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駐京辦,王懷遠早就把大套安排好了。因爲晚上李澤成到駐京辦來用餐,周至誠特意讓王懷遠留了下來,看得出周至誠對李澤成晚上攜夫人到省駐京辦很是重視,事無鉅細,都一一過問,親自安排。
周至誠翻看了一下王懷遠提供的菜單,遲疑了一下,說:“志遠,澤成的喜好你比我清楚,這事你說了算。”
楊志遠接過菜單一看,有些明白省長爲何遲疑,王懷遠一聽省長晚上宴請的是李澤成,知道此次晚宴意義非同小可,列出的菜單,魚翅、燕窩、鮑魚,珍稀菜系一應俱全。楊志遠笑,說:“王主任,你要是把這些菜往桌上一擺,澤成師兄即便不會當場拂袖而去,只怕也是如刺鯁喉,坐立不安。這頓飯不吃還好,一吃,反而傷了彼此的情分。得把菜單徹頭徹尾的換一遍,我看不如改以小蔥豆腐之類的素食爲主、肉食則以雞雜、羊肉爲宜。還有澤成師兄他們是北方人,口味不宜太重,清淡一點,當然剁辣椒蒸魚頭這菜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王懷遠一聽,笑,說:“這也太普通了吧。”
楊志遠笑,說:“普通是真,平淡是福,簡單有時要比複雜好。”
王懷遠點頭,說:“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既然如此,楊秘,那我得問問,那酒呢?晚上準備喝哪種品牌的酒?”
楊志遠笑,說:“我看本省那十幾二十塊一瓶的老曲就很不錯。”
王懷遠笑,說:“省長,楊秘這也太摳了吧,要知道這次請的可是李澤成李處長呢。”
周至誠笑,說:“這事你得聽志遠的,我沒有發言權。”
楊志遠笑,說:“王主任,我那澤成師兄比我還摳呢,平時吃飯有幾次不是喝北京的二鍋頭。聽我的,錯不了。”
王懷遠說笑,說:“你這倆師兄弟,一個比一個摳,倒也旗鼓相當。”
周至誠哈哈一笑,說:“懷遠,那你就按志遠說的,先去準備準備。菜雖然普通平常了些,但還是要做出本省的風味出來。”
王懷遠說:“省長,您放心,名廚和小廚的區別,功力就在這尋常小菜的製作之上。”
周至誠待王懷遠離開,笑,說:“志遠,這樣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澤成對本省幫助頗多,我早就有心請澤成吃飯,他一直都是拒絕,這次要不是因爲你,我想他也不會來駐京辦吃飯。”
楊志遠笑,說:“今天也是您說上省駐京辦來,要是由我澤成師兄,那他肯定會把您帶到老張的那個小四合院去吃頓便飯。其實大家在一起吃飯,吃什麼,喝什麼,在什麼地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是情。您看上次,澤成師兄和省長您在本省夜宵攤點吃燒烤,不也一樣吃得不亦樂乎,其樂融融。”
周至誠點頭,說:“這倒也是。那次宵夜讓我記憶深刻,感觸頗多。”
周至誠繼而感嘆,說:“首長剛纔和我說,黨風廉政建設,官德素質教育,需常抓不懈纔有成效。現在官場之中迎來送往、吃喝之風盛行,許多的事情不吃不喝,還就是辦不成,這禁止吃喝其實何嘗不是黨風廉政教育的一部分。”
楊志遠說:“省長,這吃喝之事,在本省您想禁應該可以做到,但上面的部委到本省檢查怎麼辦,置之不理,人家會說您不近人情,很多大項目只怕就會離本省而去,得不償失。而您如果只要求他人去做,自己不身體力行,又豈能讓人心服口服。這事要抓,也只能自上而下。您如果要抓,禁止只怕不是上策,但禁止大吃大喝倒是很有必要。”
周至誠說:“所以首長才會說,常抓不懈,任重道遠。慢慢來把,奢侈浪費,驕橫跋扈那是肯定要整治的。”
周至誠笑了笑,說:“志遠,你也該給安茗打個電話了。要不然,澤成攜夫人而來,就我們這些個大老爺們,澤成的夫人只怕會感落寞。”
楊志遠笑,說:“還是省長考慮的周全,我這就給安茗打電話,讓她先一步到。”
周至誠說:“就該如此,你讓安茗趕快來,就說省長伯伯想見她。”
楊志遠笑了笑,給安茗打了個電話,告訴安茗自己到了駐京辦,省長和澤成師兄邀她共進晚餐。安茗本來晚上需要和大姐共赴一個飯局,一聽楊志遠到了北京,自是欣喜萬分,趕忙跟大姐告假,大姐笑,說:“我不準也沒用啊,誰讓人家是楊志遠。”
過了下班的時間,李澤成打來電話,讓楊志遠告訴至誠省長一聲,說他辦完手頭上的事馬上就到,還得請省長諒解。
周至誠一聽李澤成還要晚些纔到,笑了笑,說:“志遠,走,我們散散步,到門口等去。”
楊志遠說:“好。”跟着周至誠下了樓,兩個人慢慢地踱到駐京辦的門口,正巧看見安茗從的士上走了下來。安茗一見周至誠,親親熱熱地叫:“省長伯伯好。”
周至誠笑,說:“安茗,下班了。”
安茗笑,說:“我早退了,一聽省長伯伯和澤成師兄找,立馬就趕來了。”
周至誠笑,說:“安茗,真是如此,早退是因爲我和澤成,不爲楊志遠。”
安茗瞟了楊志遠一眼,笑,說:“省長伯伯,自然是都想見啊。”
周至誠哈哈一笑,說:“這倒不失爲一句大實話。”
安茗笑了笑,說:“是,省長伯伯,您前幾天接見飛虎隊的老兵們時講得那些話真是帥呆了。”
周至誠笑,說:“安茗,‘帥’用在我這個50多歲的老頭子身上,是不是有些欠妥?”
