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可不是什麼忠心耿耿,或是被什麼人一露王霸之氣就折服的五體投地的人物兒,這個趙石很清楚,他不喜歡這個人,到也不是因爲他的怕死,而是他身上的氣息總透着一種市井無賴的潑皮勁兒,放在城市裡準是個青皮混混,放在正常人裡面,誰也能一眼將他認出來。
趙石最恨的是什麼?最恨的就是那些仗着一身的橫勁,沒事找事兒,總想着欺負一下平民百姓的那些混蛋,前世落在他手裡的黑社會沒一個不是被他拆散了骨頭,褪下一層皮來的。
這個小子沒自己逃命,順便找個地方,想方設法將那匹巨馬給賣了,反而在這裡等着,瞅着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好像孝順親爹似的模樣,趙石心裡到是有些奇怪了。
不過轉念一想,也便明白這個怕死,但只要有一線生機,就敢拼命的傢伙準是讓這些韃靼人給堵住了,這個傢伙自然不會說自己是馬匪,而且還參與了圍攻這些韃靼人的額渾,那純粹是找死,肯定是不知怎麼捏造了一番,騙得了這些韃靼人的信任,又沒找到逃跑的機會,這會兒聽說自己醒了,生怕被拆穿了,趕緊來這裡先將謊給圓上。
不過他心裡到也有那麼幾分的高興,起碼沒把那匹很得自己喜愛的馬給丟了。。。。
黃二一雙眼珠子骨碌碌轉悠着,提心吊膽的看着趙石,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讓人將自己拖出去砍了,渾身一下子鬆泛了下來,這下子又賭對了,這幾天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看見韃靼人的大羣馬隊的時候,他險些沒栽下馬來,靈機一動給自己弄了個身份,不然非讓這些已經紅了眼珠子的韃靼人給射成刺蝟不可。
追擊馬匪的時候他蹭在後面。根本不敢跟那些被擒住的倒黴蛋們打照面,看着這些韃靼人將擒下來的馬匪拖在馬後面,直到皮破肉爛,甚至露出肚腸,淒厲地哀號聲沒把他給嚇死。
還有的被當即送往了北邊,想來下場也比這些人好不到哪裡去。六七百的馬匪,整整追了兩三天,能逃走的沒幾個,他甚至親眼看到徐老大被捉了回來,用木頭楔子渾身是血的給釘在支起的木頭架子上,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斷氣。
在他想來,這些韃靼人還得問問他們地來歷,但這些紅了眼睛的韃靼人根本沒那個意思,變着花樣的將這些倒黴鬼弄死。草原人的殘暴在這一刻表露無疑,也嚇的他日日膽戰心驚,連睡覺都是一連串的噩夢。
“起來吧。我還沒死呢。”淡淡的卻透着虛弱的話音讓黃二心花怒放,整日爲自己的小命擔心是什麼樣地日子?這下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
旁邊地速別臺和他地三個兒子毫不掩飾自己地輕蔑眼神。這個漢人勇士地奴僕就像是雄獅旁邊地狐狸。透着狡詐和懦弱。放棄自己地主人獨自逃走。在草原上。按照天神地旨意。應該被拖死在馬尾巴後面。這個漢家勇士地心胸寬容地有些過了頭兒。
不多時。趙石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帳內地人都悄無聲息地離開。
身旁地些微響動讓趙石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帳內搖曳地火光照在草原少女憔悴地臉上。反射出驚人地美麗和動人心魄地柔弱。一雙明眸依舊閃閃發光。直直注視着趙石。見趙石醒來。臉上立時綻開了笑容。
“你醒了。餓了吧?我叫他們拿些東西進來吃。。。。。。。。”向外面叫了一聲。外面早有人守候。腳步聲遠去。才又笑道:“天神保佑。我們都沒死。”
趙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精力漸復。有了些氣力。比之前又好了許多。心情也是愉悅。“是啊。還活着。”
少女又笑了起來。兩人共過患難。劫後餘生之餘。卻是覺得少了許多地針鋒相對。“還以爲你不怕死地呢。”
“人哪有不怕死地?我們漢人有句話,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也就是說活着沒什麼意思,但卻沒人願意去死的。”
“還以爲。。。。。。。我看見那個馬匪了,怎麼回事?你收了他當奴隸?”
