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還在莊裡嗎?”高炳勳忽然想起來似的問了一句。
“這應該是你問的嗎?”沈祿警覺起來,審視着高炳勳。
“屬下身爲侍衛統領,該對莊主的安全負責。”高炳勳紅着臉低下頭,隨即又壯起膽,擡頭挺胸,直視沈祿,“如果莊主已在安全地帶,自是屬下多問,如果莊主還在莊內,屬下就要確保莊主的安全,要早做準備。”
“你說得好,莊主沒有看錯你。”沈祿又笑了,他附在高炳勳耳邊,低聲說道:“給你一個天大的差事,你一定要按我的吩咐去做,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和退縮。”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屬下無時不思報效莊主的恩遇,總管儘管吩咐便是。”
“好!”沈祿巡視左右,兩邊的人一觸到他的目光,便遠遠的避了開去。
“莊主就在莊裡。”沈祿依然低聲耳語,“可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哪裡。莊主說了他處理完一件機密大事就會出來,等莊主一現身,你帶幾個貼身兄弟就一擁而上,把莊主綁起來。”
“什麼?沈總管,你想犯上作亂嗎?”高炳勳雙眉倒豎,立時就要翻臉。不自覺間聲若洪鐘,站在莊牆上的侍衛們都詫異的回頭張望,不知出了什麼事。
“噤聲!”沈祿捂住他嘴,“嚷什麼,我對莊主的耿耿忠心還用懷疑嗎?”
“總管對莊主自然是最忠心的,可是……”高炳勳依然滿臉狐疑之色。
“你聽我解釋嘛,急什麼?你先聽我說,不要說話,等我把話說完,如果你真認爲我有圖謀作亂的嫌疑,就把我綁起來交由莊主處理。”
“不敢,不敢。”高炳勳連連作揖,滿面愧色。
“是這樣,此番魔教大舉來襲,內中原由莊主不肯說,我也不敢問,你也看清他們的陣勢了,勢欲要將我們一舉吞下。”
“胃口倒是不小。”高炳勳冷哼了一聲。
“魔教中人行事雖然邪僻乖戾,卻從不莽撞,他們既想這樣做,自然會有詳細周全的計劃和雄厚的實力。”
“就憑莊外的那些人?我和兄弟們也不是吃素長大的。”
“誰會把實力攤在桌面上和你叫陣?據我猜想,這些人不過是先頭部隊,後面還不知有多少哪。
“問題不在這裡,不論他們實力多強大,我們兄弟拼死一戰,護得莊主周全並無問題,問題是莊主不知怎地了,竟要以死殉莊?”
“什麼?”高炳勳又驚得大叫起來,只是這一次沈祿眼疾手快,伸手把他的嘴巴捂得嚴嚴實實,涌出的氣流被硬生生壓了回去,好不難受。
一對瞪得銅鈴也似的眼睛凸現驚恐,如同白日裡撞見了鬼。
“稍安毋躁,”沈祿手依然捂在高炳勳嘴上,“不要問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問也問不出來,但莊主的心思我是一清二楚的。”
“總管,你既然沒問明白怎麼敢這麼確定?”高炳勳心中疑竇叢生,他慢慢拉下沈祿的手,低聲卻堅定的說,“屬下不是敢懷疑總管,只是兄弟們一向奉莊主若神人,誰敢加一指於莊
主身上?遑言五花大綁了,這可着着實實是犯上作亂啊。”
“我知道你會這樣想,你且聽我說:近幾個月裡莊主一直在不斷地遣散莊裡的人,你就沒覺得奇怪過嗎?”
“莊主做事自然有道理,屬下怎敢妄自猜疑。”
“你個蠢貨,”沈祿氣得一跺腳,“長這麼大的腦袋光用來吃飯了?昨天莊主壽筵過後,不單不像往年那樣留住客人盤桓,反而請他們立即上路走人,連帶食客居的千名食客也全部打發走了。
“你在莊內年頭也不少了,幾曾見過本莊對客人下逐客令的?這你也不覺得奇怪?”
“客人們要走是因爲莊主要馬上出莊辦事,不便留客。食客們都是各派邀請去的啊,不是驅逐啊。”
“邀請一名兩名還屬常理,邀請幾十名甚至上百名這也正常嗎?
“這些食客們在這裡一住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各派早不邀請、晚不邀請,可巧都趕在這一天了,你還不覺得奇怪?
“況且這些食客們若真和各派有恁大的交情,到各派區混衣食便了,何必在本莊作食客?
