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之中沒人注意到許飛揚依然留在牆上,他身着侍衛制服,又戴上頭盔遮住臉部,即便熟識的人也無法認出來。
許飛揚望着如蟻般緣牆而上的魔教武士,只有他血脈僨張,心神激越。作爲劍仙門的傳人,對抗魔教乃是天賦職責。
他見魔教武士所用盾牌厚實堅固,即便硬弩也難以穿透。
便拿起一枝枝鋒利的短矛,向下擲了下去。
他的手勁何等之大,絕非任何弓弩可比。一矛下去,便穿透盾牌,直貫持盾武士的前胸後背。
他這招雖奏效,無奈攻城武士太多。
他們頂住了牆上射下的密集的箭矢,依然爬上了莊牆,和守莊的侍衛近身肉搏起來。
本就漠視死亡的魔教武士在一種魔力的驅使下,如同野獸,已不知恐懼、死亡爲何物。
莊牆上的侍衛雖然人數佔優,作戰勇猛,卻也依然和爬上莊牆的魔教武士們陷入了混戰、苦戰、血戰之中。
許飛揚持劍在手,一俟哪裡情況緊急,便飛奔過去支援。劍仙門的武功絕非這些武士們所可想見,許飛揚一劍料理一個,倒也乾淨利落。
然而這一段莊牆太長,危機更是此起彼伏,四處告急,饒是許飛揚跑動如飛,來回策應,局面依然兇險之至。
正苦戰間,沈祿衝到他身邊,高聲道:“許少俠,莊主有請,這裡有我來撐着。”
許飛揚還劍入鞘,依言走下莊牆,他作戰雖不吃力,卻也不忍多所殺傷,今天還是他習成武功後首次大開殺戒。
“許門主,對不住,我倒是忘了你了。
“這裡交給他們處理就行,殺雞焉用牛刀。”沈家秀拍掌笑着說,面色倒是平靜如昔。
“沈莊主,情況可不是很妙。魔教人多勢衆,想守住莊子也大爲不易啊。”許飛揚面帶憂色。
“放心吧,沈家建莊之日,等的就是這一天,沒那麼容易就被人滅了。只是要連累許多人送命,着實不忍。”沈家秀嘆了口氣。
“沈莊主找我何事?”
“我還有大事要請你來做,你跟我來。”說罷,沈家秀又領着許飛揚走回樓內的書房。
“等一下。”張小明拉住了急於鑽出林子的苗玉,“好像有人。”
兩人伏低了身子,隨即便看到十幾個黑衣武士沿着林邊小徑飛奔。
一俟這隊武士從身邊跑過,張小明突如閃電般衝出,將最後兩人點倒,他用的點穴手法很巧妙,被點住的人雖在疾馳之中,卻既不前倒,也不後摔,而是軟軟的癱了下來,彷彿被抽去了骨頭。
前面的人眨眼間已不見了蹤影,沒人注意到已少了兩名同伴。
張小明將這兩人的黑袍脫下,返回林中,“這下我們終於有衣服蔽體了。”
兩人把黑袍罩在外面。
彼此一看,就和剛剛跑過去的那些武士一樣,都笑了起來。
“這衣服不會有什麼魔力吧?可別爲了件衣服着了魔教的道兒?”苗玉不無擔心的說。
“魔教的魔力若能施展到衣服上,全天下的人都得入魔了。
“放心吧。這衣服不會有甚古怪。”
雖聽他如此說,苗玉看着袍領上用金線繡的魔
尊的樣子,依然感到彆扭。若有別的辦法,實在不願讓這種東西沾身。
兩人走出林子。施展輕功,向聽到的有轔轔車聲的地方疾奔而去。
“你說剛過去的那些魔崽子去幹什麼?一個個急的跟鬼似的。”苗玉一邊施展“幻狐步法”一邊說。
“鬼都不知道。”張小明說,“也許魔教三十年不出江湖,坐吃山空,窮得揭不開鍋了。
“所以一出山就瞄準天下首富,大幹一票。
“他們如果有意染指黑道、綠林道的生意。你們黑風寨可沒的混了。”
“那他們劫完沈莊,下一次可能就是天師府了。
“除了沈莊主外就屬你爹有錢了,你可小心被他們綁了。”苗玉反脣相譏。
“反正有你出力搭救,我倒願意讓他們綁。”
“誰稀罕救你,我倒要問問他們,出多少錢他們才肯撕票,估計這點錢我還付得出。”
“最毒莫過婦人心,古人信我不欺。”張小明咧嘴笑着。
不多時兩人已來到發出轔轔車聲的地方,而那車聲聽上去雖真切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兩人一路行進在齊胸高的草叢中,這是沈莊爲飼養戰馬種植的草場。
兩人盡力前望,草場卻似一望無際。而車聲發出處卻在草場的中心。
“咦,那是什麼?”當苗玉終於接近那車聲,並看清景象時,卻被驚呆了。
張小明仔細觀瞧,卻發現一塊方圓二十丈的地方變成了平地,青草彷彿被一把巨型的環形刀從根部齊齊剪割,形成了一個碩大的圓圈。
圓圈的中心便是那輛麻七姑丟失的馬車。
苗玉先是爲這輛馬車和麻七姑拼命,而後麻七姑又爲這輛馬車和自己死纏爛打。