“嗯,以後就是我的馬伕了。。。。。。。。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去汪古部?”
少女眉頭皺了起來,“你要去我們汪古部幹嘛?這下可以跟我說了吧?”
趙石笑了,“聽說汪古部在草原上十分強大,不過到了現在,我有些失望,也許到了汪古部之後能知道汪古部真正強大在哪裡吧?你不覺得,對於一個漢人來說,這將是怎樣一個充滿驚喜的旅程嗎?”
草原少女哼了一聲,皺了皺小巧的鼻子,顯是不相信他不遠千里來到草原只是爲了這個。
“下午時來了人,大隊人馬明天就能到這裡,不過。。。。。。。東邊要打仗了,鐵木真的兄弟扎木合要稱汗,聯絡了很多的蒙古部落,。
趙石愣了愣,十三翼之戰?他只記住一個名字,這場戰事在蒙古人嘴裡的地位不下於滿清的薩爾滸之戰,是鐵木真崛起地第二場重大決戰,好像那位成吉思汗戰敗了,其他細節處便不怎麼知道了。
“這和你們韃靼人有關係嗎?”
“怎麼沒有關係?鐵木真和他地義父王罕都是女真人的鷹犬,他們現在正在攻打塔塔爾人,聽說已經抓獲了一個塔塔爾人地汗王,而且得到了金國的官職,而扎木合雖然是鐵木真的安達,出力也不少,金國卻沒有理會他,蒙古人都野蠻的很,安達的情誼在權力面前變得就像隨時能夠拋棄的東西,你說扎木合會幹什麼?
在北方草原上,不聽金國命令的只有強大的乃蠻部,要想戰勝那隻蒙古人的雄鷹以及和他義父王罕地聯合。扎木合一定會請求乃蠻部的幫助來牽制王罕,而乃蠻部一旦出兵,自然會想到他們身後的汪古部。。。
明年秋天,東北草原上一定會有一場大戰,我們韃靼人有一句老話,部族裡只要出一位英雄就可以了。兩位英雄就會引發爭鬥,而現在蒙古人有三位英雄,這將是一場波及整個草原的戰事,那些女真人肯定現在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笑死了。。
這確實是一場能夠波及整個草原的戰事,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蒙古人統一地趨勢,趙石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鐵木真不勝而勝,扎木合不敗而敗,之後鐵木真橫掃整個東部蒙古,蒙古人中再無人能夠和他抗衡。
沒想到這個少女竟是對草原局勢如此清楚。也許是看出了趙石的心思,少女立即笑道:“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塔贊來了書信。是他告訴我的,讓咱們安心在這裡養傷,不用着急回主帳,估計這個時候乃蠻部甚至是扎木合的信使已經在路上了。
哼,我是韃靼人,可不願意到乃蠻部去作什麼可敦,他們根本看不起我們韃靼人,和女真人一樣,他們只想讓我們韃靼人爲他們流血。”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去不了汪古部了?”
