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憂何求之七

何憂何求之七

朝真暮僞何人辯,古往今來底事無?

首輪三場考三天,每一場均早晨髮捲,黃昏收納;

程序如下:

黃昏收好試卷後,由李存中轄下負責彌封院的進行密封,封去考生姓名籍貫,每本編定字號次序;

再由謄錄院的剔除塗改及有被污痕跡的試卷,其餘依次抄寫出試卷副本,這一來,可以杜絕房官因熟悉考生筆跡而舞弊;

副本錄好後,有專人拿正副卷對讀,勘察無誤,再由李存中交給我;

餘下的就是讀卷官與我的事了。

所以現在,我們負責閱卷的暫時清閒,而從明天起大約除了睡眠時間一刻也不得閒了。

因爲除了身上衣服外什麼也不準帶進來,五十名讀卷官員有的在房中休息;有的入定般在窗下盤膝靜坐;有的三五人在清談;

謝守中、季桓有意思,我進去時,他二人正在窗前對坐沉思狀,我笑問:“二位在參啞謎?不擾了,我到各號房看看。”

季桓笑着站起來:“謝大人我們以後再繼續,如何?簡尚書請留步。”

謝守中微笑:“季大人記憶力驚人,三百手下來滴水不漏,且仍妙着紛呈。老夫敗象已定,再走下去不過是勉力支撐罷了。”

我笑起來:“二位好興致,原來在下盲棋。”

季桓問我:“有無興趣?說起圍棋,明國師絕頂厲害,下官曾與他對弈,結果中盤告負。”

謝守中興致濃濃:“簡尚書是明國師高徒,想必亦是個中高手了。二位不如下一盤,老夫旁觀。”

我笑道:“高手?不瞞二位,我這‘高手’與老師對弈,除非他讓我,否則我肯定勝不了。記得一次我倆對弈,他執白,棋到中盤,他的風格突然變得十分飄忽難測,卻落子如風,每一步都不假思索,我頭昏腦漲之餘只得拱手認輸。他一笑而起,指着棋枰對我說‘好好學着點’。我於是低頭重看棋,結果不看猶罷,一看,棋枰中間,白子布成的一個‘傻’字。”

季桓哈哈大笑。

謝守中花白的鬍子直顫。

正說笑,林嶽從門前走過,我忙喊住了他:“林大人,陪我去看看號房吧。”

“看號房?”林嶽不急不徐地走進來,“按律,一旦進入內簾不得出外,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外面有李存中大人在,你仍不放心?”

季桓看看林嶽:“林大人與簡尚書很熟?”

林嶽闆闆正正,公事公辦狀:“季大人何出此言?”

季桓微笑:“簡尚書官居正三品,林大人卻以‘你’相稱……”

林嶽一笑:“季大人有意見?”

笑得真不是一般的冷。

我咳一聲,對季桓說:“季大人或許有所不知,這幾年我屢屢犯過,與林御史接觸較多……”

謝守中呵呵笑:“看來有所不知的是簡尚書本人了。近年來林御史對簡尚書督察得嚴,朝殿上百官只要聽說林御史有本要參,都會相視微笑,有些人甚至會產生莫名的興奮與期待,大家都希望皇上能傳你上殿,這樣就可以看到簡尚書、甚至能聽到簡尚書與御史大人的廷辯……”

我再次哭笑不得;看謝守中此時模樣,我直接懷疑他就是那個懷着莫名興奮與期待的傢伙之一;

簡直就像生活中某些寂寞又有惡作劇因子的長輩,有意逗弄自己五六歲的孫兒發火,他自己別提多開心地看着那小童跳腳哭鬧變成花臉貓,最後他自己再裝模作樣作慈祥狀去撫慰那可憐的小孩。

季桓低笑:“簡尚書大約不記得了,前年春你因不穿朝服在點卯住被林御史逮住。你睜大眼睛看着林御史的模樣特別無辜,就像不知盜竊爲何物的小孩拿了人家的蘋果,被人家當場捉住般。當時有些大臣在,後來笑談了許久。畢竟官場中沉浮,居然能看到簡尚書這樣的人,實在是個異數。”

謝守中悠然嘆息:“季桓你說,我們的好時光都哪兒去了?”

林嶽慢吞吞來一句:“依林某看,有些人就是年少時也未必有趣。”

謝守中說:“林大人是說老夫麼?”

“老夫?”

“怎麼?不可以?季桓是謝某學生,簡尚書,謝某視爲晚輩……”

我笑道:“如此最好。貢院現在我說了算,各位最好都免了那些繁文縟節,都以你我相稱吧。最起碼這段時間,大家暫脫略形跡,如何?行了林嶽,我們到號房看看去。”

林嶽聽而不聞,徑直走到窗前坐定了才慢條斯理地說:“前院你最好別去,免得授人以話柄。”

“不是有你這位御史大人同行嗎?”

