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笑而不語,三個人格外心虛。
這時候,就見管家來報,說杜翰林和秦御史兩家人齊齊來訪,大將軍忙迎出去,留下三個孩子繼續在園子裡。
於是三人繼續剛纔的話題。鄭敏說:“林忠你多餘擔心,你是我的護衛,我走到哪裡去你一定要跟着的,沒有你不行的。”林忠聽了,立刻胸脯挺起,油然而生一種豪情,“只要有我林忠在,包管小姐平安無事。只是世子還是不要出門了,畢竟歹人還沒有全抓住。”
世子本來興致盎然,聽了這話一下子黯然了,“其實,我心裡還惦記着一件事,不知那些死了的下人,有沒有好好安葬,尤其是柱子和巧喜兩個,我格外對不起他們,他們是因爲保護我才被害的。柱子已經拼命保護我了,他是個忠僕,卻被打死了。我這個主人很對不起忠心耿耿侍奉我那麼久的人。我想去給他們上個墳。”
林忠嘆口氣,“世子啊,通常被主子打死的奴才,只怕是連墳都沒有呢。常常是一領破草蓆捲了,隨便扔到亂葬崗,最後被野狗啃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府……應該不至於吧。”但是世子想到老婦人的苛刻,又不確定了,想起奮力救他的忠僕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不方便出門,林護衛,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打聽下,國公府裡的事下人都不讓我知道,只說讓我在這裡安心呆着。拜託了。”世子對林忠說。
林忠同情世子,就大包大攬,答應幫忙打聽。
一個下人跑過來,說是大將軍請三人到前廳去見客。
到了前廳,就見一男一女兩個半大孩子跑上來,鄭敏看着眼熟,“你們是?”
“妹妹,你不記得了?那天是你們救了我們倆。我是杜嫣然,嫣然一笑的嫣然;他是秦巍,巍峨的巍。”女孩子微笑起來。
“是你們啊,我記起來了,你倆一直是挨在一起的,我還以爲你們是兄妹呢。”鄭敏也很開心,又見到那天的孩子了,看樣子,二人的身體已經好了。
“這位是杜翰林,這位是秦御史,來行個禮。”大將軍指點三人。
看着三個孩子行禮,兩位大人微笑着說,“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鄭大將軍真是將門虎女啊。”
杜翰林和秦御史都備了厚禮來謝過搭救孩子的恩情,那天聽說孩子們被大將軍給救了,兩家人都激動地直奔衙門,在家的杜老太太被兒孫攔着,不然也親自到衙門來了,只好在家不住地燒香磕頭,念着佛祖顯靈。那天,兩個孩子丟了已經有兩日了,家裡的女眷已經哭得不行了。兩家孩子是表兄妹,一起出去玩耍。結果他們一下子跑得沒影兒了,下人跟丟了,就再也沒找到。秦家太太還能撐得住四處打發人尋找,杜家老太太已經暈了,杜夫人又要照顧老的,又要惦記小的,差點要瘋了。至於兩位大人更是請了假帶人四處打聽,還不住地往京兆尹那裡跑,弄得京兆尹一個頭有兩個大。還好大將軍抓住了歹人,孩子們也一個不少帶回來了,真是萬幸。兩家大人想想當時的情形都後怕。
本來當時兩位大人領了孩子就像好好答謝一番,結果就看見潘家世子也被拐,還審出了案中案,他倆在旁邊覺得時機不合適,就簡單地道謝後離去了。原想着次日上門親自謝過,結果秦巍又病了,所以才拖到今天上門。
兩位大人對幾個孩子的英雄也是有所耳聞,也給三個孩子各自準備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大將軍笑着讓孩子們收下了。
鄭敏提出帶杜嫣然和秦巍出去玩,兩個孩子欣然同意了。
看着院子裡盛放的花朵,雖然是些尋常花,也是花團錦簇,見之者喜。
杜嫣然拉着鄭敏說:“妹妹,那天多虧了你們,真是嚇死我了。秦巍爲了保護我,被打得厲害,本來早該來謝恩的,可是秦巍傷病沒好。今天他剛好些,我們就讓父親領着來了。”
“表妹沒事就好。可恨我沒學過拳腳,還是世子和林護衛表現英勇,令人欽佩。”說着秦巍就要行禮,被世子攔了。
“我再帶你們去看看我家的菜地和花田。”鄭敏又得意地炫耀。
“菜地?”“花田?”杜嫣然和秦巍面面相覷。
等看到大將軍家府裡竟有幾片菜地的時候,兩個人都驚了。世子看着他們心裡想,我剛來的時候也跟你們一樣的。綠油油的菜苗在溫暖的春風裡格外有生機,有幾個護衛和下人在侍弄菜地。
