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終將承玉盼了回來,心裡早已樂得不行,又聽說他有好消息帶給自己,更是歡喜的不得了,遂笑語嫣然地問道:“王爺不是開玩笑吧?奴婢都淪落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好事兒呀?”
承玉道:“這次晚歸,是因皇上聽說我要來翠香山這邊,便讓我順便將你母親淨慈師太的骨灰也一道送來護國寺這邊了,這才耽擱了一些時日,眼下你母親的骨灰已平安送到報國寺中,妥善安放在佛堂裡了,大概用不了多久,等寺中住持做完超度的法事,便可入葬到寺院後的塔林之中了。本王爲此還特意去瞧看了一下選好的墓地,果然是整修一新,和從前寺內德高望重的師太圓寂時置辦的一般無二,和你師父九難的墳塋離着不遠。”
梅兒聞言又悲又喜,忍不住起身立刻就準備要下山去祭拜,承玉見狀忙一把從後面拉住她的衣襟,好心勸道:“梅兒萬萬不可,你此時就趕着去祭拜,真是大大不妥,這萬一要是和上次在清心殿一樣,中了寺中大內捕快埋伏,可不就成了自投羅網了!就算沒有捕快在,你現身在寺院的消息,保不齊立刻就會傳到宮中去,到那時,你在我這紫霄閣可就呆不下去了。”
逸蓉聽了也過來好心勸道:“是啊!王爺說得沒錯,若是師父藏身這兒的消息透露了去,怕是對王爺也不好的。”
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梅兒一雙妙目不住閃動,低頭想了想,琢磨她們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可又覺得總要做點什麼,於是朝他們點頭說知道了,後默默走出院外,對着山下報國寺的方向雙膝跪下,鄭重磕了幾個頭,好歹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承玉和逸蓉看了這才放心。
飯後閒暇時,承玉特意來找梅兒說話,逸蓉見王爺來了,抿嘴一笑,知趣地說自己有事,騰出地方到別處找阿秦聊天去了。
承玉坐下先是問了下梅兒身體康復了沒,當得知早就好利索了才轉入正題說,據在年節這些天的觀察和了解,其實當初皇上只是懷疑她與瓊花會有瓜葛,想當面問問清楚,時至今日也未下定論,至於多吉師徒所做的那些惡事,絕非出於皇上的本意,如今皇上已明顯有些後悔了,看來你和凝香小主遭遇的禍事都有轉還的餘地。
梅兒心道:“皇上貴爲九五之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一念之間就能決定人的生死禍福,哪有什麼對錯是非,如我能自己做主,那還是盡力離他遠一點爲妙!如今母親已不在宮裡,我還有什麼顧忌的?可如果他還想招我入宮伴駕,那可怎麼辦?”
梅兒思量後,言道:“皇上待我可說是恩重如山、chong愛尤佳,即便一時受到惡僧蠱惑,盛怒之下疑了我,也沒有遷怒到我的親朋,還能妥善安置我母親的後事,當真是做得仁至義盡了,讓奴婢心裡不勝感激,王爺話的意思是否希望我主動回宮向皇上負荊請罪呢?”
承玉左右爲難道:“於情於理的確如此,可於私心,我是真不希望你
再回去啊,可知你這一去,我們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在一起了!”
梅兒道:“王爺可知,即便奴婢決意從此不回去了,也不能正大光明嫁給您的,與其苟且偷生時時提心吊膽的過活,倒不如現在就回去聽憑皇上的發落,即便受到什麼懲處,也能求個心安理得、問心無愧。”
承玉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可眼下還是再等等爲好,用不了多久,皇上就會親自護送月桂公主去尊赫爾部和親,京城與庸門關之間相隔甚遠,這一路上必定多有兇險,不如到時你悄悄前去護送,如能戴罪立功後再去面聖,豈不是更好。”
聽說月桂公主要去關外與外族可汗聯姻,梅兒感到大爲驚訝,這才突然想起當日她去延福宮找賢妃時,見整個宮殿都被兵丁嚴密把守着,原來就是爲了這個緣故,於是問承玉到底是怎麼回事?
承玉見梅兒還不知道公主和親之事,便給她大致講了一遍前後情由,梅兒直到此時才瞭解到詳情,不由得爲公主感到深深惋惜,心想公主正是如花似玉貪玩好動的年紀,如今卻要揹負民族大義遠嫁番邦,爲兩國和平成了犧牲品,真是可憐。想當年自己的師父華璧薇就是因年輕美貌而被迫和親纔出家的,長公主一生的不幸也是源自她父皇的指婚,看來身爲皇家的女兒也不見得有多好,甚至更糟。
承玉到是見怪不怪道:“皇家公主遠嫁外族,官宦小姐被選入宮,郡主要嫁入功臣之家,民間閨女選擇門當戶對的丈夫,以此類推,總之到了談婚論嫁年紀的兒女,大抵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命運,便是本王也逃不開啊!”