林嶽直直地看着我:“只怕到時候林某說了也無用,”他見我似乎不解,補了一句,“樹大招風。”

季桓微笑:“林大人說得有道理,簡尚書別生氣。來之前明國師囑咐我,鎖院考試之後,最好別讓簡尚書外出巡查。”

無奈,我只得退而求其次:“那我到門口問李存中幾個問題,總行了吧?”

季桓笑了:“明國師料得果然不錯,他說你一定會堅持的。這樣吧,我陪你前去。”

結果,我與林嶽、季桓一同來到內外簾相隔的院門前,着人找來李存中。

隔着門,李存中回答了我的問題:“目前考場秩序井然。有五人因爲緊張而昏厥,經醫治現已繼續在答卷。考生共6657人,缺考者十七人,皆事出有因出具了證明;夾帶者三十四人,代考三人,皆由士兵看守,春試結束再依律處罰。其中一代考者到現在仍不服,口稱要見主考大人,被我斥退了。”

我想起他閻王李的別稱,笑道:“這人在你面前都敢稱不服?這倒奇了。你去把他帶來,我……”

季桓建議:“不如請李大人着人小心看管,等春闈結束再細審吧。”

林嶽贊同。

我對身旁守門官說:“把門打開,我看看這書生去。”

林嶽看了看我,微皺了眉頭:“李大人,你親自走一趟,把那書生帶來。”

季桓一笑:“明國師果然料事如神。待會兒見到了那位書生,盤問的事情就交給林御史吧。簡尚書你在一旁聽着就是了。”

我笑問:“這也是我老師囑咐的?放心季大人,我自有分寸。”

書生被帶了來,跟在李存中身後,兩個士兵押着,卻並沒表現出太多的張惶,眉宇間很有些鬱怒不平之色。

這書生身材高大臃腫,五官……五官最奇怪。面色黃中微泛青,臉上皮膚似乎有限,被撐得緊繃繃,讓人擔心一笑就要撕裂。眼睛相對這張撐圓了的臉來說,不算大,卻慧黠有神。

真是奇怪,這人越到近前,我越覺得眼熟,可是看他模樣……似乎不曾見過。

待他們站定,林嶽問道:“你就是那替考書生?叫什麼名字?替何人來考?一一從實招來。”

那書生十分大膽,看了看下林嶽,神情失望:“學生想見的是主考,這位大人是?”

……聲音竟也如此耳熟。

我邊思考邊重新打量這書生,與他的眼神一碰,我頓時想起個人來,還沒開口,他已笑着衝我大喊:“小烏鴉!”

我再無懷疑,上前一拳擂在他胸口:“瘦猴!”

耳邊不約而同響起三聲或重或冷或帶笑意的咳嗽。

我看看黑着臉的李存中,板正正的林嶽,眼中隱笑的季桓,又看看院中聞聲而出的一些翰林及歐陽文博他們,忙低了聲音笑問:“林東亭,你吃什麼了?依我看你胖了至少有五十斤……”

耳邊又是三聲咳嗽。

林東亭笑道:“簡尚書……你果然還是南山書院裡的那個穆非。我林東亭看人果然不差。五年來,我時時想起同窗時情景,呵呵,小烏鴉,讓我看看你……唔,長高了不少。不過,爲什麼還帶着面具?難道……那樣的容貌竟真的毀了?!”

李林季三位齊看向我。

我顧左右而言它:“先別說我。這幾年你跑哪兒去了?到處打聽也沒有你的消息。張淼、顧惟庸他們全已考取,有些外放歷練,有的……”

見李存中的臉已黑了七分,猛然意識到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忙不自在地朝這閻王李笑了笑。

李存中別轉了頭又是一聲咳,轉回來時臉上半絲笑容也無。

歐陽文博他們面帶好奇漸漸走了過來,李存中一瞪眼,低喝道:“看什麼!”

一羣人四散而去,最後內外簾相通的木門前,剩下我們幾個。

我斂了笑容,正色問道:“林東亭,說你替考究竟是什麼回事?”