安茗直樂說:“省長伯伯,您不僅帥呆了,而且還酷斃了。您不知道,那天我們看到送檢的片子,我們臺裡的美女一個個流光溢彩,對您可是萬分崇拜。”
周至誠哈哈一笑,說:“安茗,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安茗說:“省長伯伯,我可沒有騙您,事實就是如此。知道我認識您,讓她們羨慕不已。”
周至誠笑:“這麼說來,一留心我倒成了明星了。”
安茗笑,說:“正是。”
周至誠擺擺手,說:“雖然從政之人,讓人關注未必就是好事,但這次我倒是很樂意當一回免費的道德教育的宣傳員,我真心希望我們的人民,人人都懷有一顆感恩之心,對我們執政黨多一點寬容,現階段,我們黨員幹部是出現了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有些問題還很嚴重,但我相信我們的黨有信心也有決心把問題糾正過來。我們歡迎善意的批評,也歡迎人民挑刺,思考後的不同之聲是一種思想的力量,這樣黨和政府就可以在反對的聲音中及時修正自己的偏差和方向,但我們反對刻薄尖酸,反對居心叵測的惡意詆譭,把我們黨的方針政策說得一無是處,這於事無補,只會挑撥幹羣關係,讓幹羣關係走向對立。一個國家要發展,先決條件就是要國家安定,人民團結,只有這樣國家纔會有發展,纔會繁榮富強,人民纔會安居樂業。”
楊志遠知道,省長雖是有感而發,但其心裡只怕早就對社會上的一些言論、現象憂心忡忡,省長這是站在政治家的高度憂國憂民,楊志遠揣測,這隻怕也是省長爲什麼執意要把黨風廉政建設和官德素質教育與經濟建設擺在同一位置的又一深層原因。只有加強黨員領導幹部的德育教育,密切幹羣關係,整個國家的人同心同德,國家纔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要知道一個大國的方向,不是靠單一的個體可以掌控的,如果你真的對這片土地充滿熱情,那就必須要有耐心和感恩之心才行,大家一齊努力,這個社會纔會像我們所期待的那樣因此變得美好。你呼籲,你激昂,那是你對這個國家充滿愛,但是詆譭、挑撥,那就如省長說的那樣只能用‘居心叵測’來解釋了。
就在楊志遠深思之間,李澤成的車到了,是輛麪包車。楊志遠一看開車之人,竟然是鬍子良。楊志遠笑着揚了揚手。李澤成其實早就留意到了,一看周至誠竟然親自來到門口迎接,趕忙讓鬍子良停下車。楊志遠走上去打開車門,發現車上除了李澤成,竟然還有於慶喜,兩人從車上跳了下來,都很是隨意地拍了拍楊志遠的肩膀,和迎上來的周至誠熱情地握手。
李澤成說:“至誠省長,你讓志遠上門口接一接也就是了,怎麼好意思驚動你的大駕,說不過去。”
周至誠笑,說:“澤成,你要這麼說,也就太見外了。”
周至誠和於慶喜握手,於慶喜笑,說:“省長,聽澤成處長說有飯局,我特意趕來也湊個熱鬧,不知道省長是否歡迎?”
周至誠笑,說:“歡迎之至。”
鬍子良把車開到駐京辦,停好車,回到這邊。李澤成知道周至誠跟鬍子良不熟,鬍子良一走近,李澤成趕忙就給周至誠做了介紹。
鬍子良說:“省長好,我可是來位兩位處長保駕護航的,隨便來蹭省長一頓飯。”
周至誠哈哈一笑。知道鬍子良和於慶喜一樣,都是在說客套話,於慶喜和鬍子良會沒飯局,說來都沒人相信,他們只要想去,分分秒秒都有飯局。周至誠一笑,說:“子良,這話虛了不是,你和慶喜,我平時要想請動兩位,只怕還真不容易,今天如果不是澤成,你們會來。”
李澤成笑,說:“省長和志遠的酒量我都知道,特意帶兩個幫手。”
周至誠笑:“澤成,難不成,要把我和志遠灌醉不行?”
