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揚名聽他們談話,方知他們口中所說二人根本不是自己與關難翼,心中大喜。見關難翼端來茶水,怕他被人認出,便主動接過來送至大廳。否泰真人一直閉目養神,聽得茶杯碰到茶几的聲響,詫異睜開雙眼。他功力修爲極高,卻沒發覺諸葛揚名靠近,直到茶杯放下時才見對方出現在自己身邊,不禁大是訝異,斜睨諸葛揚名道:“小師侄入了華山幾年?”諸葛揚名微微一怔,胡謅應道:“回師伯,弟子十歲就上了山,算來快近五年了。”否泰真人又道:“小師侄在華山都學到了些甚麼?”諸葛揚名聞言,應道:“學了洗碗挑水。”
其餘四嶽掌門聞言大笑。否泰真人續道:“師伯是問你在華山學到了甚麼功夫。”諸葛揚名歡喜應道:“原來是這個啊!回師伯,弟子學會了華山劍法許多招式,‘一劍朝日’、‘玉女望父’、‘氣吐鳥蒙’,弟子都會!”三嶽掌門哈哈大笑,齊聲道:“秦掌門教出來了好徒弟。”諸葛揚名故作茫然,站在原地向三嶽掌門看了看。秦無眠臉一紅,大罵道:“沒用的東西,你功夫都學到腳後跟去了!明明是‘一劍朝陽’、‘玉女望夫’和‘氣吐鴻蒙’。快將茶杯放下,不要再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諸葛揚名誠惶誠恐,趕緊道:“是!師父!”伸手去端端盤上最後一杯茶。否泰真人忽道:“師伯想要喝這杯!”道袍衣袖飛快捲住茶杯。諸葛揚名心下一凜,只覺一小股勁力自茶杯傳來,心中暗笑:“這牛鼻子要試我功夫!”於是“哎喲喲”叫了一聲,翻到茶杯,身子後仰倒退,跌跌撞撞向另一側汝恆師太跌去。汝恆師太左手僧袖在諸葛揚名後背輕輕一揚,諸葛揚名立時在原地轉了兩圈倒地。林嵩與倪有衡見狀大笑。汝恆師太眉頭一皺,道:“否泰師兄何必要爲難一個小弟子呢?”倪有衡道:“我也正想說此話。”
否泰真人也不答話,兀自閉起雙眼養神。經過剛纔一番試探,他已確認諸葛揚名不懂武功,只是方纔那茶杯本已被他衣袖捲住,按理說不該會被碰翻,他想不通此節,心中着實不快。秦無眠鐵青着臉,怒道:“沒用的東西,快下去!”諸葛揚名七手八腳地自地上爬起,應道:“是!是!”收拾茶杯趕緊退至後堂了。
諸葛揚名回到後堂剛站穩,忽聽得啊啊兩聲慘叫。諸葛揚名與關難翼迅速望大堂看去,只見大堂裡已多出四條身影,兩名是華山弟子,兀自躺在地上痛苦哀號,另外兩人則是一男一女,傲然站在門口。諸葛揚名一見他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原來那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刀瘋刀婆。堂內五嶽掌門見狀霍然站起。秦無眠長劍在手,喝道:“哪裡來的妖魔,敢傷我華山弟子。”