季桓輕聲阻止:“簡尚書,不如讓御史大人問吧。”

林東亭苦笑:“不必問了。各位大人,學生本人確實就是林東亭。三年前攜帶南山書院出具的一應證明赴京春試,不料途中一病不起,與家僕盤桓客棧二年半。也不知是郎中開的藥方有誤還是怎的,人一個勁兒地發胖,病卻直到上月纔算愈可。眼看大比將近,回南山書院重新出具證明已來不及,於是請客棧老闆、看病郎中寫明實情。不想檢查的羽林軍將它撕了,只對照五年前書院寫明的外貌特徵‘膚白,眼大而雙,瞳仁褐色,五官清秀,體長而極瘦……’就認定了學生是替考的。”

林嶽說:“按律,羽林軍沒做錯;依你現有的證明材料,要參加此次考試已不可能,看來你得再等三年了。”

我想了想:“要說證明,我可以爲他作證,此人如假包換正是林東亭本人,五年前我與他是南山東書院同窗好友。李大人,麻煩你帶他先去考試吧。”

“不可。”林嶽與李存中異口同聲。

季桓說:“簡尚書,還望慎重。此事處理不好只怕落人口實,而且依昊昂律法……”

我打斷了他:“事急從權。有問題我全權負責。”

人生有幾個三年,能經得起這麼蹉跎?再說像林東亭情況這麼特殊的,如何處理並無先例可循。如今我這麼處理,並非徇私舞弊視國家律法爲一紙空文。所謂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何錯之有?

李存中看看我,似乎瞬間有了決定,大聲說:“這事我定了,三位大人請回。”又轉對林東亭,“走吧,按坐號你本應在玄字號房考,如今單獨安排你一個單間,有御史臺幹吏專門監考。”

我笑對林東亭:“認認真真考,考出你林東亭的水平。放榜後,我請你到我那兒喝茶。提前說好了,到時候你直接過去,我倆之間完全可以省去那些虛應故事吧?”

“好,”林東亭走過去又回頭笑道,“等着吧,考取後我請你連喝三天的酒,不醉不休。”

林嶽眉皺得更緊,自言自語般:“竟還說得這麼大聲,”他對守門官說,“記住,內外簾官皆不得通過此門,你把這門鎖了,日夜派人把守。”

回內院的路上,季桓對我說:“放榜後,你記得嚮明國師說明此事。”

我開玩笑:“放心吧季大人,我一定第一時間向他坦白我的罪行。”

不料季桓卻認了真:“你可能不太明白官場是什麼。處事謹慎是不會錯的。因爲你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人什麼事,我們只有儘可能把事做得無懈可擊。目前內外消息不通,無法讓外面的人現在就去幫那書生補齊必備的手續,只能等到解禁那天,一出貢院立即着手處理此事。”

林嶽微笑:“想不到一向清高冷淡不大與人交往的季大人,竟會如此替他人操心。”

季桓淡淡地看了林嶽一眼,淡淡地說:“哪裡。不是如今親眼所見,誰會相信林大人隔三差五地參他,原來是出於關心簡尚書才這般接近他、時時提醒他的。”

見這二人還要說下去,我笑道:“都是因爲簡非魯莽不可教,令兩位費心了。走吧,到我那兒去,我沏茶謝罪。”

季桓微笑:“早聽說簡尚書沏茶手段了得,今天終於得嘗,幸何如之。不如喊上謝大人,我們邊喝茶邊論詩談文,偷這半日之閒。”

不想走到讀卷房附近,裡面有說話聲傳出:“不管怎麼說,爲人十分謙和,沒有仗勢驕人之態,本官心中原本還有些顧慮……”

“呵呵張兄,別太樂觀。照我看,這位辦事只怕不牢靠,此次春闈,大家都要小心點,咱不求有功只盼着能順順當當把事情辦好就行了。聽說這會兒去號房巡察去了。按律,內簾與外簾交接不得越過那門……” 有一矜持略蒼老的聲音傳來。

“李兄也別太擔心。依我觀察他應當深得聖眷,不是傳說的那樣聖恩漸淡。不然這掄才大典皇上怎麼會如此堅定地點他爲主考?你再看看讀卷官員,像謝左徒、季大學士、李兄、張兄這樣的大家都赫然在列,以往朝廷從沒動用過這麼多高水準的閱讀官吧?”

“此言差矣。”

“哦?李兄有何高見?快給我們分析分析。現在也沒旁人在,咱哥仨幾十年的交情,話哪兒來哪兒散,在外面大家都不是多話之人。”

呵呵,有趣。

看來在這小範圍裡,話不僅可以多說,還可以無忌憚地說。

謝守中臉色一肅,擡腿就要走進,我微笑着阻止了。

季桓頗感興趣地看着我,不說話。

林嶽黑漆漆一雙眼,注視着我。

我背上發寒,剎那似乎聽到杖責聲。

就這麼一打岔,裡面那把略蒼老的聲音已再度響起:“好吧,咱權當喝茶聊天。選我們閱卷,皇上是不想這樣的大典出什麼差錯,同時也算替他裝點些門面。至於點他爲主考,依我看正是榮寵不再的表現。授他禮部尚書銜,算是給簡府一個體面的交待;這南書房大約再也輪不到他待下去了……”

再聽下去,真要成聽壁角的了;我朝身邊三人做個“請”的手勢,擡腿向我的居所走去。

坐在我臨時書房的窗前,謝守中問我:“簡尚書不生氣?”

