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體被光子緊緊摟住,讓他不忍心強行掙開。
“一葉醬,就算你答應川田不殺他們,但不代表要去主動救人,裡面所有人都該死!”光子一反平日的言聽計從,堅決的說。
空山一葉苦笑道:“至少要救下一兩個,否則川田會以爲是你主動動手。”
“那又怎樣?我會在乎他怎麼想嗎?一葉醬,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空山一葉靜靜的聽着槍聲、慘叫聲,不行動也不說話。
他不想欺騙光子,但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難道要告訴她,自己只不過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對任何人來說,這纔是最大的謊話吧!
光子雙目噙着眼淚放開空山一葉,“你是不是要離開我。”空山一葉默然。
“能不能不走?”空山一葉依舊默然,但已經緩緩閉上雙目,不敢與少女的視線接觸。
光子內心深處被涌上來的幾波情感大浪衝擊着,一股世界就此崩壞的感覺,彷彿要將光子淹沒。她一下子虛脫一般癱倒在地,緊緊咬住嘴脣無聲抽泣。
良久。
“我……來到這裡是被強迫的,離開這裡也是被強迫的……我甚至不知道對手是誰,更不知道擊敗它的方法……永遠無法與家人相聚,永遠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空山一葉的聲音就像一臺被固定了的音軌,沒有波動也沒有強弱,但即便一塊石頭也能聽出其中的心酸與無奈。
光子愣住了,總是一副冷靜,其實說是冷酷更爲恰當的空山一葉從未露出過如此軟弱和悲哀的情緒,她彷彿看到一座從宇宙直垂地下的大黑山,重重壓在眼前男人的背脊上。
一葉醬……他比我更需要人照顧……在憐惜之情充斥下,光子頓時忘記悲傷,用手隨意抹了抹沾滿淚水的臉頰,起身緊緊摟住空山一葉,努力挺直身體,似乎想要爲心愛的男人分擔壓力。
空山一葉身形微震,一股毫不妥協的劍意幾乎要透體而出,所有莫名情緒被一瞬間衝擊粉碎。
“放心吧,光子,我即便是死也不會屈服,就算是命運我也要斬斷!”“嗯,一葉醬,我相信你。你趕快去倉庫看看吧,我沒事了。”
光子彷彿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動輒撒嬌,一語不合便要殺人的叛逆少女。在她的世界裡,空山一葉便是全部,如果失去了他,以前那些她所在意的那些又算得什麼。
“如果上天讓我註定留不住你,一葉醬,你要爲我留下一個希望的種子。劍也許斬不斷堅硬的岩石,但種子可以。就像你一樣,我也不會放棄的!這是屬於相馬光子的誓言!”看着心愛之人的背影,她暗暗下定決心。
野田聰美對着七原和典子扣動扳機,但“咔咔”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明白,她手中的烏茲衝鋒槍已經沒有子彈了。
死滿一地的屍體中,只有三村微弱的呻吟時斷時續,看來他也撐不了多久。
“聰美,你、你爲什麼要殺了大家。”典子不知是傷心還是恐懼,忍不住流淚問道。
“呵呵呵,全都死吧!哈哈哈,你們也死吧,這個遊戲本來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裡的!哈哈哈哈!”
“你已經瘋了!”七原怒斥道。
野田聰美扔掉空槍,拖着傷腿爬到谷澤遙的屍體旁邊撿起手槍,不過還未等她再次調轉槍口,便被憤怒的七原撲倒在地。兩人頓時在鮮血橫流的地上扭打起來。
雖然七原是籃球高手加體育健將,但從未殺過人、也不願殺人的他,怎麼可能是已經徹底瘋狂的女人的對手!野田聰美雖然持槍的右手被七原按住,但牙齒、膝蓋、指甲統統都是她的武器,幾個呼吸間,七原便被弄得遍體鱗傷。
扭打中,野田聰美無意識的扣動了一下扳機,一聲巨大的槍響在倉庫中震出迴音,七原也被嚇得一愣。趁此機會,野田聰美一個膝撞狠狠頂到七原下身,他感覺自己的五臟都糾結在了一處,忍不住鬆開手,蜷縮着捂住下體慘叫。
野田聰美狂笑着拖着傷腿站起身,雙手握住手槍對準七原胸口就是一槍。
“噗嗤”、“砰”!