刀瘋冷笑道:“我說了要找華山掌門,他們不讓我上來,是他們找死。”五嶽掌門聞言一凜。林嵩哼了一聲,道:“我當是哪裡的怪物,原來你們便是刀瘋刀婆?”刀瘋也不搭理他,衝着秦無眠道:“華山派的,麒麟石呢?”林嵩見刀瘋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怒眉高揚喝道:“狂妄魔頭,吃林某一刀!”大刀揮動,一招“嵩日大刀”向刀瘋砍去。但見林嵩一刀甫出,接着又是兩刀橫劈兩刀縱砍,刀勢密不透風。
刀瘋眼也不擡,拉着刀婆避開四刀,見林嵩第五刀縱砍而下,於是左手反握鋼刀,往前一送。兩把鋼刀一碰,林嵩只覺得虎口陣痛,向後躍開。他身體肥胖無比,方纔那一跳,渾似一個大皮球在地上彈了彈。林嵩已知自己一人非刀瘋對手,忙喝道:“對付邪魔外道,不需說甚麼江湖道義。”言下之意便是請四嶽掌門相助。
否泰道人雙腳一曲,整個身體幻做一道灰色身影閃至刀瘋左側,拂塵一動,掃向刀瘋左後背。刀瘋輕輕一掌將刀婆送到戰圈外圍,鋼刀來擋拂塵。只見否泰真人不待招式用老,右手陡然翻轉三次,根根拂鬚便虯結成一張密網,將刀瘋頭部罩在裡面。刀瘋更不敢大意,身一矮,揮刀逼開對手,此時林嵩、汝恆師太、倪有衡也撲了上來。刀瘋獨鬥四位高手,絲毫不懼,刀法雖無章法,但刀刀狠辣無比。倪有衡使長劍,專取輕靈要害,與否泰真人主攻,汝恆師太使得是一對峨嵋刺,與林嵩主守,爲其他二人化解刀瘋攻勢。
五人在堂中相鬥,勁風掃動,一時間堂上座椅桌凳或破或倒,狼藉一片。諸葛揚名與關難翼在後堂凝神觀戰,鬥到妙處,連喝彩都已忘了。秦無眠本是當事之人,此刻只是在外面觀戰,過了片刻,終於雙腳踏步,長劍斜指,徑直刺向站在一旁的刀婆。刀婆一驚,抽出柳葉雙刀格擋。秦無眠長劍下滑,使一招“白虹經天”。刀婆雙刀微沉順利擋開長劍,身體卻向後退了兩步。
諸葛揚名微微好奇,他上次見到刀瘋對戰鹽梟時,刀婆一直是戰戰兢兢地旁觀,諸葛揚名還以爲她不懂武功,但見她方纔兩招,其刀法足夠稱得上精妙,只是內力稍遜,與秦無眠對招,只怕不出二十招便會被秦無眠震飛雙刀。刀瘋見刀婆被遇襲,登時雙眼血紅恐怖,震天怒喝,鋼刀連劃三個大圈。這一招威力太強,四嶽掌門難纓其鋒,不約而同退開數步。眼見刀瘋欲搶到刀婆身邊,忽聞否泰真人喝道:“泰山如坐、恆山如行、衡山如飛、嵩山如臥。”倪有衡道:“我正想說這話。”汝恆師太、林嵩會意,與否泰真人、倪有衡隊形一換,四樣兵刃排成一堵刃牆,將刀瘋又逼了回去。
五嶽山派同氣連枝,掌門人每年都有三次會晤切磋,這“五嶽陣法”就是會晤時領悟出來,用於共御強敵的,此時雖只有四嶽掌門,但因四人皆是一流高手,施展起來依舊威力巨大。否泰真人又念道:“東嶽雄,南嶽秀,北嶽幽,中嶽峻。”其餘三人根據否泰真人提示,身形變幻,將刀瘋困在當中。刀瘋數次突圍不出,神情更是瘋狂,一邊舞刀,一邊“哈吃哈吃”如獸般吼叫。另一邊秦無眠打鬥中背過身去,刀婆他露了破綻,一刀向秦無眠背後砍去。誰知秦無眠突然縱身在空中倒轉半圈,一腳將刀婆踢出半丈。
