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靜月覺得今晚的蕭辰域有些怪異,以往他在外人面前雖然冷冰冰的,但是身上的那股嗜人的煞氣他還懂得壓制,爲何今晚他那令人瑟瑟發抖的血殺之氣不減反增呢?
似是感應到靜月擔憂的眼神,蕭辰域端起一杯酒放到脣邊,然後藉着飲酒的動作看了靜月一眼,讓她不必擔心。
“越王,本宮可是你的母后,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皇后厲聲呵斥道。
“母后?哈哈,本王的母后很多年前就仙逝了!放心,你會活得很好,本王不會讓你再去九泉之下擾了我母后的清靜。”蕭辰域冷聲說道。
“域兒,住口!”皇上臉色也沉下來了。這畢竟是在滿朝文武和四國使者面前,皇后和蕭辰域如此不顧禮儀地針鋒相對,丟的可是溪朝國的臉,是他蕭玄的臉。
“哼,皇上,你來爲臣妾評評理!這殿上的四藝比賽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允諾的,臣妾作爲後宮之主,讓宋家二小姐和芷兒比試棋藝有何不可!難道這宋家二小姐和越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值得越王如此維護她?”皇后臉上略有些猙獰地冷笑道。
只是皇后話音剛落,脖間就快速地閃過一把匕首,嚇得她花容失色,當即在鳳座上就如石雕一樣,不敢動了。
“大膽越王,竟敢當場行刺皇后娘娘,你這是想造反,來人,還不給我把他拿下!”凌蘭傑一見凌皇后脖間的一絲紅痕,怒聲站起,頗有氣勢地就要殿中侍衛將蕭辰域圍住。
殿中的衆人沒有料想到這樣的突變,眼看着精彩的表演要變成一場血流成河的宮變,很多人都驚慌不已,有膽小的甚至尖叫起來。
太子蕭辰皓和厲王蕭辰歌倒是十分鎮靜,他們給各自身邊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不一會兒很多手拿武器的侍衛就把大殿給圍住了。
蕭辰錦和蕭辰武都快速起身護在了皇上、太后、德妃幾人的身前,而且全都一臉戒備地瞪着蕭辰域。
靜月看着殿中的人都把蕭辰域當成毒蛇猛獸一般地防備着,她的心裡就隱隱作痛,因爲這樣的情形,是從蕭辰域一生下來就時常發生的。
“你們都在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退下!”皇上看着乾龍殿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怒火萬丈地說道。
但是殿中的侍衛並沒有聽他的號令,而是領頭的侍衛長偷撇了一眼凌蘭傑、太子和厲王三人,見他們沒有指示,自己和自己的手下也沒有動作。
“反了,反了!朕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朕還沒有死,朕還是一國之君!”皇上氣得胸口疼。
“沒聽到皇上的話嗎?越王這是和皇后娘娘鬧着玩呢,還不退下,難道一個個都想腦袋搬家嗎,嗯?”賢王衝着那些侍衛怒喝道。
“屬下不敢!退下!”侍衛長看了一眼凌蘭傑的示意後,帶着所有的侍衛都下去了。
乾龍殿又恢復了安靜,靜月一個人站在大殿之中,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笑似銀鈴,愣是把緊張兮兮的氛圍給攪成了糊里糊塗。
衆人都不理解,這宋家二小姐經過剛纔這足夠嚇死人的殿中殺氣,怎麼還能笑的這麼開心,難道她癡病又復發了?
“月——月兒,你沒什麼事吧?別嚇唬娘啊!”蘇氏見站在殿中的小女兒像瘋了似得笑得腰都要彎下去了,心裡的警鐘又響了起來。
“孃親,我沒事,只是,哈哈哈,只是太搞笑了!哈哈哈……”靜月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月兒,別笑了!當心身體!”這時,蕭辰域突然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溫柔地給她順順背,嘴角竟然也掛着笑意。
從來沒有見過蕭辰域笑的人都傻眼了,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看到,越王爺竟然會笑。不過,看他和宋家二小姐這樣親暱的舉止,難道真的讓皇后娘娘說對了,兩個人之間還真有些問題?
