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天都站着,不用練就是樁功。”沈祿打了個哈哈。
幾個人都笑了,卻笑得極不自然,同時人人身上都感到發冷,彷彿這十六匹快馬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場龍捲風,更是北極的寒冷。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知道什麼?”
“魔尊、魔印以及你所說的一切?你究竟是什麼人?”許飛揚驀地警覺起來,同時心裡暗暗慚愧:他早應該想到這個問題的。
他同時習慣性的去摸腰間的佩劍,卻摸了個空。這纔想起劍還在桌案上,陪伴那枚魔印哪。他臉一紅,忙把手抽回來,對付一個沒有武功的人,拔劍已是多餘之舉了。他只是一時太緊張了。
“我是一個商人,你知道,大家也都知道。就如同你是劍仙門當代傳人一樣。”沈家秀眯縫着眼,懶洋洋的答道
“不會這麼簡單吧,一個商人怎會對魔教的事瞭如指掌?對魔尊至關重要的魔印又怎會在你手上?你究竟和魔教有什麼關係?”
“我對中土武林的事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不是武林中人。對魔教的事也是一樣,我和魔教沒有任何關係。”
“這不一樣,中土武林中人大半都是你的朋友或當過你的食客,中土武林的事對你而言自是囊中之物。難道說魔教中人也有許多當過你的食客?”
“這倒是絕對沒有的事。雖然我們沈家並沒明確拒絕過魔教中人的進入,但他們的足跡從未踏入過沈莊一步,從沈莊立莊以來一直如此,爲什麼我也不知道。”
“我真不該相信你的話,一直聽人說沈莊有許多不解之謎,我發現你身上的謎團更多。我都有些懷疑你們沈莊千年來一直傾財好客,是不是別有用心?”
“是的。”出乎許飛揚的意料,沈家秀倒是一問即招,“是別有用心。”
“什麼用心?”許飛揚心裡竊竊自喜,不過同時也在疑惑:沈家秀這番坦承是否也是別有用心,還是在施展另一種騙術。
圍牆上的人向兩邊散開,從馬隊中間馳出一匹高頭駿馬,一望即知絕非中土所產。馬上人催馬來到前面,以皇家宣旨官宣讀聖旨的姿態大聲道:
“天上地下唯一正教,至大至聖之魔教東方教主座下魔使榮智拜莊。”
牆上的莫雲一吐舌頭道:“頭銜這麼長,印成拜帖可是夠費紙的。”
孫雷不屑道:“什麼頭銜,十足是失心瘋。”
劉鶴沒有說話,心裡卻駭異莫名。數十年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魔使也正式亮相了,看這架式魔教似乎是傾巢而來。
總管沈祿卻在心裡暗贊:來人好精深的內力。他提氣發聲道:“閣下遠來是客,本莊又素以好客聞名,不過你們似乎並非爲作客而來,請恕本莊不能開門迎客了。”
榮智看了看緊閉的莊門,朗聲大笑道:“沈家莊千年來莊門晝夜不閉,如今怎麼關上了?拒人千里可不是貴莊的門風啊。”
“門自有門的用處,”沈祿不卑不亢,“防盜防賊就是其一,必要時還是要關上的。”
“放肆!”
“大膽!”
魔教隊伍中登時一片鼓譟,一排排黑衣人手中已垂下的硬弩又舉了起來。
榮智擺了擺手,四周立時
寂靜下來。他笑道:“我千里到此,可不是要和你比口舌之利的。我已表明身份,你是何人?”
“沈家莊總管沈祿。”
“原來是大管家,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榮智在馬上重新行禮,倒不乏真誠。
“榮魔使的大名更是久仰了,只是初次識荊,但求沒有下次,也不求多關照了。”
“好說,富甲天下的沈莊自不必求人關照,本使也可免去此勞了。”榮智在馬上晃動一下身軀,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本使有要事和貴莊主相商,還是煩請沈莊主出來相見吧。”
“莊主不在莊裡,閣下怕是要空走一趟了。”
“沈總管,這就是欺人之談了。昨天沈莊主還在大擺壽宴,怎會不在莊裡。”
“壽宴過後莊主就有事外出了,此時怕已在幾百裡外了,至於什麼時候回莊沒有交代,閣下真是枉勞此行了。”
“沈總管,你當我們是三歲的小孩子,被騙大的。這等謊話也說的出口,不怕辱沒了貴莊的名聲嗎?”
