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月這天同樣是深夜回的宋府,她事先已經讓冷眉給宋家幾位主子打過招呼,所以,當她來到宋老爺子的書房時,除了自己的六叔宋戰明外,其他家人都到了。
一見到靜月,蘇氏就抱着她哭了起來,夏氏和孫氏也是在一旁抹眼淚,她們雖然聽說靜月還活着,但是和親自確認過還是有差別的,心中總是懸着一塊石頭,不見到靜月本人,她們就沒法放下。
“月兒,這段時間你還好嗎?”宋景祁一直堅信靜月不會有事,後來他從自己父母嘴裡知道靜月還活着,就立馬去了越王府,但是到了那裡才知道,越王帶着靜月又消失了。他也曾派宋家暗衛四處找尋,可一直沒有他們兩個的蹤影。
“大哥,我很好,早就沒事了!”靜月一邊笑看着宋景祁,一邊輕輕安撫着自己的母親和兩位嬸嬸,“娘,四嬸,五嬸,你們看我不是好好地嗎,所以別哭了,這會讓我更有負罪感的,我本該早點讓你們知道我活着的消息,可是——”
“月兒,這段時間你和越王去了哪裡?”宋老爺子比較關心這個問題,還有越王現在怎麼樣了。皇家侍衛現在還是把越王府圍得鐵桶一般,像這樣的對持長期下去可不好。
“爺爺,我們治病去了!”靜月回答道。
“月兒,你哪裡不舒服?”蘇氏一聽說靜月去治病,以爲是靜月。
“娘,不是我,是蕭辰域。他因爲我而走火入魔,所以我想治好他。當時,我墜崖落水之後被一家人,還有一個神醫所救,身上的毒也全都解了,見到蕭辰域之後,我就和他一起去了神醫那裡,現在,蕭辰域已經全好了,眼睛也變得和以前一樣了。”靜月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消失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你是說越王已經全好了?”宋戰遠臉上有着震驚。如果越王真的好了,那麼現在緊張的氣氛還有緩解的餘地。
“是的,爹,他已經全好了,而且武功好像更高了!”靜月老老實實地說道。
“太好了,月兒——”宋戰遠衝口想要和靜月說些什麼,可是他看了一眼蘇氏幾名婦人,以及宋靜珂、宋景瑞、宋景寬三人,就停了下來,有些事情,他還是私下單獨和靜月說比較好。
“妹妹,這些日子你一直和越王呆在一起,你們兩個有沒有……”宋景瑞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靜月是他很珍惜的妹妹,如果蕭辰域真的對靜月做了什麼,他一定要去討個說法。
其實,宋景瑞想問的,也是宋家其他人想要問的,只不過這話不好問出口,也就宋景瑞毫不在乎。
“‘發乎情,止乎禮’,我們兩個很清白,你們就放心吧!”靜月也不害羞扭捏,她可不是臉皮子薄的古代大家閨秀。
“好了,時間很晚了,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月兒,你留下,我還有話問你!”宋老爺子一聲令下,宋家人都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有宋戰遠、宋景祁和靜月留了下來。
“你們跟我進密室!”宋老爺子打開了自己書房密室的門,讓三人跟着進去。
到了密室之後,靜月問道:“爺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嗎?”