“月丫頭,你笑什麼?”皇上還是嗔着一張臉。
“皇上,靜月只是想起了以前聽到過的一個笑話,此時突然想起來,就覺得更好笑了,呵呵!”靜月笑得極爲燦爛,這讓一旁的蕭辰域有些不是滋味,幹嘛對誰都要給個笑容,那笑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哦?什麼笑話,說來聽聽!”皇上恢復了理智,重新在龍椅上坐好,“你們都回自己的座位坐好,朕好得很!”
蕭辰錦幾人聽到皇上的話,全都乖乖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看着大殿之中站在一起的蕭辰域和靜月,臉色依然不是很好,充滿了敵意。
“啓稟皇上,靜月曾經聽人說起過這樣一個笑話,說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奸臣想要叛亂,就給滿朝文武和當時的皇上設下一個圈套試探一下。有一天,這個奸臣就牽了一隻鹿到大殿上,對着皇上說:‘這是一匹馬。’皇上當時就笑了,說;‘愛卿啊,你說錯了,這怎麼會是馬呢?明明就是一隻鹿。’然後這皇上就問文武百官是鹿還是馬,結果有的大臣保持沉默,有的就故意迎合這個奸臣說是馬,也有忠心之臣說是鹿。月兒想着越王和皇上爲天下百姓做的事情,又想了一下剛纔凌宰相的話,不知爲何就想起這個笑話,然後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還望皇上恕罪!”靜月又規矩地給皇上行了一禮。
“免禮吧!的確是個笑話,朕可不是昏君,絕不會指鹿爲馬、是非不分、混淆黑白的!域兒,你殿前失儀,朕就罰你在樺州待滿一月再回京。”皇上九五之尊的氣勢擺了出來,皇后原本想要反駁一兩句,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這個宋家靜月好一張利嘴,明明是越王無禮在前,她竟然藉着一個編造出來的什麼笑話,暗暗諷刺凌家的同時,還順便幫着皇上試探了一下羣臣的心。
剛纔賢王已經說出蕭辰域是在和皇后鬧着玩,如果這時候再有人提出與之相反的話,那不就是說賢王在指鹿爲馬、混淆黑白,而賢王賢德公正之名天下皆知,他又怎麼會偏私呢?
哼,好一個宋家靜月,好一個指鹿爲馬!凌蘭傑和凌皇后看着靜月的目光充滿了陰毒。
“皇上,這比試還要繼續嗎?”德妃看着凌皇后一臉心鬱氣結的樣子,胸中早就樂開了花。
“比,爲什麼不比!”皇上不滿地看着蕭辰域說道。這個兒子就會給他惹麻煩,好好一場中秋宴會,讓他搞得差一點刀劍相向。四國使者還在,溪朝的面子還需要挽回,他這個當皇帝的容易嗎!