“統領大哥,拜託你用用腦子好不好。附帶教你一點常識:嘴巴是用來說話的,肚子是用來吃飯的,腦袋是用來想問題的。
“別把各種功能都混合爲一,那就真成了酒囊飯袋了。”
高炳勳被沈祿這一篇又氣又急的連諷帶罵弄得擡不起頭來,臉臊得跟猴屁股似的,恨不得一頭鑽進地裡,就是找不着縫兒。
“總管,”好半天他才囁囁嚅嚅、聲細如蚊的說,“不是屬下不用腦子,莊主和您怎樣吩咐,屬下就怎樣去辦。
“您這一說,我倒是覺得奇怪了。可還是不明白莊主爲什麼要這樣做。”
“莊主早就知道魔教要來尋晦氣,爲了不連累大家,纔想出各種理由把大家調走,莊主自己卻要與莊子共存亡。
“幸虧魔教來得早,不然今天又要有一大批弟兄要被遣散,連我都在遣散之列。”
“什麼?莊主連您也要打發走?”高炳勳兩眼又瞪的如銅鈴,聲音卻壓得低低的。
“這你總該明白莊主的意思了吧。”
“這……”高炳勳瞪圓了眼睛,想了半天,彷彿眼睛也有思維功能似的,“啊,屬下也覺得莊主好像真有您說的那個意思了。”
“你該怎麼辦也明白了吧?到時候你把莊主架到馬上,我率全部警衛向外衝,打開一條血路。
“你率所有的侍衛護着莊主衝出去,至於殉莊殉難的事,我來替莊主做。”
“總管,您武功高,計謀又高,還是您護着莊主衝出去,我回莊裡守着,莊主可是離不開您哪。”
“這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守在莊子裡可是必死無疑,你可要想清楚了。”
“屬下這條命早就是莊主的了,死又何恨。”高炳勳灑然一笑。
“好,那就這樣。等莊主一現身,我就點倒莊主,然後把莊主綁在我身上。
“你召集所有警衛向外衝,我率所有侍衛跟在
後面,等殺開一條血路後,你率人回莊死守,我護送莊主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就這麼辦了。”高炳勳立時不勝歡欣。
“你要和我調換角色,是不是就是不想對莊主犯上啊?”
“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他爲難之極的點了點頭。
“看在我們兄弟一場,就讓你佔這個大便宜。你回莊死守,我去遭天打雷劈去。”
“多謝總管大人。”高炳勳嘻嘻笑道,倒真似撿了個大金元寶,“不過,莊主都出莊了,爲何還要死守着莊子哪?”
“有人在莊裡死守,魔教就不敢確定莊主是否真的出莊了,就必然要留下大部分人手圍攻莊子,莊主才能安全的逃走。
“若都走了,他們也會窮追不捨。你若覺得爲難,現在調換過來也還來得及。”
“不,不。”高炳勳怕沈祿搶他寶貝似的遠遠逃了開去。沈祿把存想已久的計劃落實了,心裡才踏實下來。
“總管,莊主從不招誰惹誰的,魔教爲什麼要和莊主過不去啊?”高炳勳又湊了過來。
“你若真想知道,就到莊外去問問他們。如果問我,我只能告訴你:不知道。”
“我們再來說說魔尊大人吧。”沈家秀又重新燒了一壺茶,爲許飛揚和自己慢慢斟上。
“魔尊得道以後,並不想讓世上愈迷苦難的人都踏上回歸之路,反而想用自己獲得的魔力來控制這個世界,佛陀和魔尊都按自己的教義來建立教派,佛陀以其慈悲、憐憫,無所不包的胸懷廣招弟子,漸成大教。魔尊卻門庭冷落,少人問津。”
“當時古天竺國內教派林立,法門各殊,佛教昌盛後也只是後來者居上,卻沒有唯我獨尊的勢頭,而其他修道的人寧願膜拜天上的各種神靈,也不願受魔尊的蠱惑和控制,尤其是當地的人都熟知魔尊的根底,對他從珠寶商人變成擁有各種神通的魔尊並不相信,而是嗤之以鼻。
“魔尊在當地連現神蹟,見的人都不以爲然,認爲他不過是個會變戲法的騙子。
“而各教派信奉的神靈見一凡人與自己爭奪香火,也紛紛與他作對,鬧得他後來連神蹟也顯現不出,連原有的弟子也一鬨而散。
“魔尊一怒之下遁走西方,在沒有神靈的西方九國傳起教來。
“這一次他改變傳教方式,從不以真人真身出現在衆人面前,而是隱身在空中向九大古國的國王宣教。
“國王們天天聽到天上傳下的聲音,又不見其人,自然信服這就是天神的旨意。
“魔尊又連現神蹟,令九大古國連續三年五穀豐登,草木豐茂,牛羊肥壯,又時時從空中賜給九大國王不知其名的寶石、珍珠、美玉,金銀更是不可計數。”
“真不愧是珠寶商人,他也真豁的出來老本,這一次怕是傾家蕩產了吧。
“不過能買下九大古國倒也值得。”許飛揚聽得入了神。
“他一個珠寶商人,哪有夠打動九大國的王珍寶,他是運使魔力從天底下的名山大澤,江河湖泊中攝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