她的手指剛剛扣動扳機,一道閃爍着幽光的短刀已經直奔她眉心飛來,在她沒有反應的情況下,從額頭穿過,從後腦穿出,把野田聰美猙獰的表情定格在了此刻。與此同時,她手中的槍最終還是射出一發子彈,上揚的手臂讓子彈直直擊中七原額頭,與野田聰美額頭中刀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
兩人一聲不吭的癱在地上失去了聲息,相互睜大的雙眼似乎仍然在對視着,或許直到地獄中也是如此吧。
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七原……死了!
她跌跌撞撞的跪倒在七原的屍體前,茫然的看着這一切。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從很久前就開始對七原抱有好感,雖然談不到是男女朋友的地步,但對他的感官的確與其他同學完全不同。
這是一個溫柔的男子。
而自從參與這個遊戲開始,七原數次捨身相救,讓她徹底對七原產生了愛慕之心。原本打算離開這座島,到了安全之地後再進行表白,不過,這份心意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七原已經慘死在這裡。
一雙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典子拽了起來,直到此時典子才放聲痛哭。
空山一葉走到還有微弱呼吸的三村面前,三村似有所覺,勉強睜開眼看着眼前已經顯得有些模糊的面容。
“空山桑,大家、大家都怎樣了?”“除了典子無礙,其餘都死了。”三村雙目圓睜,吸進生命中最後一口氣,嘶吼道:“爲什麼……爲什麼!爲……”頹然垂下雙手,死不瞑目。
海水拍擊着海岸的岩石,把自己撞得粉碎。但一浪又一浪的海水前赴後繼的撞擊,決絕而一往無前,歷經千萬年不息。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岩石,卻在一步步後退,直至消亡。
中央控制室,川田和北野武靜靜的聽着典子斷斷續續講述了整個過程。北野武冷笑不斷,時不時的用嘲諷的目光打量川田,毫不在意被短刀貫穿的手腕。
川田發現,自己的努力終究是徒勞的,他想拯救更多的人,但最後還是自己這幾人活了下來,而且,如果當初聽從光子的建議,殺光島上的其他人,說不定七原就不會死。
自己看似愛心滿滿的計劃,根本抵不住一絲風險,一旦出現任何細微變故,這個臨時拼湊的團體立即分崩離析。
或許,即便帶他們離開這座島,加入自己計劃中的反抗組織,估計也會在不久之後全軍覆沒吧。沒有堅定的意志和決心自救,任何人的救援都是白費力氣!
川田已經意識到了這點,也爲以後起義人員的篩選奠定了底層規則。或許,未來也會因爲這點而改變,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看來你意識到什麼了,川田。”北野武冷笑道:“註定該死的人,是逃不過死亡的,即便這次僥倖逃脫,你們又能逃到哪裡,還不是如死狗一般被抓住絞死?”
光子擠過川田,厲聲喝道:“北野武,我們怎樣輪不到你操心,不過現在你肯定是死定了!”
北野武沒有理會光子,一把抽出手腕上的短刀扔在地上,人跌跌撞撞的走到控制室最前方。在衆人警惕的注視下,拉開蓋在畫板上的白布。
那副未完成的殘酷畫作上,典子依然光芒四射的站在正中央。“我早知道你會活下來的,中川同學。”北野武語氣溫和的說:“也只有心地善良的你才配在這個骯髒的世界活下去,中川,加油!”
面對變態一般的北野武,典子害怕的躲到川田身後,怯怯的望着他。北野武未受傷的左手伸進口袋,想要掏出什麼,完全不顧對面幾個手持槍械的學生。
不過,剛剛露出半截槍身,手腕便被空山一葉“嘎巴”一聲掰斷,原本衝着前方的槍口對準自己。空山一葉拇指,按住北野武搭在扳機上的食指微微一按。
子彈出膛,從北野武左眼射了進去,他瞪大雙眼看着空山一葉的臉,喀喀地吐出血來,由嘴脣上溢出來流到下巴,滴在地上。隨即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僅剩的一隻眼睛慢慢向上翻,直勾勾的盯住前面的畫板,氣息斷絕。
“走吧。”對於這個外表像是正常人的變態,空山一葉已經失去任何交流的興趣,他現在只想趕快結束這個殺來殺去的無聊遊戲。
“是離開的時候了。”空山一葉拉着光子的手,率先邁出腳步。典子看了地上北野武最後一眼,也跟了出去。川田撿起北野武掉落的自動手槍,嘆息一聲,身影消失在房間中。
從海島到學校,從走廊到中央控制室,徹底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