“啓稟皇上,既然要比,不如剩下的三藝一起比試如何,否則只是棋藝比賽,不是很單調!靜月願意一人戰羣雄!”擡頭挺胸,靜月柔身而立,彷彿一朵初綻的寒梅,傲立風霜。
蕭辰域站在她的身側,輕攬她的腰身,手掌裡源源不斷的溫度,似是給予靜月最大的支持和放縱,她要玩,他就陪着,在這個女人面前,他願意退居身後,做她最堅實可靠的後盾。
“如何三藝一起?”皇上也想要快點結束,看今日殿上的情形,他身邊恐怕值得信任的人不多了,該是要好好籌劃的時候了。
“麻煩皇上多準備一些棋盤和筆墨,再爲靜月準備一本空白的書冊,所有想要參加比試的人都可以上場,靜月願意領教。”靜月掃視全場,特意將目光放在了凌芷兒的身上。
“宋姑娘好大的口氣,不知老夫有沒有這個榮幸?”誰知西漠國的都通見靜月小小年紀就口出狂言,心中不忿,想要給她一個教訓。
“都大人,願意領教!”靜月無所畏懼地淡笑着說道。
“好,老夫和你下一場!”都通根本沒等皇上應允,就已經站起來,走到了靜月的面前。
“來人,擺上棋桌!”蕭辰域大聲命令道。
很快,在薛公公的親自帶領下,靜月所要求的一切都準備妥當,而蕭辰域等到靜月和都通相對而坐之後,才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根本不把周圍異樣的眼光放在心上。
靜月持黑子,都通持白子,一開始靜月下棋的速度很快,而且看起來雜亂無章,都通就有了輕敵之心,可是下到後來,他的白子被靜月的黑子處處緊逼,而且靜月在和他下棋的過程中,竟然還有心情跑到一邊的書案揮毫寫字,更是又寫出了兩種他從未見過的字體。
靜月的行爲在都通看來就是蔑視和挑釁,他下棋時的心就亂了,很快就落了下風,最後慘敗給靜月。
見到都通在棋藝上敗給靜月,原先還嘲笑靜月不自量力的人都緘默不語了,再加上她那下棋間隙寫出的鸞翔鳳翥、入木三分、鐵畫銀鉤一樣的書法,沒人願意上殿和她比試棋藝和書藝了。
“看來妹妹上次和我下棋是沒有用盡全力啊!”宋景祁低聲笑着說道。
“你和月兒下過棋?”宋戰遠帶着詢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大兒子。
“下過一次,輸了一子!”宋景祁回答道。
“手下留情了!”宋老爺子略帶些醋味地說。他的棋藝也不錯,靜月這丫頭爲什麼不找他下一盤呢!
此時的凌芷兒面上沒有任何過激的表情,但是心中對靜月已經恨上了,如果不是宋家靜月這一鬧,她就能在此次中秋晚宴上大放異彩,到時候她就可以真正的名揚天下,然後讓皇上爲她賜婚,甚至在皇后和自己爹凌蘭傑的幫助下,將自己的姨娘擡爲凌國公府的平妻,那麼她便不再是隱忍不發的庶女,不再受凌可人的欺侮,可是這一切都被宋家靜月給毀了。
不但是凌芷兒恨上了靜月,滿殿之中除了雲譚雪、宋靜珂、唐敏、李紫盈和對靜月無敵意的幾人,其他佳麗們都對靜月惱恨上了,都暗地裡責怪宋家靜月太虛僞,明明四藝精通、聰明過人,還非要矇騙世人說自己是個傻子,太奸詐了!
當女人的敵意和妒意匯聚成一道道猶如利刃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時,靜月是無法不感覺得到的。她現在又不是真正的傻子,心裡很清楚今晚的大出風頭,必定會爲日後的生活添上一些麻煩。麻煩就麻煩吧,就當生活的調味料了,她也不怕!
比試的結果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琴藝、棋藝、書藝三樣最後的勝者便是宋家靜月,衆目睽睽之下,大家也都看到了靜月的出色表現,再也沒有人對她的才能表示異議。
“二小姐,快給我們展示一下你的畫藝吧!”安睿謙見西漠國的都通敗在了靜月的手下,他心裡甭提多高興了,這下溪朝在其他四國面前漲了臉面,他身爲溪朝人自然感到榮耀無比。
“是啊,宋姑娘,我們都等不及了!”康承傲的小姑母現在雖然是鄭國公府的國公夫人,但是這位少將軍爲人正直坦率,一直視宋老爺子爲自己的榜樣,對於宋家人他是很有好感的。
西平將軍府的嫡小姐康玉蝶、永寧侯府的嫡小姐冷雨若以及肅寧侯府的嫡小姐上官鶯鶯,她們見到安睿謙和康承傲不但幫着靜月說話,還對她如此青睞有加,心中醋意翻涌的同時,也生出了很多的哀怨。
“小姐,已經裁好、裝訂好了!”
