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迪很快就開到了省長第一個要拜訪的部機關大樓。楊志遠跟着省長踏着時間點到得部長辦公的樓層,部長秘書姓王,比楊志遠要大好幾歲,是個處長。知道省長與部長有約在先,王處長沒有絲毫的耽擱,趕忙把周至誠省長領進部長的辦公室。
省長和部長在裡間交談,楊志遠就在秘書室裡侯着。楊志遠和王處長不熟,自然也就無話。王處長出於禮貌,給楊志遠沏了一杯茶,表情淡淡,無所謂熱情,他說:“楊秘書請喝茶。”
楊志遠笑了笑,說:“謝謝王處。”
楊志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茶的味道楊志遠最熟悉不過,楊志遠一喝,就知道此茶爲楊家坳的‘楊家毛尖’。楊志遠心裡不免有些困惑,心想‘楊家毛尖’儘管現在有了一定的市場和知名度,但要打進這麼重要的部機關,作爲部機關的招待用茶,只怕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楊志遠一笑,說:“王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茶應該是‘楊家毛尖’。”
王處長看了楊志遠一眼,笑了笑,說:“楊秘書品茗的功力真是不錯,連這也品得出來,厲害,還別說,這就是‘楊家毛尖’。”王處長此時反應過來,他一拍自己的腦袋,說:“我倒是忘了,這‘楊家毛尖’就是貴省楊家坳生產的。”
楊志遠笑,說:“說實話,我之所以能品出是楊家毛尖,因爲我就是這個地方的人。”
王處長本來坐在辦公桌後,一聽楊志遠這麼說,頓時離開了桌子,表情豐富地和楊志遠握手,楊志遠一時有些莫名其妙,不知王處長態度變化如此之快,究竟有何緣故。王處長笑容可掬,說:“我說剛纔自我介紹時一聽楊志遠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原來你就是楊家坳的那個楊志遠。楊秘,你在楊家坳幹得好好的,怎麼一眨眼又成了周省長的秘書?”
楊志遠更是奇怪,他笑了笑,說:“王處,你我初次相見,王處怎麼對我的事情瞭解的如此清楚。”
王處長一笑,說:“我現在正在黨校進修,你楊志遠回鄉創業,帶領鄉親們發家致富,將一個昔日的窮山村改頭換面,改造成一個遠近聞名的富裕村之事,現在已經成了黨校必修的研究農村經濟問題的案例,對我們很有啓示。”
還有這事,這事楊志遠還真不知道。
王處長笑,說:“敢情作爲當事人,你還不知道?”
楊志遠搖頭,說:“我這也是第一次聽說。”
王處長笑,說:“我看你可以找黨校,讓黨校支付版稅。”
楊志遠笑,說:“‘楊家毛尖’是不是處長在知道了楊家坳之後,才特意讓後勤部門採購的。”
王處長呵呵一笑,點頭,說:“正是如此。”
楊志遠笑,說:“既然如此,那黨校無形中就給楊家坳做了一次免費宣傳,我要是向黨校提什麼版稅,那黨校是不是也可以向楊家坳要宣傳費,既然互惠互利,我看就兩清了。”
王處長呵呵一笑,說:“楊秘,你知道的,我們這些機關幹部,對農村經濟工作方面的問題都是一知半解,甚至於可以說是隔靴抓癢,今後我要是遇上不懂的地方,還盼楊秘不吝賜教。”
楊志遠謙虛,說自己可不敢在王處長面前班門弄斧。王處長真心實意,說有關農村經濟工作方面的知識是自己的短板,他是誠心實意希望得到楊志遠的幫助。王處長還主動提出和楊志遠交換電話號碼,說今後有事情,電話聯繫,多加親近。
楊志遠自是求之不得,他笑着說:“這個自然,今後只怕少不得有麻煩王處之處。”
王處長笑,回答得很是乾脆,說:“能幫得上忙的,義不容辭,定當幫之。”
楊志遠知道王處長這話有些分量,有了王處長這句話,以後省長要和部長見面,根本無需駐京辦再千方百計地想辦法,走複雜的程序,只要自己和王處長取得聯繫就可安排妥當,可以少走很多的彎路。真要遇上特殊情況,插個隊也有可能做到。
楊志遠誠心誠意,說:“謝謝王處!”
上午拜會第二個部門是計委,沈協在此工作。周至誠省長和主任交談之時,楊志遠沒有呆在秘書處,而是躲到洗手間給沈協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沈協問:“志遠啊,你在哪呢?”
主任的辦公室在頂樓,沈協辦公室在七樓,楊志遠和沈協說笑,說:“沈協同志,你看看你的頭上是什麼?”
沈協笑,說:“用不着看,頭上是天花板,白花花的一片。”
楊志遠笑,說:“天花板上面呢?”
