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宋府的大門剛剛打開,門外就已經停了五六輛馬車,那些得到宋老爺子回府消息的文武百官一大早就打着探望的幌子,來明裡暗裡詢問兵符的事情。
靜月給宋老爺子和宋戰遠夫婦請過安之後,就先回了歸夢院。她在宋老爺子那裡看到了昨夜就趕回來的鄭夫人和鄭煙兒。
“小姐,我看鄭夫人對老元帥過度親近了,她不過是老元帥義子的正室,又是鄭國公府的人,難道不清楚宋家沒人歡迎她嗎?”跟着去的冷雨,一回來就對靜月嘀嘀咕咕地說道。
靜月沉思一笑,說道:“她原來厚着臉皮留在宋家,不過是爲鄭國公府或者凌國公府的人做個‘探子’,現在她應該是爲了兵符。這位鄭夫人臉上寫着對宋家人的忠誠和親近,但是她那雙精明的眼睛,可是騙不了人的。”
“真不知道老元帥和大將軍爲什麼要一直留着鄭夫人和鄭煙兒?上次宋府落難的時候,她們都置身事外了,那時候不是除掉她們的最好時機嗎?”冷雨現在的“大嘴巴”雖然好了些,但是心中有想不開的,她還是會對靜月講出來。不過,幸好,她只會對靜月講,否則不知道又會惹出多少禍端。
“我想爺爺和爹以前留着鄭夫人是因爲鄭將軍,至於後來嘛,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小丫頭,你不會以爲我娘、四嬸和五嬸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吧?呵呵,爺爺放心鄭夫人在宋府,那是他相信,一個兒媳或許應付不了鄭夫人,但是三個,可就不一定了!”靜月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她雖然在府裡的時間不多,但是從大多數丫鬟、婆子、小廝的言行舉止和對待主子的態度上,能夠覺察出在宋府她孃親蘇氏是“唱紅臉”,五嬸夏氏是“唱白臉”,而四神孫氏則是“和事老”。
“啊,原來幾位夫人都這麼厲害!”冷雨乍唬唬地說。
“呵呵,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呢!好了,我去書房一會兒,然後就去爺爺的主屋吃午飯,今天這場家宴恐怕不是那麼簡單!”靜月若有所思地說道。
靜月猜想的沒錯,宋家這場家宴吃的時候是溫馨和睦,不過吃完飯之後,所有人都在客廳裡分位坐下,宋老爺子的臉上也掛滿了嚴肅。
“這段時間我的離開想必也讓你們着急和擔憂了,所以今日我把你們都聚在這裡,就是和你們說一說我爲什麼離開以及有關京中宋家兵符傳言的事情。”宋老爺子掃了一圈廳中坐着的家人,慎重地說道。
鄭夫人和鄭煙兒一聽宋老爺子要說兵符的事情,脊背立馬直了起來,臉上還閃過焦色,雖然短暫,但還是被靜月發現了。
“爹,有什麼話您老就說吧!”宋戰遠恭順地說道。
“這一段時間我分別去了溪朝的南疆、北疆、西疆和東疆,傳言中所說的五十萬大軍的確在我們宋家人手中,只是沒有另一半兵符,這五十萬大軍就相當於是無用的。我已經老了,但宋家無論何時都要誓死保衛溪朝的疆土,可惜宋家不比以往,五十萬大軍的消耗實在是太大,我們宋家也已經負擔不起了。因此我決定將這半塊兵符交給皇上,也免得衆人猜忌,再給我們宋家帶來災禍,你們意下如何?”宋老爺子撒起慌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他什麼時候去了溪朝四疆,分明是在宋家北郊的小莊子過了一段賽神仙的無憂日子。
“一切謹遵爹的吩咐!”宋戰遠、宋戰傑、宋站偉、宋戰明四兄弟齊聲說道。
“兒媳謹遵爹的吩咐!”蘇氏、孫氏、夏氏和鄭夫人也都表明態度,尤其是鄭夫人,臉上已有了喜色。她心中想道:“兵符在宋家並不好找,可要是到了皇上手裡,那可就容易多了!”
宋景祁和靜月這些孫子輩自然也是聽長輩的吩咐,對於宋老爺子的決定,沒有任何意見。
“那好,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戰遠、戰偉,你們二人今日就陪同我進宮,我們將兵符當面交給皇上!”宋老爺子見衆人都沒有異議,當下決定就進宮面聖。
“是,爹!”