薛公公剛纔拿來空白書冊的時候,靜月就安排冷眉幫她裁剪成一定的尺寸,然後再重新裝訂。
“好了,拿過來吧!”靜月接過縮小一半,增厚兩倍的空白書冊說道。
衆人看她手中那個巴掌大、三冊書厚度的空白小冊子,紛紛不解地問道:“宋姑娘,你這是要畫什麼呀?”
“大家不要着急,耐心等待一下,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靜月笑着說道。
這次沒有人再像剛纔一樣說靜月講大話,而是都閉上嘴,乖乖地等着靜月展示畫藝。
此次進宮赴宴,靜月早就有準備,她想着宮裡的某些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所以就讓冷眉隨身帶着一套炭筆。
她原來是想着畫一幅精緻的人物素描畫,就當中秋禮物送給皇上,可是現在她改主意了,要給這些古人好好看一看現代人的東西,震驚死他們!哼,看誰以後還敢對着她的家人,說她是傻姑娘!
靜月坐在大殿的書案上埋頭用自帶的炭筆在小冊子上作畫,而且她畫畫的速度很快,殿裡的衆人就見她一會兒翻過去一頁,一會兒翻過去一頁,但花了半個時辰還在畫。
“還要等多久啊?”有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其實平時人們當場作畫也要耗費不少的時間,只是大家更想看到宋家靜月在那麼小的紙上又畫的那麼快,她究竟是在畫什麼呢?實在是太好奇了!
終於,靜月長長舒出一口氣,甜甜地笑着說:“畫好了,皇上請先過目吧!”
薛公公趕緊小跑到靜月的面前,接過她手中的小冊子,又小跑着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月丫頭,你這——這畫的是什麼啊?”皇上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這靜月在小冊子上畫的小仙童的確憨態可掬,可就是太簡單了,而且往後翻看,也沒有特別的東西,都是一些簡單的事物。
“皇上,這本畫冊是需要翻快一些看的,最好是這樣看!”靜月從書案上拿出一本書冊,然後給皇上比劃了一下如何看。
皇上依照靜月的動作重新做了一遍,然後讓他感到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畫冊裡的小仙童居然會動,而且還朝着他憨笑作揖,甚至爬到一棵樹上,摘下一顆果子,朝他遞過來。
“他——他怎麼會動?”皇上又一頁一頁地翻看,小仙童就不動了,可要是快速地翻,那小仙童就會動。
“這是一種新的畫法,叫會動的畫,簡稱動畫。”靜月此刻充當起了解疑答惑的“小老師”。
皇上感覺十分新奇有趣,又一個人來回翻了好幾遍,而且越翻越喜歡。這可急壞了殿中的其他人,尤其是蘇墨客、李初他們。
“皇兄,臣弟也想看一眼這動畫,能否讓臣弟先觀賞觀賞?”賢王在蘇墨客和衆人眼神的逼迫下,對着龍椅之上的人輕聲問道。
“可以,不過你們觀賞之後,要重新給朕拿過來,朕還要細細觀賞!”皇上有些不捨地將畫冊遞給了薛公公,讓他拿給賢王。
“遵旨!”賢王首先拿到了自己的手裡,然後也是先像皇上那樣慢慢地翻了一下,又按照靜月說的快速翻了一下,臉上震驚的表情和皇上一模一樣。
接下來蘇墨客、李初、都通和殿中所有的大臣都挨個翻看了一遍,全都是各個驚訝,人人震撼。
等到畫冊到了才被封爲“武王”不久的蕭辰武手裡,他就開始耍起了賴:“這動畫真是有意思,父皇,您賞給我吧!”說完,直接就塞進了自己袖子裡。
“你以爲自己有資格嗎?”蕭辰域見靜月的畫被人們當成至寶,他心裡自然是萬分開心,但是別人只有看的份兒,想要據爲己有,也要看他蕭辰域答不答應。
“我爲什麼沒有資格?難道你有資格?”上次七寶樓的事情,蕭辰武還記恨在心,剛纔那場混亂,讓他對蕭辰域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父皇,我有資格嗎?”蕭辰域冷眼瞧着蕭辰武,話卻是問的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
“朕最有資格!”皇上來回瞪了幾眼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他省心,尤其是這個蕭辰武,明知道蕭辰域惹不得,還每次都要老虎頭上拔毛——自己找死,他暗地裡救過他多少次了,怎麼就不知道收斂一下他的臭脾氣。
“薛公公,將畫冊收上來吧!”皇上的一句話,讓那些還沒有看到畫冊的人,心裡對蕭辰武就怨上了,如果不是武王他想要私自佔有,自己怎麼會看不到呢?這該死的好奇心可要怎麼滿足啊?
