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特烏爾草原上,可克薛吾部的戰旗依舊還在飄揚,不過那曾經威武雄壯,象徵着乃蠻部最驍勇善戰的一個部落的戰旗已經殘破不堪。
身上插滿了箭矢的旗手一隻手死死抓住戰旗,將那戰旗差在馬鞍子旁邊,讓戰旗不至於倒下,而自己,卻已經圓睜着一雙眼睛,早已氣絕多時了。
殘破的戰旗之下,環繞着可克薛吾部的戰士,他們渾身浴血,疲憊的好像隨時都可能從馬上掉下來,他們蝟集在一起,死死護住戰旗,也死死護住戰旗最底下那挺拔的身影。
戰場上的廝殺聲漸漸平息,只還零星在各處響起,每一聲慘叫傳來,便是一個乃蠻部戰士迴歸到了天神的國度。
密密麻麻的敵人已經佔據了所有的視野,他們發出狂野的呼嘯聲,縱橫來去,追擊剿滅着那些還在抵抗的乃蠻部戰士,並炫耀着他們輝煌的勝利。
而聚集在戰旗之下的,正是可克薛吾部最後的一點力量,他們的彎刀大多已經斷折,箭矢也已經射光,但沒有一個人向敵人乞求什麼,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迎接將要到來的死亡,實現他們之前的誓言,絕不後退,絕不投降。
戰旗之下,可克薛吾撒卜勒黑渾身是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他的身上臉上,到處都是傷痕,身上還插着兩支箭矢。。。。。。。
但他的眼睛依舊放射着不屈的光芒,他的身軀,依舊倔強的挺直如鬆。
要戰死在這裡了,最後的時刻也終於到來,他擡頭望了望天空。心裡有些黯然,竟然沒能拖住敵人一天時間,這些敵人,變得越發的可怕了。
乃蠻人的鮮血再次染紅了草原,追逐和殺戮已經進入尾聲,越來越多的騎兵圍了上來,他們並不急着進攻。
而在周圍奔馳,不時射出箭矢,將一層層的乃蠻戰士剝離下來。
有的可克薛吾部的戰士憤怒的咆哮着。衝出去。卻還沒有衝到敵人的身邊,便被一個個的射倒在地。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乃蠻部最後的榮光,在這特特烏爾草原上被埋葬,想來,在不久之後,整個乃蠻部,如果還能稱之爲乃蠻部的話,也將迎來終結。
可克薛吾撒卜勒黑勉力仰頭,望向澄淨的天空。真是一個好天氣啊,能在這樣一個春天中,戰死在敵人的刀箭之下,對於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歸宿。
聽着震天動地的馬蹄聲,遙望着那些並不急於進攻,只在周圍疾馳掠過的彪悍的異族戰士。
他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想要活着的可克薛吾撒卜勒黑,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在四周那些忠心的戰士身上掠過。他的馬前,躺着自己的長子的屍體,他強壯的身子上插滿了箭矢。。。。。。。。
五個兒子。兩個兄弟,一個叔叔,大多都已經戰死在了他的前面,只有僅剩的兩個親人還在他的身邊,他可以自豪的對所有人說,可克薛吾部沒有懦夫。。。。。。
現在,該輪到自己了,他握緊手中跟隨了他多年。砍殺了不知道多少敵人,卻依舊寒光閃爍,鋒利依舊的彎刀。
奮力揮舞一起,一刀斬向旁邊的戰旗,伴隨着其他人的驚呼聲,戰旗應聲而倒。
他猛然舉起彎刀,斜指向天空。
“跟隨我,我們的英勇將成爲我們進入神國的憑證。。。。。。”
最後的決死衝鋒,從來都是那樣的悲壯,演繹的也是窮途末路的戰士的悲歌。
他們衝鋒的方向,是那杆迎風招展的異族人旗幟所在,他們要向敵人證明自己的無畏和榮耀,雖然戰敗屬於他們,但他們依舊值得尊敬。
一片片乃蠻戰士倒下在箭雨之下,鮮血在流淌,生命在消逝,兩千餘殘餘乃蠻戰士並未給敵人多大的殺傷,但他們所求的便是赴死,只此而已。。。。。。。
這樣的戰士,無論漢人還是胡人,都對他們表現出了足夠的敬意,許多戰士將弓箭收起,拔出彎刀,衝向這些值得尊敬的敵人,用武士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敬意。
沒有一個人投降,沒有一個人後退,這些戰士實現了他們的諾言。。。。。。
直到戰場上再沒有一個可以站立起來的乃蠻戰士,也就象徵着這場戰爭的結束。
層層疊疊的屍體,鋪滿在衝鋒的路上,聚集而來的聯軍將士,默默的注視着這一片血腥的土地,並沒有肆意的歡呼自己的勝利。
可克薛吾部,曾經令人敬畏的名字,如今他們覆沒於此,卻依舊值得人尊敬,可克薛吾的姓氏,可能還會流傳於草原之上,但隨着這些戰士的陣亡,可克薛吾部事實上已經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沒有了他們,之後任何姓可克薛吾的人,都不配擁有這個姓氏,只有戰死在特特烏爾草原上的這些勇士,才配得上這個草原上尊貴的姓氏,可以稱之爲可克薛吾部的子孫。