沈協笑,說:“天花板上面那就是領導。”
楊志遠笑,說:“聰明,我就在頂樓。”
沈協一聽,明白了,笑,說:“這麼說,你小子跟在省長的屁股後面到頂樓抖威風來了,真是本事見長了。我說剛纔怎麼天花板的灰塵嘩嘩地往下掉,原來是你在我頭頂上跺腳,抖威風來着。”
楊志遠笑,說:“看看,話裡有刺,變着法子罵我不是,你給我解釋一下‘省長的屁股後面’是什麼意思。”
沈協呵呵一笑,說:“屁股,兩旁對稱,弧圓形,學名又曰臀部,故省長的屁股又可以說成是省長的臀部。”
楊志遠哈哈大笑,說:“你小子幾月沒見,真是出息了。你是不是整天就琢磨着怎麼把主任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拍好了,往下面丟幾頂官帽,砸到自己的頭上。”
沈協樂呵呵的,說:“志遠,你還是有來有往,吃不得一點的虧。”
楊志遠笑,說:“我是幹嘛的,怎麼着也是經濟管理學院的一辯。”
沈協說:“得,不和你調侃了,既然到了這裡,要不要下來喝杯茶?”
楊志遠笑,說:“算了,我可不敢擅離職守,說不定我一下來,省長趕巧和主任談完話,要離開怎麼辦。”
沈協說:“行,那我們晚上見,反正我和張憫晚上會去省駐京辦參加團拜會。”
楊志遠笑,說:“王懷遠主任有沒有搞錯,讓你們兩個混進了革命隊伍裡來,說說是何緣故。”
沈協說:“不好意思,楊志遠同志,我和張憫作爲本省在北京的年輕一代,後起之秀,被邀請參加團拜會,並且還有一事需要告知,我和張憫剛剛解決了副處待遇。”
楊志遠笑,說:“看來你還真被官帽子砸中了。行了,晚上我們哥仨喝一杯。”
沈協說:“行,張憫剛纔來電話還說晚上可能沒時間,既然你小子來了,他怎麼着也會擠出時間來,咱們到時見。”
按周至誠省長的想法,中午和計委主任一起吃個飯,可主任早就與人有約,周至誠也就放棄了此打算。從計委出來,周至誠說:“志遠,回駐京辦吃飯,中午就在駐京辦休息兩個小時,下午接着去拜訪部長們。”
楊志遠點頭,說:“明白。”
司機不用楊志遠吩咐,早就調轉車頭,朝駐京辦的方向開去。周至誠自己吃飯沒什麼講究,在駐京辦他像在省委招待所那樣,讓王懷遠炒了幾個小菜,端到了大套。周至誠和楊志遠在大套裡吃了飯,楊志遠收拾妥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趁中午有空,楊志遠給安茗打了個電話,告訴安茗周至誠省長邀請她參加團拜會的事情。能有機會和楊志遠膩在一起,安茗自是求之不得,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她笑,說:“志遠,你一到北京,整天就跟着你吃,胖了怎麼辦?”
楊志遠笑,說:“無所謂,你胖點瘦點我都喜歡。”
安茗一聽,心裡頓時甜滋滋的。
楊志遠說:“你可以打電話給沈協、張憫,和他們一起來駐京辦,這倆小子晚上也會來參加團拜會。”
安茗一聽有熟人作伴,更是高興,說:“我這就和他們聯繫,讓他們來接我。”
本省的團拜會定於當晚6時28分在省駐京辦舉行。5點30分,周至誠省長拜訪完部委領導,準時出現在省駐京辦。這兩天省駐京辦的同志們忙乎了一陣子,在門庭、樹木上,張燈結綵,駐京辦裡到處都飄着中國紅。楊志遠陪着省長走在掛滿大紅燈籠的白玉蘭樹下,感覺年的氛圍是越來越近了。
周至誠笑着對一旁的王懷遠說:“王主任,佈置的不錯,喜氣祥和,駐京辦的同志們辛苦了。”
王懷遠得到省長的表揚,自是從心裡感到高興,忙說:“這是我們駐京辦的同志們應該做的。”
周至誠笑,說:“雖說是分內的事情,但做得好就該表揚。”
周至誠問:“晚餐準備的怎麼樣了。”
王懷遠說:“計劃三十桌,擺了四十桌,多準備了些。每年都是這樣,到會的人總會比邀請的人多上幾桌。”
周至誠點點頭,說:“好,有備才能無患。人多好啊,這說明本省在北京人興財旺。王主任,都有哪些貴客先到了?”