“今日中秋晚宴才藝比試,宋家靜月琴棋書畫皆爲魁首,賞賜黃金白銀各千兩,綾羅綢緞百匹,珍奇異寶兩箱,並御封爲‘溪朝第一才女’。另宋家靜月蕙質蘭心、賢良淑德,特賜婚于越王爲越王妃,即日成婚,不得有誤。”皇上連聖旨都沒寫,直接自己說出了對靜月的賞賜,以及賜婚之事。
“皇上,臣女能提個意見嗎?”靜月在宋家人和蕭辰域出口謝恩之前,搶先說道。
靜月的話讓當場很多人心裡起了疑,皇上、賢王和宋家的人都以爲她還是不想被賜婚,但是蕭辰域明白,靜月不是不願意嫁給他,一定是另有打算,所以他沒有擔心。
倒是夜雲天的心裡一喜,他以爲靜月是想要反對賜婚之事。只不過,靜月接下來的話,讓他失望了。
“可以,說吧?”皇上心裡也打鼓,這丫頭雖說是對自己兒子有意,可她手裡有宋家兒女婚姻自由的聖旨,如果她抗拒這門賜婚,自己這個當皇帝的當着滿朝文武的面,也是沒有什麼話能反駁的。
“皇上,您可不可以將那些賞賜都給臣女換成鋪子當嫁妝?田地也行,給多給少我都不嫌棄!”靜月想着這國庫裡的銀兩有一部分都是從七寶樓裡拿出來的,算來算去還是她自己掙的銀子,倒不如要一些鋪子來得划算。
原來不是拒婚,是要鋪子!皇上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只要不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別說是幾間鋪子,她就是要一條街,皇上也會立即點頭答應。
“可以,那朕就把京城東大街的二十間鋪子賞賜給你,這樣你可滿意?”皇上想着馬上就要有宋家這杯兒媳婦茶喝了,心裡很是開心。
“臣女多謝皇上賞賜!”靜月心裡也高興,反正她和蕭辰域的婚事遲早要辦,而今日宴會上衆人對蕭辰域的反應,讓她決定早一點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並肩作戰,風雨同舟。
宮中這場中秋晚宴結束之後,宋蘇兩家的人因爲靜月的才名而一下子成爲了衆人眼裡的香餑餑,每天都有人圍着蘇家人和宋家人求琴譜唱詞、求畫、求字,更有些棋癡聽聞了靜月高超的棋藝後,跋山涉水來到宋府,非要和她對弈。
爲了躲清靜,靜月就跟着蕭辰域避到了樺州,不過有些人要想找到她,還是找到了,比如她家的那位二表哥。
“月兒,你就給表哥寫一幅字吧?”蘇詠琛自從從宋景瑞和宋景寬的嘴裡知道靜月的下落之後,就一直在樺州找她,好不容易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莊子找到她,他怎麼肯輕易離開。