等到宋老爺子和宋戰遠、宋站偉兩兄弟一起拿着兵符進宮時,鄭夫人和鄭煙兒也趕緊找了個藉口回了鄭將軍府,她們要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凌鄭兩家的人去。
宋戰傑書房密室裡,宋景祁、宋景雲、靜月和宋戰傑又聚在了一起,一是商討宋家在粟州的那些地,二是討論一下兵符的事情。
“四叔,北軍大營裡現在只有我們宋家的三萬兵馬,剩下的都是李將軍的人。”宋景祁口中所說的李將軍,正是李紫盈和李遠的父親,如今的威遠將軍李衛國。
“李將軍爲人正直,對溪朝也十分忠心,北軍大營能在他手裡,不會出什麼亂子,更何況現在他還是很聽你爹的話,是你爹的異姓好兄弟。”宋戰傑並不擔心北軍大營會出什麼亂子,如今有四十萬人守着京城,李將軍一人手裡就有十五萬,凌蘭傑手裡有二十萬,宋家有三萬,剩下的二萬守着皇宮,由皇上直接調派。算起來,在京城的兵力,皇上、宋家和李家加起來是可以和凌家抗衡的,這也是凌蘭傑不敢輕舉妄動的根本原因。
“爹,兵符一旦到了皇上手裡,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現如今,皇上身邊最值得信任的將領,就是大伯和李將軍,這兵符既然已經現身,皇上終日在皇宮之中,這兵符會不會交給李將軍?而且就算這兵符之事是假,如今世人也都當了真,這戲還是要演下去的。”宋景雲比較擔心兵符的出現,會引起一場不必要的禍亂。
“月兒,你怎麼看?”宋戰傑沒有回答宋景雲的問題,而是直接拋給了靜月。
靜月看着兩個哥哥和自家四叔,調皮地一笑,說道:“六哥,你不用擔心,我想爺爺之所以廣告天下宋家真的有兵符,怕是要用反間計,讓那些有心與凌家結盟的人,自動瓦解。”
“什麼是反間計?”宋景祁和宋景雲異口同聲地問道,就連宋戰傑都笑盈盈地看着靜月。
“反間計其實就是挑撥離間,讓敵人和敵人產生猜忌,進而自相殘殺,自動分道揚鑣,不用我們費一兵一卒,就能獲得最終勝利。”靜月笑着說,然後她又繼續解釋說,“你們剛纔應該聽到爺爺說他分別去了溪朝的南疆、北疆、西疆和東疆,言外之意就是這五十萬大軍分佈在這四處,可是沒人知道具體的軍隊駐紮在哪裡,又或者哪些人是這五十萬大軍裡的人,是不是四疆軍營裡就暗藏着這五十萬兵士。所以,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就會懷疑,就會互相猜忌,自然不可能順利地結盟,凌蘭傑原本就有不忠之心,而他日後想要聯合四疆之人進京造反作亂,那就不會這麼順利。”
“月兒,還是你看得深、看得明呀!”宋戰傑佩服地看着自己的侄女,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月兒,那照你這樣說,兵符的突然現身,以及爺爺從北郊回到家裡,都是他給凌家挖的陷阱、下的套?”宋景雲經靜月這樣一點,腦袋裡瞬間就清明瞭。
“恐怕不止是爺爺吧,應該還有皇上和賢王!”宋景祁呵呵一笑說。
“還是大哥聰明,這件事情明顯就是皇上、賢王和爺爺三個人合起夥來以假亂真,讓凌蘭傑在虛虛實實中自亂陣腳,然後分散他的勢力,最後再一口把他吞掉。”靜月想着以宋老爺子對皇家的忠心,兵符突然現身這件事情一定有幕後之人操縱,這幕後之人除了皇上和賢王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嗯,薑還是老的辣!”宋景雲不禁豎起了大拇指。
“你們也不差!”宋戰傑看了一眼宋景祁和靜月。如今宋家人要論心計和謀略,宋老爺子是第一,這靜月可就是第二,宋景祁也只能屈居第三了。
“多謝四叔誇獎!”宋景祁和靜月對視一笑,衝着宋戰傑各施了一個謝禮。
“不用謝,呵呵!對了,我們來商量一下田裡的事情吧。如今皇上和賢王都已經知道靜月種田很厲害,也瞭解到我們宋家手裡有很多神秘的種子。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我們不得不爲宋家上上下下和宋氏一族做打算,明面上的土地,皇上、賢王和越王都一清二楚,暗中良田的購買,景祁你做得如何了?”宋戰傑自從自己二哥、三哥一家被害之後,他對皇室的信任就已經降了大半。
“四叔放心,我購買的時候很小心,大多購買的都是無人耕種的荒地和山中平地,按照月兒的意思,買回來之後,沒有做任何改動,也無人知道那些是我們宋家的地。”宋景祁一直暗中操作着買地的事情,因爲他動靜小,所以沒人發現有什麼不同。
“景雲你呢?”宋戰傑又轉向了自己的兒子。