“是的,我想問問你和越王已經發展到哪一步,是不是分不開了?”現在京中局勢越來越緊張,文武百官已經開始站隊,有的是做了太子的近臣,有的是跟錦王走得近,而像宋家這樣和皇上走得近的,勢必也要在皇子中找到一個將來要輔佐的人,太子和錦王都不是宋家的選擇。
“爺爺,感情的事情雖然很難說,但是蕭辰域對我用情很深,我對他亦是傾心相付,將來的事情也許說不準,但是爲了溪朝百姓,我絕不會讓太子或錦王坐上帝位,同樣,我也不希望蕭辰域坐上帝位,因爲我不想做帝后,只想過悠然樂哉的田園生活。”這是靜月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想有必要讓宋家人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爲了宋氏一族她可以很努力,但卻不想成爲某個利益集團的棋子,或者是某個權勢的持有者,她只想過輕鬆的日子。
“月兒,爺爺現在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了,只是很多事情是不能天隨人願的。你愛上越王,他愛上你,這已經是無法避開的緣分。如果他註定要坐上那個位置,那麼你們之間會有很多障礙要跨過去。”宋老爺子也希望靜月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只是爲了天下百姓,她的一生就像她和蕭辰域的緣分一樣,註定是要不同的,也註定是不可能風平浪靜、無憂無慮的。
“爺爺,我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面對強大的現實,意志再堅定、夢想再美好的人,也是要學會低頭的。我信人定勝天,但我也信天有天意,所以該是我的責任,我絕不會逃避。蕭辰域將來也許成不了曠古明君,但只要我在他身邊一天,就絕不會讓他變成殘暴不仁的昏君,我會盡我所有的一切去努力的!”靜月眼神堅定地說道。
蕭辰域心裡有恨、有怨,她知道,雖說她不可能徹底改變一個男人,但是她願意用一顆摯愛和善良、柔軟的心,去暖化他,影響他,歲月悠長,他總會看向光亮的。
“月兒,你說的話爺爺信!”宋老爺子想起以前的蕭辰域和認識靜月之後的蕭辰域,雖然同樣是冷的,但是內心的溫度卻有了變化,這天下如今能改變蕭辰域的,也只有自己這個孫女了。
“可是,爹,現在皇上和朝堂上的百官都已經認爲越王有謀反之心,天下百姓也對他有了怨言。越王要想再贏得天下人的心,已經沒有那麼容易了!”宋戰遠認爲蕭辰域的這次走火入魔,尤其是他打了皇后一掌,讓他徹底失去了民心。
慶幸的是,皇后和凌鄭兩家在百姓之中的名聲也不是那麼好,可是凌鄭兩家卻可以拿這個做把柄利用起來,到時候還是會很麻煩。
“爹,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古話說的好‘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也;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民心易失,同樣易得!”自古以來,能夠得到民心的君主,那麼他的帝位一定做得最長久。
現在溪朝百姓缺什麼,蕭辰域就給他們什麼,那麼民心所向,指日可待,所以,靜月並不擔心百姓現在怎麼看待蕭辰域,因爲很快他們的看法就會隨着自己的需求被滿足而改變。
“好,說得好!月兒,如果你生爲男兒,那麼百姓之家便是國之棟樑、君之賢臣,帝王之家便是天龍出世、曠古明君,可惜,可惜啦!哈哈!”宋老爺子聽靜月說出這樣一番君王與民心之語,心裡是極度欣慰的,同時也有些遺憾,他真希望靜月生爲男兒身,那麼便真真是溪朝之福,蒼生之幸。
“爺爺,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只不過比別人多讀兩本閒書而已,沒您說的那麼出色。再說,現在溪朝需要的是像您和爹這樣能鎮守四方平安的戰場悍將,是需要大哥這樣披着羊皮的狼,我可只是個弱女子!”靜月謙虛地說道,順便揶揄了一下自己的大哥。
“月兒,我若是狼,你可就是一隻狡猾奸詐的小狐狸,哪是什麼弱女子!”宋景祁寵愛地看着靜月笑着說道。
“我若是小狐狸,那爺爺不就是老狐狸,爹不就變成狼羣裡的狼王了?”靜月淘氣地說道。
“爲什麼我不是狐狸,而是狼?”宋戰遠不解地問道。
其餘三人聽後哈哈一笑,全都心情愉悅地看着宋戰遠。宋家,好久沒有發出這樣爽快的笑聲了。宋戰遠沒再追求答案是什麼,只是也跟着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從第二天開始,京城裡開始悄悄地流傳着一個言論,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在說越王爺和未來越王妃之所以慘遭暗殺,是因爲他們手中握着能拯救萬千黎民的東西。
更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說,越王爺是因爲手中握着能畝產萬斤的神奇種子,並打算把它在百姓中間栽種,才被壞人半路截殺的,那些惡人的目的就是不想讓溪朝的百姓能夠吃飽肚子。