李澤成笑,說:“至誠省長,我可沒這意思。我是提防着你們倆把我灌醉了。”
鬍子良笑,說:“處長,我今天可是司機,喝酒之事,今天可別找我,我只能在一旁當裁判。”
於慶喜說:“子良,你怎麼回事,這還沒上陣呢,就當逃兵了,說不過去啊。”
大家哈哈一笑。楊志遠笑問:“澤成師兄,怎麼唯獨少了慶昂兄?”
李澤成笑,說:“他啊,和畢副秘書長陪院長出席國宴去了,要不然,會少得了他。”
大家呵呵一笑。楊志遠又問:“師兄,師嫂呢?怎麼沒見她跟你一起來?”
李澤成說:“我讓她下班後自己直接到駐京辦來。”
李澤成看了看錶,說:“按理也快到了,別管她,我們先進去。”
楊志遠注意到,李澤成的手錶是塊‘雙獅’表,三百來人民幣,很普通。
周至誠笑,說:“澤成,我們說說話,等一等,無妨。”
鬍子良看了楊志遠身邊的安茗一眼,笑,說:“志遠,儘管你不介紹,但我猜也猜得出來,這位肯定就是安茗。”
楊志遠笑,說:“不是我不介紹,是沒來得及。”
李澤成笑,說:“小師妹,上次欠你一頓飯,這次我可補上了。”
安茗笑,說:“師兄,我得先搞清楚,今天是師兄請客呢,還是省長伯伯請客,因爲省長伯伯也欠我一頓飯呢。”
李澤成看着周至誠呵呵一笑,說:“敢情我們都欠了安茗的飯債啊,看來我的債只能欠着了。行,安茗,下次再請你吃一餐。”
安茗笑,說:“這還差不多,吃一頓飯,就把兩頓飯的賬抹平了,可不合算。”
周至誠在一旁笑,說:“志遠,看來小子有福氣,找了個會過日子的。”
安茗笑,說:“省長伯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周至誠笑,說:“這話都不懂,不會吧。你這麼斤斤計較,自然就是會過日子的人了。”
安茗嗔道,說:“原來,省長伯伯您說這話,怎麼感覺比我還會斤斤計較一些。”
大家哈哈一樂。
正說着,李澤成的夫人餘小嫺到了。餘小嫺下了的士,看到這些多人和李澤成一起站在駐京辦的門口,心知是在等自己,趕忙說:“抱歉,來晚了,讓各位領導等,怎麼好意思。”
李澤成趕忙把夫人帶到周至誠的面前,介紹,說:“這是周至誠省長。”
餘小嫺說:“至誠省長,您好。”
於慶喜、鬍子良和餘小嫺是老熟人了,自是用不着介紹,楊志遠和安茗也用不着李澤成介紹,親親熱熱地走上去,叫:“師嫂好。”
餘小嫺看了二人一眼,笑,說:“郎才女貌,不出我的想象,不錯。”
安茗笑,說:“師嫂,你這話不對,郎才女貌得用來形容你和師兄纔對。”
餘小嫺笑,說:“小丫頭,埋汰我吧,用人老珠黃來形容倒還差不多。”
安茗笑,說:“師嫂,看你說的,你這個年齡,彰顯成熟氣質,那是我們這些小丫頭能比擬的。”
李澤成笑,說:“行了,哪有這樣互相吹捧的,也不怕外人聽見了笑話,走,先進去再說。”
安茗親親熱熱地走到餘小嫺的身邊,說:“師兄,這裡誰是外人啊,都是自家人不是。”
餘小嫺牽起安茗的手,說:“就是,澤成你這話有問題,省長是外人嗎,不是;慶喜、子良是外人嗎,不是;志遠、安茗是外人,不是。只有你了,你算外人嗎?”
周至誠哈哈一笑,說:“澤成,小嫺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你這話是說錯了。”
李澤成笑,說:“小師妹,還是你厲害,我和你師嫂,從來都是一致對外的,你一來,你看,現在整個就傾向你這一邊,讓我這做師兄的不得不服。”
安茗笑,說:“師兄幹嘛,說話酸溜溜的,吃醋了。”
餘小嫺笑,說:“說,吃醋沒用。走,安茗,我們聊我們,他們聊他們的,不管他們了。”
大家一笑,朝裡走去。進去一看,餘小嫺和安茗已經在末席就坐,李澤成一看這樣不好坐,有心把兩人分開。餘小嫺和安茗都不幹,說:“哪可不成,等下你們一喝酒,我們隔桌相望,想說個話都覺彆扭。”
周至誠一笑,說:“澤成,女士優先,今天我們還只能聽女士的安排。”
安茗笑,說:“還是省長伯伯比師兄有紳士風度。”
李澤成笑,說:“安茗,你可不能這樣,打一個,誇一個。”
安茗朝李澤成做了個鬼臉。大家哈哈一笑,於是順勢坐下。自是周至誠坐了首位,周至誠的左邊是李澤成、餘小嫺、安茗、楊志遠,右邊成了於慶喜、鬍子良。周至誠一看,說:“澤成,就這麼一坐,我看今天這酒我非喝醉了不可。”
李澤成笑,說:“至誠省長,你的酒量我還不知道,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