王懷遠說:“三位健在的老將軍都已經結伴先到了,現在都在貴賓室裡休息呢。”
周至誠一聽,趕忙加快了腳步,說:“老將軍們都已年過八十了,家鄉觀念感強,每年都比別人先到一步,志遠,我們快些走,別讓老將軍們等久了。”
到得貴賓室,老將軍們正在喝着家鄉的新茶,聊着天。老將軍們的身後都站着一位肩扛校官軍銜的秘書。老將軍們看見周至誠走了進來,說:“至誠,忙完了,來來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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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至誠在旁邊畢恭畢敬地坐下。楊志遠一看,蘇鋒的爺爺蘇老將軍也在,楊志遠在北京讀書時上過幾次蘇鋒家,和蘇老將軍也熟,楊志遠一看,趕忙向蘇老將軍問好。蘇老將軍一笑,說:“是楊志遠啊,你什麼時候跟至誠了?”
周至誠沒想到楊志遠和蘇老將軍認識,他有些詫異地看了楊志遠一眼。楊志遠說:“我跟周省長有兩個月了。蘇爺爺,蘇鋒今年過年回家不?”
蘇老將軍搖搖頭,說:“那小兔崽子,自從上次被我罵了一頓後,根本就不敢回國來見我。”
張老將軍說:“你就是楊志遠啊,我聽明達在我面前提起過你,明達對你很是滿意哦。”
蘇老將軍說:“志遠是不錯,比我們家蘇鋒強多了。老張頭,這年輕人人品和才學都很不錯,將來肯定會成爲我們第三代的領軍人物。”
張老將軍打量了楊志遠一眼,說:“明達說你不錯,我將信將疑,蘇老頭也對你讚賞有加,那就錯不了。”
周至誠開始沒怎麼在意,但張老將軍再一次提到陳明達,周至誠這次上心了,明白張老將軍所說的明達肯定是在軍界鼎鼎有名的鷹派人物陳明達,陳明達是部隊大院裡成長起來的拔尖人物,同時也是現在軍界最有影響力的新生人物。這一下,周至誠腦海裡疑問叢生,很多事情一時想不明白:楊志遠怎麼會認識陳明達?陳明達爲何要在老將軍面前提楊志遠?楊志遠和陳明達有什麼關係?蘇老將軍說楊志遠是他們的第三代又是什麼意思?楊志遠的身世自己瞭解的清清楚楚,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弟,怎麼又會和軍中元老們扯上了關係?
周至誠知道楊志遠身上肯定還有許多自己所不知道的,這個志遠,人脈關係如此之深,自己真是一萬個沒想到。前有李澤成對其關懷備至,現在又多了個陳明達,意外連連,驚喜不斷。
這時候,嘉賓一個個陸陸續續地來到駐京辦,知道三位老將軍在貴賓室,都跑過來給老將軍們請安。自然過來的這些人,要不就是與將軍們有着淵源的開國將軍的後代,要不就是現在身居要職的本省籍貫的一方領導。一時間,貴賓室裡熱鬧非常,三位老將軍看着這些成長起來第二代第三代,一個個樂呵呵的,心情舒暢。
本省的這個團拜會,越來越有家庭聚會的味道,隨着上一代開國將軍的日漸凋落,這剩下了的幾位老將軍無形中就成了這個聚會的家長。在老將軍們的眼裡這些下一代都還是孩子,說到幾個部長副部長兒時調皮搗蛋,被老爺子抽屁股的嗅事,老將軍們一個個樂開了花。楊志遠發現那些平日裡威風八面的部長副部長,在老將軍們的面前都能隨性,老將軍們怎麼高興他們就怎麼來,老將軍們提起他們穿開襠褲時的嗅事,他們並不在意,還相互揭短,笑聲撒落一屋,楊志遠在一旁看着都覺有趣。
李老將軍掃了一下,說:“老蘇、老張,我怎麼發現老楊家的那個二愣子,老宋家的小平頭還沒來啊。”
蘇老將軍說:“還真是沒看到這倆小子,至誠,怎麼回事啊?”
周至誠趕忙回答,說:“楊副部長和宋副部長今天有事,可能來不了了。”
李老將軍一聽,不樂意了,說:“不就當了個副部長嗎,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這些老傢伙還能活幾年啊,去年還有五個老傢伙,今年就剩下仨了,我們還能聚幾次啊。小孫都正部長了,不也來了,小孫,你給那兩個小兔崽子打電話,就說我們三個老傢伙說的,讓他們不管有什麼重要的飯局,都放一邊去,30分鐘必須到這裡報到。”
孫部長一聽,直接從秘書的手裡拿過電話,親自給兩位副部長打電話。
張老將軍說:“至誠啊,你可得上心,別真到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走了,這個團拜會就散了。”
周至誠說:“老將軍們放心,我們絕不會讓這個好不容易攏起來的團拜會散了的。”
孫部長也說:“就是,別人同意,我還不樂意呢。”
周至誠看了看手錶,起身,說:“蘇老、張老、李老,到飯點了,得請您們三老移步餐廳。”
老將軍們到底身經百戰,儘管都是八十好幾的人了,但身板依舊硬朗,他們在秘書的攙扶下,緩步朝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