猛虎旗在移動,聚集在這裡的將士們紛紛讓開道路,旗幟來到近前。
身上帶着斑斑血跡的趙石瞅着這處戰場,沉默了許久,才吩咐道:“收斂他們的屍體,爲他們立碑於此,就寫。。。。。可克薛吾部,天神之下最榮耀的戰士,覆沒於此,勇敢的人,可以來到這裡乞求他們的護佑,懦弱的人,請離開這裡。。。。。。。”
隨着戰旗的離開,他的話很快傳遍所有人的耳朵,一個人,兩個人,開始抽出鋼刀,斜斜指向天空,鋼刀出鞘的聲音連綿不絕。
無論是韃靼人,乃蠻人,還是漢人,都不約而同的用這樣的方式,來向這些值得尊敬的武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不多時。歡呼聲終於響起,便連綿成一片,勝利終歸是值得慶賀和炫耀的。
趙石隨即下令就地紮營,打掃戰場。
他並不急於追上那些逃走的人們,行動緩慢的他們,已經成爲大軍必然會收穫的獵物,不急在一時。
這一戰,聯軍各部傷亡並不算太小,這些乃蠻人確實是值得敬佩的。雖然他們並沒有支持多長的時間。但卻讓聯軍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不過這也是乃蠻人最後的掙扎了,而且,聯軍傷亡並非大的不可接受。
這一戰,聯軍幾乎將整個特特烏爾草原變成自己的獵場。
以韃靼人爲先驅,分成一個個千人隊與敵人糾纏,秦軍或百人,或千人,隱隱間卻又連成一體,從戰場之上橫掃而過。
這樣的戰術,幾乎是不可複製的。這需要決心和膽魄,乃蠻人這樣數量龐大,卻又戰力不高,而且疲憊萬分,一心只想纏住對手,卻缺少勝利慾望的對手,纔剛剛合適。
對付草原人的纏鬥戰術,還需要無數漢人將領做出別的嘗試,這一戰並不能作爲典範。
這和之前趙石經歷的許多戰事都是一樣的。經過無數因素的積累,最終形成一戰。。。。。
而這一戰過後,乃蠻人的時代纔算得上是真正的結束了。剩下要做的事情已經分外簡單,追逐,殺戮,收穫,征服。。。。。。。
趙石並不知道,乃蠻人這次到底有多少人遷移,但數量一定是十分龐大的,只看他們在倉促之中。還能派出如此多的戰士斷後,就能想象,那是一個多麼龐大的數字。
事實上也是如此,特特烏爾草原上許多地方的剛剛發芽的青草,已經被遷移中的羊羣啃的精光,一路上,聯軍也見過許多這樣的地方,露出褐色的土壤,光禿禿的,就像傳說中被天神遺棄之地一樣。
而這時趙石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裡了,或許他還有些期待這次的收穫到底有多麼豐厚,但在他心裡,已經開始考慮這一戰之後,該有怎樣的佈置,才能讓他心安的離開草原。
韃靼人會壯大起來,克烈部也會佔據一大片本屬於乃蠻部的草原,並開始休養生息。
乃蠻部雖然分裂了,主要的一部分,正在覆滅於自己的眼前,但乃蠻人沒有消失,他們還有着許多部落。
就像匈奴,突厥人那般,雖然被驅趕,被殺戮,卻還有着血脈流傳下來,尤其是許多部族,都以突厥後裔自居,想來突厥帝國覆滅的時候,還留下了許多自稱爲突厥人的胡人。
所以,這一戰必定還有許多首尾。
如何真正征服這個部族,就是他在離開草原之前需要考量的事情之一。。。。。。。
而他,也斷不會留下這些分裂的部族,從容的融入到韃靼人,或者是蒙古人中間去,草原上的部族已經太少了,再少下去的話,也就意味着統一,不是嗎?
還有就是河套之地,有了韃靼人,克烈部,乃蠻人,這許多的胡人戰士聚集在秦軍戰旗之下,壓迫之勢已成,西夏人的末日,就要到了。。。。。。。
(月票,月票,看見一個書友的評論,覺着有點意思,他舉的是明朝朱元璋的例子,說是聯姻可以反過來用,並非只有嫁女一條路,阿草覺着吧,你犯了一個根本性的錯誤。
唐朝之所以多數都是嫁女聯姻,其實很好理解,你娶胡人女子,生下來之後血脈就帶上了胡人血統,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皇室血脈不純,會帶來很多麻煩,而嫁女到草原,生下來的孩子雖是胡人,卻有着漢人皇室血統,意義是不一樣的,漢人可以藉此來干涉胡人內政,我的外孫,外孫女,或者外甥,外甥女被欺負了,我就可以藉此派兵打你,扶持帶着漢人血統的人登上部落首領的位置,但你要是娶了胡人女子,生下來兒子,有什麼用呢?難道還能去繼承人家的汗位?而且這還給自己添堵,諸子爭位,要再攙和進胡人來,估計要讓人頭疼的,所以這樣的事情可以偶爾幹一幹,但絕不是長久之計,說了這麼多,呵呵,不算字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