緊接着又有人聯繫到越王爺在樺州的作爲,以及他在聽聞心愛之人宋家小姐被殺死之後,突然到凌鄭兩家大開殺戮和打了當朝皇后一掌的事情。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想明白了,不是越王爺殺人如麻,而是某些人肯定做了讓越王爺十分動怒的事情。
等到這種傳聞愈演愈烈的時候,越王府的大門突然打開,然後越王爺昂首闊步地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兩輛馬車,對外高聲說道,馬車上的東西便是畝產萬斤的糧食,他要親自獻給皇上,這次再有人阻攔,他照樣格殺勿論。
這一下子,朝野震動,百姓沸騰,人人都在爭相翹首以盼越王爺所說的是不是屬實。
就在這時,樺州城裡也喧鬧了起來,很多官員和百姓都說越王爺手中的種子的確能畝產萬斤,而且吃法多樣,他們曾親自參與耕種和豐收,並親身品嚐了這種叫甘薯的糧食。
七寶樓更是順時而動,推出了有關甘薯的幾樣特色飯菜,如甘薯丸子、烤甘薯、甘薯扣肉、拔絲甘薯、油炸薯片和薯條、甘薯銀耳粥等。
只不過短短几天,“甘薯”就成了樺州城談論最多的一個詞,而七寶樓裡傳出來的甘薯香味更是讓很多人流連忘返。
京城裡也是如此,有些不相信的人還特意去了樺州七寶樓,當親自見識過和吃過甘薯之後,他們回到京城之後又會大肆宣傳講述,還說他們在樺州聽說,越王爺爲了溪朝百姓已經儲存了很多甘薯種子,明年開春將會把這些種子或種苗運往溪朝的各個地方,同時還會派專人教百姓們如何栽種這種糧食。
不僅如此,皇上還在此時頒發了全國詔令,上面說道越王爺進獻糧食種子有功,但同時他也情緒過於激動犯了錯事,所以功過相抵,讓他呆在樺州種地,而全國州縣儘快選出農事方面的能手到樺州學習如何種甘薯。
這下,天下百姓都相信傳聞是真的了,越王爺手裡果真有高產的糧食種子,而且他根本沒有謀反之心,因爲一個有謀反之心的人,是不會對百姓這麼好的,更不會在這種時候主動把這種神奇的種子交出來。
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蕭辰域就從一個性情大亂、不顧倫常、殘忍無情和有謀逆之心的瘋子王爺,變成了一個心懷天下黎民、情有可原、用情至深和這些年被人誤會而不辯解的委屈王爺。
百姓的同情心一下子全都轉向了蕭辰域,甚至由同情變成了敬畏。
這樣的轉變是凌鄭兩家沒有想到的,是其他虎視眈眈的幾國沒有想到的,但卻是靜月意料之中的,因爲這所有一切的幕後推手就是她。
“月兒,你這一招可真是高啊!”宋戰偉再一次衝自己的侄女豎起了大拇指,一旁的宋戰傑亦是讚許地點點頭。
“五叔,自古以來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凌鄭兩家這些年在溪朝作惡多端,民間早已是怨聲載道,此刻蕭辰域的形象之所以能這麼快地逆轉,也要得益於凌鄭兩家以往做了太多惡事。百姓辨別是非黑白的標準其實一直都很簡單,誰願意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誰就在他們的心中,他們就會擁護誰!”靜月只不過利用輿論和百姓的心理需求,然後推波助瀾,將蕭辰域的形象來了個翻天覆地的逆轉。
“那月兒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如今甘薯已經被世人所知,但是宋家田地還有很多外人不知道的高產種子,有些甚至蕭辰域和皇上都不知道。宋戰傑認爲,宋家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信任皇室,否則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四叔,以後宋家京城的地就交給我,粟州的地交給族人來種,至於其他的田地,您和五叔、六哥就全部負責吧,我已經把很多農業知識編成書冊,全都給了六哥,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們再問我!”世事無常,沒人能保證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靜月必須要做完全的準備。
“好,就照你說的辦!”宋戰傑、宋戰偉都很認同靜月的做法。
“四叔、五叔,今天我單獨約你們相見,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一下你們的意見。”靜月今天約兩人見面,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月兒,你說!”宋戰傑和宋戰偉都看着靜月,不知靜月要問什麼。
“除了宋家、賢王府,還有誰值得我們拉在一個桌上吃飯?”靜月問的比較隱晦。
“月兒,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