草原少女撇了撇嘴,“你傷了,我病了,這時候自然要養好身體,過些天,我帶你去射獵,好好看看草原。”
“哼,只要別再碰上馬匪。”
“我哥哥已經下令顏乎勒,赤兒兀剔等部立即北遷。他們的首領現在已被召往主帳,塔贊還說,已經派人往各部查探,過些天,所有韃靼人都將知道是他們背棄了自己的兄弟,他們將得到嚴厲的懲罰,哥哥也來信說要感謝你呢,如果你不介意地話,你可以在這些背叛自己血脈的部落的子民當中。任意挑選奴戶和羊馬組成自己地部落。我哥哥還說,可以配給你三百戶牧民。。。。這個部落嘛。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孛兒圖部,怎麼樣?孛兒圖在我們韃靼語中可是勇士之鄉的意思。。。。。
這時帳簾打開,速別臺和他的小兒子額爾勒端着食盤走了進來,正好聽見這話,速別臺手一抖,差點將食盤給扔了,他身後的額爾勒也是瞪圓了眼睛。
漢人在韃靼當個參贊之類有名無實的小官兒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但要說給出奴戶羊馬以及普通牧民,這可就是一個部落首領的職位了,一旦草原上有了戰事,看自己部落大小,若是願意參戰,則最少也是個千夫長,若是立下戰功,繳獲又多,就算不能升上萬夫長的職位,畢竟每一個韃靼萬夫長都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很快也能成爲草原上一個實力不小的部落,在他們眼裡,這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地好事。
趙石淡淡搖頭,“你知道的,我是大秦的軍人。。。
“那又怎麼樣?我哥哥給的東西不夠多嗎?你將擁有一個部落,數不清的馬匹和牛羊,我哥哥還說,只要你的勇猛和計謀讓韃靼人再次強大起來,他將賜給你一整片的草原,千夫長,萬夫長,甚至是據地稱汗。。。“這個你不懂,草原上有我想看的東西,但沒有我想要的,也許。。。。。過上些年我會重回草原,或者來看看,或者要住下來,或者。。。。。。。嘿,不過不是現在。”
“你想在草原上看到什麼?”
趙石微微一笑,心道,“我想見識一下那位要將整個天下變成他地牧場的蒙古英雄以及很多。。。。。。。
但這些話卻是不能說的,若是他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若有人跟他說能擁有一個部落,也許還有些吸引力,但現在嘛,他的根已經不在這裡,他到也沒說假話,也許到了他厭倦了權利的爭奪以及無休止的戰爭的時候,草原無疑是個不錯的地方。
也許。。。。。。。要是那麼一天,他帶着大軍來到草原,那時。。。。。。。。整個草原一定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論是韃靼人,或者是蒙古人,都將臣服在他地腳下,那感覺一定也是不錯。
見他沉默不語,草原少女地臉上有些漲紅,她畢竟年紀還小,無法理解旁人過於複雜的心思,這些話多半都是老塔贊以及她地哥哥阿剌兒汗傳給她的,對於她自己來說,她纔不管什麼千夫長,萬夫長,她只想將這個堅強的好像岩石的漢家男人留在草原上,也許。。。。。。。也許有那麼一天,她會將手裡的花環親自戴在這個男人的頭上,如果那是天神的旨意的話。。。。。。
心裡雖然有些急切,但卻想到,老塔贊曾經說過,雄鷹只願意飛翔於更遼闊的天空,想要羈絆住他的翅膀,就要奉上最鮮美的食物和自己的心,反正這個傢伙受了傷,也不知要在這裡呆多久,等他明白了草原的好處再說也不遲。
隨即便也不提這個話頭,讓速別臺父子搬來桌子,她在草原上受了風寒,如今隨已好了許多,但看見食物還是懨懨的不願動口,草原上除了羊奶馬奶之外,大多都是肉食,看見這個她便有些噁心,但卻強自忍着,在速別臺父子怪異的目光中,用鋒利的匕首,將肉塊細細切好,送到趙石面前,趙石方自甦醒好轉,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大吃大嚼,只是隨意吃了一些。
第二天,汪古部的一個千人隊終於趕到了這裡,這個小部落裡開始熱鬧了起來,接下來的時日,趙石傷口恢復更加的迅速,不過十天之後,就已經能隨意活動行走,只是身子還有些發虛,不過這已經讓速別臺的那位女兒暗自驚歎,這個漢人果然強壯的像一頭野獸,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從餓狼羣中,救出額渾來的。
此時草原少女身體也已大好,不時過來找趙石天南地北的聊上些時候,只是顧忌着趙石身體還沒全好,也便一直沒說要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