秦無眠正待上前,忽然一人喊道:“秦匹夫看劍!”背後一劍刺來。秦無眠急忙轉身格劍,看清來人劍招,不禁大吃一驚,呼道:“是你!”出劍之人正是關難翼!他方纔與諸葛揚名在暗中觀戰,見四嶽掌門凝神與刀瘋纏鬥,樓恨也不在大堂之內,此時不去誅殺秦無眠,更待何時?諸葛揚名沒料到他會不知會一聲,便貿然出手,此時騎虎難下,只得躍身出來,與關難翼合攻秦無眠。秦無眠哪裡是二人對手,沒打上七八招已經落了下風,蹬蹬噔後退了兩丈。
這一下變故來的突然,不過否泰真人也非泛泛,見狀忙大喝道:“五嶽齊心!”四嶽掌門倏地躍到秦無眠身旁,五嶽陣法盡數施展開來,諸葛揚名與關難翼立時陷入窘境。其實刀瘋若有心纏住四嶽掌門,他們四人根本不可能在十餘招內脫離戰圈,去支援秦無眠,諸葛揚名與關難翼也可趁這機會將秦無眠打傷。只是這刀瘋一顆心全在刀婆身上,見四嶽掌門欲去支援秦無眠,他自己心中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想着去牽制四人?只見刀瘋奔至刀婆身邊,挽住她肩膀,關切問道:“刀妹,你沒事吧?”刀婆手捂胸口道:“我沒事!騰哥,你快去幫他們。”刀瘋始終放不下心,道:“刀妹,你真的沒事麼?要不要我陪你看大夫?”諸葛揚名與關難翼聞言大驚,心中不約而同大罵道:“看你爺爺的大夫!老子幫你女人解圍,你居然要丟下老子不管?”刀婆道:“我真的沒事,你快去幫他們吧!”刀瘋又問了數遍,確定刀婆沒有受傷,這才點了點頭,縱身躍起,一刀向戰圈劈落。
刀瘋也不分哪個是敵哪個是友,這一刀劈下,刀勁將諸葛揚名、否泰真人、汝恆師太盡數籠罩住。諸葛揚名心中怒罵:“你爺爺的!”忙施展身法側開。秦無眠與林嵩各自伸出兵刃來架鋼刀。刀瘋神情越打越是瘋狂,鋼刀當空連劃五個圓圈,卻先把關難翼左臂砍傷摔出,鮮血直流。關難翼跳起身來,破口大罵。五嶽掌門俱是訝異,暗自心道:“這演的是哪出?”諸葛揚名心中大駭。只聽刀婆在外喊道:“騰哥,莫要傷了那小兄弟。”刀瘋這才神色平復些許,只攻五嶽掌門而不去理會諸葛揚名。
諸葛揚名被困在“五嶽陣法”中,刀瘋也不來與他配合,一時險象環生,所幸他所會招式頗多,危機時刻自然而然使將出來,竟能頻頻化險爲夷。正鬥間大堂外腳步聲密集,三十餘名華山弟子奔入大堂。他們本已被秦無眠分派到各山門堵截刀瘋刀婆,此時遠遠聽到大堂裡有響動,急忙趕了回來。秦無眠大喜,喝道:“快宰了那老頭和那女的!”衆華山弟子領命,紛紛攻向關難翼與刀婆二人。關難翼用劍柄砸昏兩名華山弟子,怒喝道:“瞎了你們狗眼,不認識我是誰了麼?”衆華山弟子見這老頭髒兮兮的,倒是有幾分眼熟,但既是掌門下了命令,也不管認識不認識,自然先殺了再說。
刀瘋見刀婆落險,神情再度瘋癲起,鋼刀交在左手,連番舞動,右手一掌向諸葛揚名拍出。諸葛揚名來猝不及防,又驚又怒呼道:“你媽個烏龜王八蛋!又拿老子當擋箭牌!”被刀瘋一掌打得氣血翻騰,飛身向林嵩撞了過去。林嵩步法一滯,五嶽陣法出現一個缺口,刀瘋趁機便躍到刀婆身旁,輕描淡寫的一刀,立即將刀婆身邊的三四名華山弟子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