他面上雖含笑,眼裡卻半絲情緒不顯,話問得漫不經心,彷彿只是隨便找個話題,以打發多餘的時光。

季桓也是微笑而坐,意態清雅,疏淡。

我一笑,對謝守中:“人不知而不慍,對於不瞭解我、不瞭解事情真實情況的人,我何必動氣?”

林嶽面無表情,連聲音也沒有表情:“你也不想知道那些說話人的是誰?”

我笑道:“不想。剛纔我們要是走進去,豈不是令大家都尷尬?再說我並非聖人,萬一哪天我小心眼起來想計較怎麼辦?所以不知道爲好。”

季桓大笑,連連說妙。

謝守中眼底笑意越來越深,這會兒看向我的目光,倒真有了幾分慈祥之意。

我邊沏茶邊笑道:“看,我一人提供了這麼多談資,免除了衆人生活的單調沉悶,真可謂善莫大焉。來來來,以茶代酒,浮一大白。”

這一頓茶下來,我與季桓謝守中越談越投機;林嶽始終看着我,半邊臉隱在太陽的光影裡,神情半明半昧。

我實在忍不住:“林大人,現在我沒做錯什麼吧?”

林嶽低頭撥着茶葉:“在你眼中,我就只是個專門挑你過錯的御史?”

季桓微笑:“林御史這話有趣。”

有趣?

我剎那想起與阿敏灌醉他的那次,說實在的,喝醉了酒的林嶽還是比較好玩的;可是如果他真知道了是我們合夥灌醉了他,可能就不好玩了……嗯,依他那性子,只怕會很不好玩。

林嶽看着我突然笑了。

笑得我背上肌肉一跳。

按下不提。

話說隨着考卷副本的到來,我們開始閒碌起來。

副本是清一色的小楷,筆筆清晰工整,沒有一絲塗改痕跡。

在如何讀卷的問題上,我與謝守中季桓他們有了不同意見;

他們建議仍按舊制,五人一組,一組六百五十份卷子,判完就算任務結束;

我的意見是儘量保證每份考卷有至少兩名讀卷官看到,並在上面留下薦還是不薦的理由;

意見一致的,列爲薦舉卷;意見不統一的,由我與副主考復看後再做定奪;意見仍不同,再集體討論做最後裁定;

謝守中說:“這樣做可能會費時;超過以往公榜的天數,只怕會引起物議。如按以前那樣判卷,可能提前完成所有任務。”

我想了想,說:“我就是不想提前。如果我們這次提前了,可能會給下一任春闈讀卷官增加壓力,他們有可能爲了更加提前,而失了仔細認真的態度。所以我的意見是不僅不提前,相反,要用好用足規定的時間,哪怕滯後也不要緊。另外,寧可大家辛苦些,不能在我們手中把真正的人才給漏了。”

“簡尚書的話有道理。”

季桓首先表示了贊同,於是,別的人也不再說什麼,於是各自按分工批閱起來,諾大的內院,除了偶爾的咳嗽聲、翻試卷的悉悉聲、林嶽他們逐房間巡查時的輕微的腳步聲,什麼也聽不見。

因爲想把六千多份試卷逐一看到,所以連着四天,我四更睡辰時起,算算一天睡了三個多小時。第五天不知怎的竟被林嶽知道了,三更時分他強行取走了我的案頭燈,看着他比夜還黑的臉,我決定上牀睡覺。

許是真的累了,這天下午再也熬不住,試卷看着看着,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耳邊依稀響起說話聲,我心裡明白,可就是睜不開眼。

“……喊了七八聲竟不醒!身爲主考,哪能如此輕慢?”

“別這樣說,那是人家信任我們,將試卷全權交給我們處理……”

“啐,別說笑了。喊醒尚書大人吧,畢竟這樣的奇文他讀不到就太可惜了……”

“呵呵呵,御史大人,你喊吧。畢竟你是朝廷派來督察的。”

林嶽的聲音別提多冷:“諸位大人請回。這文章你們如果意見統一……”

“什麼文章?我看看……”

我強行睜開眼睛,面前數張模糊的臉,數個模糊的笑容……

林嶽掃了那些人一眼,那幾人交換了下眼色,其中一人把試卷笑着遞給了我:“請主考大人定奪。”

我一看,再一看,睡意全無。

試卷中這樣有幾行文字:“……固國之本在防微。我昊昂新政以來,金闕連雲,宮殿及宇,萬國來朝,天下歸心。聲威愈隆,愈當惕然警醒。昔南錦國雍容博雅,鼎盛天下,集宇內豪傑之士莫之能爭。然三十年不到四方版蕩,廟祚不保,何也?小人誤國。……今簡氏小兒恃音貌惑亂朝廷在前,人君不察倚爲股肱在後,……只恐患結於微末,南錦之禍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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