鄭敏就把人又領到自己的小菜地前面,“看,瞧見了沒,這邊,這是我,我一個人的菜地,我自己種的,呃……祖父也有幫我,但主要是我自己。你有地嗎?”“……沒有。”“你有地嗎?”“……家裡有莊子的,我名下好像沒有。”“世子呢?”“……我好像名下也沒有什麼產業。”
問過一圈,發現只有自己是地主的鄭敏愈發得意了。
“那你有幾畝地呀?”杜嫣然問。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學算學,自己量地,自己算,祖父已經答應我幫我請算學先生了。”
“那請到了嗎?”秦巍問。
“還沒有呢。正問着呢,專門教算學的先生好像不太多。”
“我倒知道一個現成的。”秦巍說,“前段時間,有一個我父親以前的同窗,來登門拜訪,他考了一輩子科舉,也還是個秀才。他不考了,想做個先生,教幾個學生補貼家用,這位先生最擅長算學,所以父親答應幫他推薦人家呢。”
“哎?”林忠覺得很好,“這真是踏步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那就麻煩秦公子了。”
“恩公客氣,恩公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秦府找我。”秦巍趕緊又施禮。
最近總有大家公子叫林忠恩公,林忠是個忠厚人,總覺得不好意思,“千萬別這樣,我祖父教我不可以挾恩圖報的。況且我有事可以請大將軍幫忙的,不會去打擾府上的。”
二人客氣來,客氣去,兩個女孩子在旁邊都看不下去了,杜嫣然說,“哎呀,你就別客氣了,他不報答你心不安的。”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啊。”林忠還在客氣。
秦巍卻不許他這麼說,“哪裡是舉手之勞,我聽說你都流血了,差點被歹人殺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當時不爭氣,一直爬不上去,也不會拖累恩公最後無法脫身,恩公受我一拜。”說完又要深施一禮。
林忠趕忙扶住,“使不得,使不得,你那時身上有傷,顯然是被歹人打得狠,應該還沒有好全吧,回家還是好好休息。”
“你們倆夠了沒啊!”鄭敏再看不下去了,“林忠你不用客氣,”鄭敏轉頭告訴秦巍,“秦公子,我替他答應了,將來他肯定有事請你幫忙的,好嗎?”
“對了,還有鄭小姐也幫我們割斷了繩子,也是恩人來着,還有潘世子也有幫着把我推出去,個個都要謝過的。”秦巍已經開啓了謝恩模式,停不下來了,潘世子也只得跟着他還禮。
“要不這樣吧,你幫我們澆菜地,澆花田吧。”鄭敏終於給秦巍找了點事兒幹,終結了他的謝恩模式。
“好啊,我這就去。”秦巍拔腿就跑,幾個人看得莫名其妙,跑了幾步,秦巍也覺得不對,“哎?怎麼澆,水在哪裡?”
幾個人大笑,“鬧了半天你啥都不知道就跑出去了。”“水在哪裡呀,你猜?”“你先要找個桶吧。不然找到了水,你怎麼往回帶呀?”
鄭敏帶着大家提桶去水井邊提水上來,再拿着瓢舀水澆菜地,一邊還指點江山的模樣,指導着大家,“秦公子,你那樣不對,你別往花苗上澆啊,會倒苗的,你往下面澆。”“杜姐姐,小心別踩到泥。走這邊。”“世子,你讓秦公子歇會兒吧,他傷還沒好吧。”
這表兄妹兩個在家裡也是養尊處優的,從沒幹過粗活兒,別說沒幹過,就是看都沒看過農活兒怎麼幹。但是小孩子的心性就是喜歡自由的,杜小姐和秦公子玩兒水玩兒得不亦樂乎,最後菜地和花田都澆完了,還不過癮,還企圖去澆大菜地,被世子攔下了。世子告訴他們,那邊已經有人澆過了,兩人還遺憾得不行。
鄭敏就發出邀請,“你們要是喜歡,就常來唄。我祖父很好客的。”
“是啊,好多人傳言大將軍長着豹頭環眼,一柄大刀開山劈石,我就一直想着大將軍到底長什麼樣兒,今天見到了,跟我想得不一樣。”秦巍搖了搖頭。
“你以爲我祖父什麼樣兒?真長了豹子的頭,和圓環眼睛?……不是吧,你真的以爲?”鄭敏都奇怪了,“你也不想想,我祖父要真長那樣兒,那是怪物吧。……還大將軍,那不成了大怪物了?真有你的。”
秦巍樂不可支地賠禮,“對不住,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