“二表哥,我在京城的時候,不是給外公、給舅舅、給大表哥還有給你都寫了好幾副字了嗎?你怎麼還追着我要啊?”靜月無奈至極,她不過是想過一段清靜的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幸好這段時間,樺州的田裡不是很忙,小滿他們也都能顧得過來,否則她可真沒時間應付這些上門討畫、討字的人。
“月兒,現在樺州書院的學子都知道溪朝第一才女是我表妹,每日都有人朝我討要你的墨寶,表哥也很爲難啊!”蘇詠琛一臉苦色地說道。
其實,他沒有告訴靜月,原來那幾幅字,他都自己一個人偷偷留下了,根本沒捨得拿出來供友人觀賞,這次是被仲之秋和裴玉樓幾人催的沒辦法,而他正好也想要趁此機會再從靜月這裡討要幾幅字畫。
“二表哥,你沒有騙我?”靜月總覺得蘇詠琛那張老實的臉上有着心虛的表情。
她還記得那天從皇宮回來之後的第二天,一吃完早飯,宋戰傑和宋戰偉幾人就把她叫到了宋老爺子的書房。
自從聽到靜月在宴會上的表現,宋家幾個沒去皇宮參加宴會的人,就諸多抱怨,非讓靜月當場再給他們寫幾幅字,還要看一看動畫是什麼。
靜月只好鋪紙撒墨,分別用行書、草書、篆書揮毫寫下了幾首古詩。就在她寫的過程中,蘇墨客、蘇詠道和蘇詠琛也登門拜訪,於是一屋子人就緊盯着靜月和她筆下的字。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好,字好,詩更好!”蘇墨客拿着靜月用行書新寫的一首詩,簡直是愛不釋手。
“我拿的這首更好,你們聽聽——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宋戰傑手裡拿的是靜月用篆書寫得《破陣子》,而這首詩也讓宋戰傑似乎回憶起他曾經在兩軍陣前的英姿,只是他再也沒有機會指揮千軍萬馬了。
靜月一連寫了十首詩,蘇墨客、宋戰傑、宋戰偉、蘇詠道和蘇詠琛一人兩幅,同在場的宋景祁和宋景瑞、宋景寬三人則沒要,因爲靜月偷偷說,以後會給他們其他的作爲補償。
然後靜月又花費了半個多時辰,快速簡介地畫完了一個小畫冊,裡面的動畫內容是一個書生在讀書,然後窗外飛進來的一隻小鳥打擾了他的清靜,最後小鳥停在窗櫺處,安靜地聽着書生讀書。
宋景瑞和宋景寬拿着這本被靜月稱爲動畫的小冊子,死活不撒手,眼看着一本畫冊就快被兩人撕成兩半。
蘇墨客和宋戰傑幾人都心疼極了,狠狠地訓斥了宋景瑞和宋景寬一頓,然後將畫冊要了回來。可是就一本畫冊,到底是拿回蘇府,還是留在宋府,又成了問題。沒辦法,靜月只好又畫了一個小冊子。
光是應付宋蘇兩家的人,靜月就有些吃不消了,更何況範之、李初幾人也登門要見靜月。
靜月心中哀嘆:我可不是鐵人,更沒嗜好在人前到處顯擺什麼琴棋書畫,我也是人,也會累,會心生厭煩的,好不好?!
於是,天生不愛麻煩的靜月,收拾包袱,帶着自己的四個丫鬟和車伕忠寶,逃跑了!
可是,她跑得再遠,也還是逃脫不掉那些想要找到她的有心人,誰讓她有兩個特別仗義的哥哥呢!