“莊主確實不在莊裡。”沈祿手一攤作無奈狀,“如果你們要找我,我就在這裡。要找莊主就沒辦法了。你們又沒事先知會,莊主雖不是日理萬機,也沒有天天坐在家裡等不速之客登門拜訪的道理。”
“好利的口齒,卻不知沈總管手腳上的功夫是否也同樣出色,據說總管大人可是沈莊第一高手啊。”榮智眼中殺機頓現,他縱橫江湖幾十載,沒有人敢對他如此無禮。
“榮魔使如欲賜教,自當奉陪,隨時,隨地。”沈祿淡淡一笑。
“好膽氣。”榮智讚了一句。“沈總管,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把沈莊主請來相見,不管他是在莊裡還是在莊外,也不管你用什麼方式找到他。如果一個時辰後沈莊主還不上來,只能恕我們無禮了。”說罷,他兩腿輕夾馬腹,提馬返了回去。
沈家秀低下頭,卻久久沒有回答許飛揚的問題,而是陷入沉思中。
“說啊,究竟是什麼用心。”許飛揚催促道。
“還債,贖罪。”沈家秀擡起頭,重重的說,剎那間眼睛變得空落而又無神。
“還債?你怎麼會欠別人的債?贖罪倒還差不多,可贖的又是什麼罪?”
“你真還是個孩子。”沈家秀笑了笑,一臉慈祥。
許飛揚詫異莫名,再也想不到沈家秀會答出這樣一句,同時身上的敵意卻彷彿被某種魔力完全解除了。
“不要這樣急,所有這一切我都會講給你聽,不用你勞心費神的拷問,我會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還有許多你根本想不到的。”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還該相信你,相信你說的話。”許飛揚在生自己的氣,或許沈家秀說的沒錯,自己還是個孩子,纔會如此輕信別人。但和沈家秀這種人鬥智,顯然對任何人來說,都只能是自找苦吃。
榮智返回去不久,一排排黑衣人忽然放下硬弩,拿起鎬頭、鐵鏟就地挖起壕溝來。只留下最前面的一排依然保持臨戰姿態。防止莊裡人突然殺出。
“大哥,他們在幹什麼?”莫雲看得莫名其妙。
“他們在幫我們挖護城河,算是拜莊的見面禮。榮魔使好闊的手筆。”沈祿代答道。
他一時也
想不明白魔教此舉用意,但卻知道肯定是不懷好意。
“他們是怕我們逃出去,先挖溝防範,好毒的賊子,竟要把我們個個斬絕,一人也不放過。”心計深沉的孫雷想到了這點。
“不毒怎會是魔。”劉鶴嘆氣道,沒想到自己兄弟七人剛剛死裡逃生,轉眼又要成甕中之鱉了。
“昔日的武林聖地如今好像變成了武林絕地。
“沈總管,趁他們尚未挖成深溝,組織人手突圍吧。
“如果等他們挖成了,真就插翅難飛了。”孫雷沉聲道。
“我是沈莊的總管,守土有責,死也要死在這裡。
“賢昆仲如有突圍的意思,儘管請便。”
劉鶴明白二弟的用意,自己七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突圍成功,只會是白白送死。
只有沈莊人大舉突圍,自己兄弟纔有可能裹夾在人羣中溜出去。
叵耐沈祿全然不爲所動。
只得再下說詞:“沈總管,坐以待斃絕非良策。只有趁他們立足未穩,突出莊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然後逃得多少是多少,總比被他們攻破莊後刀刀斬絕的好。”
沈祿沒有回答,卻並沒有猶豫,莊主還在莊裡,誰敢下命令率衆突圍,把莊主扔在莊裡?在莊主沒從密室出來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堅守。
至於能堅守到什麼時候,是否能堅守住,就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了。
“相信我,要相信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這對你很重要。”
“不相信也沒辦法,到了這裡好像我就別無選擇了。
“你們莊裡邪門,這間密室更是邪門。”許飛揚無奈的說。
“多見就會少怪,等你慢慢變得像我這樣,就不會覺得天地間還有邪門的事了。”
“但願不會這樣。”
“你說過的,你別無選擇。”沈家秀忽然狡黠的一笑。
許飛揚看在眼裡,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從一開始他接到請柬,就懷疑這是個騙局,可猶豫再三,還是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牽引着來到了這裡。
到了這裡後,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便接連發生在他身上,而直到現在他也沒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即便受騙也要知道受的是什麼騙啊。
所以他決心要多聽少說,反正是越問越糊塗,倒不如聽沈家秀把話說完,真情也罷,謊言也罷,自己總會辨識出來。
就像陷身沼澤一樣,最好的辦法是不動,越掙扎就會陷得越深。
“很久、很久以前。”沈家秀忽然憬悟,“對不起,又回到這上了。”
“沒關係,你就把我當一個聽故事的小孩子吧。”許飛揚斂身正坐,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
“好吧,先請恕我不恭了。”沈家秀繼續說道,
“那時候我們人類還處於混沌初開的時期,便如一個剛剛學會思考,卻又什麼都不明白的孩子。
“同樣,在那個時期,人和神和獸的區別還不是很明顯,常常是兩者甚至是三者混合在一體。
“在我們遠古時期的古書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獸身人面,且具半人半神性質的人物。那時候,神、人和動物三者之間還是能夠完全溝通的,如同我們人類今天用語言溝通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