梅兒聽了,嘆聲道:“難道想和自己中意的情郎在一起就那麼難麼?倘若有一天,我也到非要做出選擇的地步,我寧願選擇出家爲尼,也不要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承玉暗歎道:“怕就是這樣的想法,也難辦到啊!除非全然不顧世俗禮法……”
阿秦在山上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回去。
如此又過了幾天,梅兒和王爺每天在一起,雖還沒到卿卿我我的地步,迥然已像是一對情侶了,這日,她們正在書房裡暱暱噥噥地聊天說笑,忽見阿秦拿着一封書信進來,說是王妃差人快馬送來了一封家書。
承玉當即拆開一看,竟是一道喜訊,說經太醫證實,自己已懷上了王爺的孩子,望夫君早日回來共享喜悅。
承玉看罷書信,喜出望外,梅兒見了也忙道喜,還問他何時啓程回去?
承玉一想到此時一旦回去,怕今後就再難有機會和梅兒單獨相處了,於是當即在案上展開筆墨,草草回了一封書信,讓阿秦先帶回王府,以示撫慰。
阿秦拿着書信,見王爺並不打算回去,有些意外地問:“若是王妃問起您何時回去,小的該怎麼回答?”
承玉稍加思量道:“就說本王公務在身,實在不便離開,等忙完了手頭上的事,自然會及
早回去的。”
阿秦聽了王爺這番推諉,真心替夫人感到不公,忍不住小聲地嘟囔道:“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小的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實實回去傳話便是,可小說料想夫人聽了這番話後,定會很傷心的,請恕小的多嘴,王爺即便因惱封氏一族,進而遷怒到夫人身上,可也應看在腹中胎兒的份兒上,早點回去的呀!”阿秦言罷,甩手悻悻而去。
王爺看着他走遠,心裡多少有些對夫人的愧疚,自嘲着對身邊的梅兒道:“你瞧,真是不得了了,阿秦這廝自小跟着我,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很聽話的,如今爲了王妃,居然也學會給本王臉色看了!”
梅兒轉了轉心思,稍顯黯然道:“我知道王爺不是濫情之人,青琴夫人更是一位難得的賢妻!王爺爲了跟我在一起而與夫人分開,梅兒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不如您還是早些回去吧!梅兒在這裡等待皇上,沒關係的。”
梅兒說這話時,實在有些違心,一想到要和王爺就此分開,心中一酸,眼中不由得便溼潤了,忙轉過頭去,生怕被王爺看到。
王爺見她如此,哪能不心生愛憐,爲難道:“青琴的確不錯,可她並不是我想要娶的那個人,當初若不是皇兄硬將她指婚給我,大概現在也就沒這樣的煩惱了!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不能改變,我也只好勉強自己做一個好丈夫,但此時又不能違心,丟下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啊!”
梅兒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既不忍心讓青琴傷心,又不想與王爺就此分開,因爲這一別,再見面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索性不去想它,反正不久就要下山去護送皇上去和親,也沒幾日好相處了。
其實,承玉送梅兒出京的次日一早,青琴從阿秦口中得知王爺昨晚突然不告而別,丫鬟逸蓉也匆匆趕去翠香山了。開始時,青琴到沒太在意,還以爲王爺因看不慣自己哥哥、姊姊在宴席上的言行,和自己慪氣,出走散散心而已。可沒過兩日,青琴聽宮裡出消息,說是皇上懷疑梅兒是瓊花會亂黨,派人緝拿不成,被她不知逃到哪兒去了,而出事那天正好就是王爺夜半離京之日。
憑着女人的直覺,青琴感到王爺的離京,似乎與梅兒有關,於是特意將阿秦單獨叫到房裡,仔細詢問那晚王爺突然離京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梅兒御衛有來過?
阿秦跟隨王爺多年,堪稱忠僕,當然不能輕易出賣主子,告訴夫人王爺離京的真正原因,青琴軟硬兼施,怎麼也問不出實情來,心中一急,突然感到腹中不適,還一陣陣噁心,阿秦見狀這才慌了神,忙叫丫鬟韻兒來看看是怎麼回事,韻兒一個姑娘家也手忙腳亂地不知所措,阿秦忙跑着去請太醫來看。
好在王府緊挨着紫奧城,太醫能夠及時趕到,經診查出琴夫人並非患了什麼急症,而是喜脈,後又詳細詢問了月信飲食變化等作參照,初步推斷,確實是已懷上胎兒,且應該已有一到兩個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