“月兒,好表妹,你就給表哥再寫兩幅字!”蘇詠琛爲了求到靜月的字畫,已經捨棄了他大男人的那點尊嚴,極盡討好。
“小姐,你看錶少爺多可憐啊,就給他寫兩個字吧!”冷雨端茶進來,見到蘇詠琛的樣子,貌似好心地幫忙說道。
“兩個字?寫什麼啊?”冷葉跟在身後,故意問道。
“一個寫‘可’,一個寫‘憐’啊!”冷雨堂堂正正地說道。
這下蘇詠琛才明白過來,原來靜月身邊的這兩個丫鬟是在打趣他呢!當時,蘇詠琛的臉上就有些紅暈,想他樺州有名的蘇大學子,如今在丫鬟面前出糗,實在是汗顏。
“二表哥,要不就寫這兩個字?”靜月也跟着湊起了熱鬧。
“月兒,你——”蘇詠琛搖頭無奈一笑,求人辦事可真不容易。
“呵呵!”靜月開心一笑,讓冷霜研磨,她轉身就在屋裡的書案上給蘇詠琛寫了三幅字。
等到晚上,蕭辰域回來的時候,靜月發現他的臉臭臭的,看着她的時候,眼睛裡也都是怨色。
“我招你了還是惹你了?”靜月輕快地笑着走近蕭辰域問道。
蕭辰域待她走近,長臂一伸,把靜月抱在了懷裡:“你沒招惹我,他們招惹你了。”
感覺出空氣裡的酸味,靜月拍拍他寬厚的背,故意嬉笑着問:“他們是誰?”
“很多很多人!”蕭辰域說的有些孩子氣。
“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可愛的撒嬌!要是被別人知道,整天和北極一樣的越王如今是這樣說話的,我估計他們都要滿地去撿自己嚇掉的下巴了!”靜月在蕭辰域的懷裡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什麼是撒嬌?北極又是什麼?”蕭辰域發現和靜月呆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他不知道的東西似乎就越多。
他也曾博覽羣書,琴棋書畫亦是無一不精,可爲何到了靜月面前,總覺得自己知道的和會的是那麼少呢?看來以後,他除了要提升武功修爲,其他方面也不能荒廢。
靜月不知道怎麼要和蕭辰域解釋撒嬌和北極,因爲撒嬌用在男人身上會有些娘娘腔,她總不能告訴蕭辰域這是娘娘腔的一種表現吧?要是她真的這麼說了,那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因此靜月決定保持沉默。
蕭辰域見靜月沒回答他,知道是這丫頭不想說,也就沒繼續追問,他會等到她主動想說的時候。
“域,世子哥哥這些天怎麼樣了?”自從那天中秋晚宴之後,靜月就沒有再見過蕭辰樑。宋靜珂現在被宋老爺子和宋戰傑禁足在家,而靜月也聽說木融因爲木商商在回木柳山莊的半路上又逃走了,現在已經出發去找自己妹妹了。
“他還是老樣子,去過宋府兩次,可每次回來都是要酩酊大醉一場,他現在什麼話都聽不進去。”蕭辰域想起蕭辰樑此時的樣子,心裡就來氣。作爲賢王府的世子爺爲情所困之後,竟然只知道喝酒,沒有一點兒魄力。
其實,蕭辰域不知道的是,蕭辰樑正是因爲太瞭解宋靜珂,所以面對宋靜珂因爲木融而屢次那麼堅決地拒絕他時,他的心裡纔會這麼地失落和絕望。
他以爲十幾年的癡心能夠換來佳人的回眸,誰知道宋靜珂根本就不相信他的愛,不相信以往兩人之間的鬥氣、吵嘴,都是他愛她的一種表現。到底是他錯了,還是她錯了?
