,看他的面容、舉止、神態,有點像太監。
此時,宋家老爺子和其他宋家人也都聽到響動,從屋內走了出來。
“哎呦,宋老元帥,您老可好呀!咱家可是想念您的緊呀!”太監總管薛公公諂媚地堆着笑臉,微彎着腰迎向宋老爺子。
“末將張裕參見老元帥,大將軍!”
“末將李遠參見老元帥,大將軍!”
“北軍甲士參見老元帥,大將軍!”
“撲通”一聲,前來的中壘校尉張裕,越騎校尉李遠,帶領手下兵士,齊齊朝着宋老爺子和宋戰遠,單腿跪了下去,那聲音響徹天地間,只震得冬鳥驚飛,山林虎獸懼吼。
靜月在軍隊大院生活了十多年,在正規軍隊裡呆了四年,她見過很多兵,但是這麼讓她熱血沸騰的兵,還是第一次見。
“薛公公,這是何意?”宋老爺子看了一眼張裕和李遠,然後轉向呆立一旁的薛公公。顯然,薛公公也被這陣勢給嚇到了。
“宋老元帥,咱家這是給您報喜來了!”說完,薛公公就從隨身的皇家侍衛的手裡取出一道明晃晃的聖旨,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宋氏一門通敵叛國之罪,實屬遭人誣陷,如今朕已查明真相,特爲宋家平反,其家宅、田產全數歸還,並賜宋家良田五十頃,令其即日速速回京,不得有誤。另宋戰平、宋戰野一家罹難受冤,朕深感痛心,特追封其二人爲驃騎大將軍,各賜良田千畝。欽此。”
“老臣領旨謝恩!”宋老爺子單膝跪地接旨,其聲音平靜無波,讓靜月很是詫異。
宋家其他人也都跟在宋老爺子身後跪地接旨,但是靜月發現,宋家的男人都是單膝跪地,女人才是雙腿全跪地,這是爲何?後來靜月才知道,在溪朝國,戰功卓著的武將和士兵是有一些特權的,單膝跪地就是其中一樣。
一盞茶的功夫薛公公也不敢耽誤,還說皇上有密令,讓宋家人一接到聖旨,就立即回京。
靜月完全還摸不清是怎麼回事,在冷雨她們給自己收拾行禮的時候,靜月來到了剛從書房回來的宋景祁他們的房間。
“月兒,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宋景祁只將幾本兵書和換洗衣物放進包裹裡。
靜月走到他面前,有點小聲地問:“大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皇上怎麼會突然給我們家平反了?”
宋景祁沉思片刻,看着靜月說道:“其實也不算突然,賢王爺一直在暗中調查二叔和三叔的案子,後來查到是北城城主燕北天勾結敵國,然後蓄意捏造二叔和三叔的事情,並且用毒計先殺害了二叔和三叔一家。如今燕北天已經認罪被誅,皇上這才爲我們家平反昭雪。”
但是靜月感覺事情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看宋景祁的神情,也像另有隱情。靜月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這時宋景瑞和宋景寬他們也從書房回來收拾東西。
宋家人在小莊子裡的東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妥當。宋全和忠義、忠彪、忠山、忠海依然留在小莊子裡,忠寶則變成了靜月的專用馬伕,跟着他們回京。
靜月手中還有四千兩銀票,她將其中兩千兩給了宋全,這裡不比京城,用錢不是特別方便。廚房中已經做好的年菜和未做的蔬菜,她也都給忠彪一一交代清楚。
從接到聖旨到離開千荒山的小莊子,總共才兩個時辰。靜月心想:皇上這是該有多着急,讓平反的宋家像逃難一樣,匆匆上路回京,現在可是年關呀,自己滿心期待的第一個古代春節,就這樣被皇帝的一道聖旨攪亂了。
“小姐,我們回到京城,估計就要過年了!唉——真是可惜!”冷雨像個小老太太似得咕咕叨叨的。
冷霜給靜月的腿上又鋪上了一層兔皮毯子,那是她用宋靜珂捉來的野兔的兔皮,縫製而成的,就是怕靜月凍腿。她見冷雨心情低落,就問:“你不是也很期待回京嗎?爲什麼還說可惜?是不是想留下來和全叔一起守莊子?”
冷雨一副恨恨的樣子:“我是很期待和小姐一起回京!可是,我也很期待和小姐在小莊子裡過節呀!我們買了那麼多年貨,還做了那麼多菜,到時候一定很熱鬧。”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要不是馬車裡的人聽力都好,都聽不清她接下來的幾句話。“可是回到京城恐怕都要臘月二十九了,府裡現在又沒什麼人,冷鍋冷竈的,想想就好可憐。”
靜月也不知道說自家丫頭什麼好了,說她活波開朗吧,有時又會多思多慮,說她成熟了吧,有時又顯得過分幼稚。
靜月親暱地拍拍冷雨的小臉,笑着說:“傻丫頭,一天的時間,你家小姐也能給你做出很多好吃的,所以不要太傷心了!”
“小姐,我不是傷心!嗯?好吧,我是有那麼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的小傷心。京城雖好,可是有很多壞人,以前那些人也欺負過小姐,冷雨不喜歡他們。”冷雨想起以前靜月癡傻的時候,曾經有幾次不得不出門見人,結果那些貴女小姐不但當面嘲笑、羞辱自家小姐,甚至幾個惡毒心腸的,還想要暗害小姐。如果不是她和冷霜機警,小姐可能早就沒命了。
靜月聽出冷雨話中的擔憂,說實話對於即將到來的京城生活,她心中也有一絲忐忑。不是懼怕,而是不安,這種不安在現代只有當她察覺出陰謀的味道時,敏感的第六神經條件反射般地發射出的信號。
“小姐,你不要聽冷雨瞎說,哪個地方沒有好人和壞人!現在您是宋府的嫡小姐,京中之人絕不敢小看你,再說,現在的小姐可和以前不一樣,那些人要想欺負小姐,恐怕是自找麻煩。”冷霜一板一眼地說道。她想起平山鎮上自家小姐兩三句話就把那位凌家惡少嚇得尿褲子的事情。
“你這個丫頭,說得你家小姐我,好像毒蟲猛獸一般。你們放心吧,人不來惹我,我又何必多事去惹人。你們記得,一旦回到京城,不可主動惹事,凡是對人對事,先學會忍讓三分,如果對方得寸進尺,那麼就要學會反擊。先禮後兵,明白嗎?”靜月暗暗囑咐幾個丫鬟。
“是,小姐!”
此一去京城,靜月知道,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有意或是無意,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