“所有的種苗我都分出了一部分到粟州,由我們族內值得信任的種田好手照顧着,種子的儲存也按照月兒所說的一一照辦了,所以不用擔心。”宋景雲對於每一粒種子都十分看重,而且成熟之後的果實,他也照看的很用心。
“月兒,越王那裡如何了?”宋戰傑問道。
“目前來看,他似乎還沒有對我們產生什麼疑心,不過就算髮現了,我覺得他也不會做出什麼的,畢竟我們這麼做也是爲了自保。”靜月還是很相信蕭辰域的,她覺得他不會對她的隱瞞生氣。
宋戰傑卻不是這樣認爲,他有些憂心地看着靜月說:“月兒,如今越王對你寵愛有加,但是倘若日後他登上帝位,發現我們宋家暗中買田屯糧,就會認爲我們對其不忠,認爲你一直在欺騙他,到那時我怕你們感情生變,就太對不起你了。”
“四叔,你想的太嚴重了,按說錢是我們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我們拿來買田還是買糧,別人都是管不着的。只是,我們宋家身份特殊,日後靜珂姐姐和我成爲皇室兒媳之後,宋家的一舉一動更是備受關注,受人非議的地方也會更多,難道因爲這樣,我們就不能爲自己做打算了嗎?宋家忠心,可也要留着命忠心,而且經過二叔、三叔的事情之後,我覺得宋家人手裡一定要有籌碼,否則就很容易成爲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靜月想得最多的不是她和蕭辰域之間的感情經不經得起考驗,而是能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以及後代子孫的安寧。
“月兒說的沒錯,四叔,我們這些事情都是秘密進行的,除了我們四個,世上再無人知曉,如果日後越王知道之後責怪,我們直接將良田上交就是,反正以月兒的聰明,這些良田終究還是會到她的手裡的。”宋景祁對靜月很有信心,而且蕭辰域這個人他也能猜透幾分,以目前他對靜月的愛護,這件事情他恐怕也是贊成的。
宋戰傑見宋景祁和靜月都不以爲意,他也只能作罷,希望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皇宮裡大殿上,宋老爺子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親自將盛放兵符的盒子呈獻給了皇上。
驚喜至極的皇上又當着滿朝官員的面將兵符拿在手中觀賞一番,然後連連點頭,之後當衆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皇上坐在高高的大殿龍椅上,下面的羣臣只能恍惚看到一個金銅樣子的東西在皇上寬大的手掌裡,沒人看清這塊傳說中的兵符具體是什麼樣子。凌蘭傑也擡頭眯眼細瞧,但是皇上總是用手掌和袖子遮住一些,他看不真切。
退朝之後,很多官員圍着宋家三父子寒暄問候,或者話裡話外的試探,但都被宋老爺子等人給擋了回去。
凌蘭傑走到最後,他對身邊親近的官員使了眼色,那些官員也湊到宋家父子身邊。
宋老爺子也不在意,含糊其辭地說,模模糊糊地辨明,總之,讓所有人確信那塊兵符是真的,而且自己養不起五十萬大軍了,只好交給了皇上。
御書房裡,等到羣臣全部離開之後,只剩下了皇上和賢王。
“皇兄,恭喜,恭喜!您現在可是手握八十萬大軍的帝王了!”賢王不禁揶揄起自己的哥哥。
“是呀,朕現在幾乎有了百萬雄師,可也有了百萬張要吃飯的嘴。碩弟,現如今國庫空虛,你是不是要給朕去籌集軍餉啊?”皇上也不示弱,直接朝自己的親弟弟要起了錢。
“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沒這個掙錢的本事。不過,您那未來的兒媳可是座金山,聽說七寶樓是日進斗金啊!不如,您去找她要?”賢王又給皇上出起了主意。正所謂“能者多勞”,宋家靜月這麼能賺錢,怎麼能輕易放過呢!
“這個嘛——也好,朕就派你去說,如果籌不夠這百萬兵士的軍餉,碩弟,你就在七寶樓做個店小二吧!哈哈哈哈哈哈……”皇上開懷大笑地說道。
“皇兄,這——”賢王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靜月那丫頭雖然好說話,可是域兒那小子就難說了。
“這是聖旨,不可違!”皇上直接堵死了賢王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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