蕭辰域不瞭解蕭辰樑的內心,但是靜月卻能略知一二。她在軍校的時候,曾經專門去聽過情感課,知道這個世上很多人表達愛情的方式是不一樣的,比起蕭辰域的直接和霸道,蕭辰樑其實對宋靜珂採取的愛情攻勢是曲折迂迴和溫和的。
“域,我們要不要幫幫世子哥哥?”靜月也不想蕭辰樑一直消沉下去,雖然愛情不能強求,但是卻可以傾盡全力,如果這樣還得不到愛神的眷顧,那麼死心或放棄纔是對自己和對方最好的方式。
“怎麼幫?”比起蕭辰皓、蕭辰錦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蕭辰樑這位堂哥在蕭辰域心中的位置更重要,可是對於男女感情的事情,他自問幫不上什麼忙,除了幫助他殺掉那個情敵。
“具體要怎麼忙,還要等我見到世子哥哥問清楚,而且我也不確定真的能幫上忙,畢竟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靜珂姐姐喜歡誰還是不喜歡誰,也不是由他人所決定的。”靜月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幫到蕭辰樑,但總要盡力試一試,她也希望身邊的人都能有個好歸宿。
“他現在在七寶樓!”蕭辰域從京城回樺州的時候,蕭辰樑就一路跟來了,而且賴在七寶樓裡,天天喝得爛醉。
“那我們先去看看他吧!”靜月從京城到了樺州之後,直接就來到了黃豆村附近的一個小莊子,這所莊子是蕭辰域爲了靜月視察豆製品加工廠而特意蓋好的。
等到蕭辰域和靜月一騎快馬到了七寶樓時,蕭辰樑正昏睡在頂層的雅間裡。
見到蕭辰樑還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蕭辰域就冷聲吩咐龍五將他扔進了七寶樓後院的池塘裡。
“你瘋了!”在池塘裡清醒過來的蕭辰樑,滿臉狼狽地對着龍五怒吼道。
“世子爺,醒了的話,我家主子有請!”說完,龍五一個猴子撈月,又把渾身溼透的蕭辰樑拎到了蕭辰域和靜月所在的房間。
“你們怎麼來了?”蕭辰樑有些踉蹌地走進屋裡。
看着蕭辰樑與以往風流倜儻相差太大的樣子,靜月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愛情能救一個人,也能毀掉一個人。
“世子哥哥,你沒事吧?”靜月趕緊從房裡拿來一條幹淨的巾帕,就想給蕭辰樑擦擦,但是半路被蕭辰域給截下來了,並且將靜月手中的巾帕直接扔到了蕭辰樑的臉上,然後拉着靜月到了一旁的桌子旁坐下。
蕭辰樑衝靜月勉強地笑笑,說道:“月兒妹妹,我沒事,什麼事情都沒有,好得很!”
“世子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對靜珂姐姐放手了?”靜月看着蕭辰樑很認真地問道。
“放手?呵,月兒妹妹,我喜歡她十三年了。她早就已經變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樣不可缺少,我怎麼放手,我如何放手!”蕭辰樑也不怕在靜月面前說起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他現在急需要一個出口,要不然他會悶死的。
“既然無法放手,那就盡你所能去爭取,讓靜珂姐姐看到你的真心,看到你的誠意。如果她依舊無動於衷,那麼就證明你們有緣無分,放手纔是最好的!”靜月勸道。
“我怎麼讓她看到,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對她的愛!月兒妹妹,你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幫幫我,幫幫我!”蕭辰樑突然乞求地望向靜月,希望靜月能給他指出一條明路。
“世子哥哥,‘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靜珂姐姐她不是沒有感情的石頭,只是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理想情人,而木融的出現恰好附和了靜珂姐姐對另一半的幻想,所以她纔會對木融着迷。但是當理想被現實打破,她會看到自己的心的,會發現什麼樣的男子才能真正帶給她幸福。”靜月儘量說一些蕭辰樑能夠馬上明白的話。
“月兒妹妹,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有希望,珂兒她還會發現我的好,會喜歡上我?”蕭辰樑臉上有了喜色。
“世子哥哥,這個我可不敢保證,畢竟我不是靜珂姐姐。但是兩個人的感情就像上陣殺敵一樣,很多時候也是需要講究策略的。或許這些年你和靜珂姐姐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就是因爲策略用錯了呢?”靜月試着分析道。
“那月兒妹妹你有什麼感情策略,快告訴我!”蕭辰樑全身就像突然打了雞血一樣,一下子變得精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