而今這輛馬車卻孤零零呆在圈子中心,向前進兩步,又向後退兩步,進進退退反覆不已,彷彿有兩道大刀互相拉扯一般。
“不好,馬車中邪了。”苗玉縱身欲起,張小明卻拉住她,在她耳邊說道:“別急,先看一下再說,要不然我們也得中邪。”
“看什麼?救沈小姐要緊。”苗玉掙脫張小明,縱身向那輛馬車撲去,卻忽然好像撞在一道無形的牆上,被反彈回來。
張小明一看那圓圈的形狀和馬車的情景,已知大有古怪,他伸手把苗玉接住,卻發現她額頭已然淤青了一大塊。
“哎喲,我怎麼了?”苗玉直感頭昏腦脹,眼冒金星,胸煩氣悶,幾欲嘔吐。
“你沒事。”張小明號了號她的脈,“不過別再莽撞了,下一次就不會這樣便宜了。”
“你看清是哪個王八羔子偷襲我嗎?我怎麼什麼都沒看見就中了暗算?”苗玉一邊罵着一邊呼呼叫痛。
“別亂罵!”張小明眼中懼意陡增,“不是人家暗算,是你自討苦吃,沒要你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了。”
說着他掐斷一根草用力向圈中擲去,青草沒飛出多遠,忽然被無聲的絞成碎末,隨後這碎末也消失不見。
張小明臉上駭意愈增,他明白了這圓圈中的青草不是被人割去的,而是都和這根青草一樣。
苗玉也看得如遇鬼魅,臉色青白,和額上那塊淤傷差不多一個顏色了。
“這是什麼?”苗玉哆哆嗦嗦,聲音發顫地問。
“不知道,像是一種極厲害的禁制,可又不完全像,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張小明的聲音也顫的厲害。
“禁制?禁制是什麼東西?我怎麼什麼也沒看到啊?”
“禁制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種法術。
“這法術也和武功一樣五花八門,無奇不有,很難向你一一說清楚。
“不過一般禁制都是劃定一個範圍,禁止別人進入,只有懂得或能破解的人才能進入。
“他人如果想強行進入,輕則被阻攔在外,就如你一樣,重則便和那根青草一樣了。”
苗玉想像着自己如那根青草般被絞成碎末的樣子,身子已如篩糠般瑟瑟發抖。
“別怕,”張小明把她緊緊抱住,“只要在禁制之外,就還是安全的。”
“我們是不是真的遇到妖怪了?”苗玉如嬰兒般緊緊偎依在張小明胸前,身子兀自抖個不停,好像體內安了一架彈簧似的。
“好像不是妖怪,但可能比任何妖怪都可怕。”感應到苗玉的恐懼,張小明倒不怕了,他把苗玉抱在懷裡,壓在下面,如母雞翼護雞雛一般,前所未有的險惡境地倒是讓他第一次意識到:
自己是個男子漢。
感受到張小明平穩有力的心跳和溫暖的體溫,苗玉也漸漸安定下來,“那沈小姐會不會已經……”
“不會的,沈小姐沒事。
“我已經聽到車裡有女孩子的呼吸。
“這道禁制好像就是爲保護她不被別人得到。”
“騙人!你又來哄我,這麼遠你怎麼可能聽到人的呼吸?”
“不騙你,我真的聽到了。”
“那你怎麼能聽得出是女孩子的呼吸?”苗玉忽然沒來由的醋意大發,狠狠在張小明胸前掐了一把。
“別鬧。”張小明痛得出聲,“這個節骨眼兒,千萬別鬧,真要出人命的。”
“我偏鬧,大不了和你死在這裡。”苗玉又使勁擰了一把。
Www★ тt kán★ c ○
“天哪!”張小明在心裡叫道,忍痛不敢出聲。
“你這個小淫賊,小色鬼,還有臉在我面前充正經,假撇清,這會兒露出原形了吧。”
“大和尚,你既破不了本座的禁制,就讓開路吧。”
忽然天空中滾過一道疾雷般的人聲,隆隆震耳,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歐陽教主,我破不了你的禁制,可你也休想前進半步。老衲願陪你在這裡耗上一兩百年,權當修行了。”又一道聲音從空中響起,卻是平和安詳。
“果然是歐陽教主!”張小明彷彿被那道滾雷似的聲音擊中了,剎那間渾身骨節散了架,先前所凝聚的勇氣和膽氣一時間無影無蹤。
他奮起最後一點力氣,好像要做臨死前最後一件事,吻住了苗玉的嘴脣,眼神裡卻是恐懼和驚駭。
這大概也是有史以來最悽慘、最恐怖的一吻了。
苗玉並未明白“歐陽教主”是什麼意思,但張小明的眼神和癱軟的身體卻令她明白了比任何恐怖事物都更加恐怖。
張小明這一吻也沒讓她感到任何情意,反而感到一桶冰水從頭頂灌下,直到腳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