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天將雙手一張,怒道:“我們十幫聯盟都聽小兄弟的,他說了放人便要放人,你算甚麼東西,敢來阻止我們?”那白衣少年並不睬他,轉向羣豪道:“醉花蔭是淫邪組織,醉花妖女人人得而誅之,大家莫要聽這大逆不道、無恥下流的小鬼信口開河,放這些妖女離開。”羣豪此時對諸葛揚名頗爲敬重,聽那白衣少年對諸葛揚名不敬,爭相張口大罵。揚威怒道:“小兄弟小小年紀,與我們素不相識,但卻肯捨身相助,其德行之高我們是佩服得緊的。你是哪裡來的後生,憑甚麼敢來數落小兄弟!”
白衣少年聞言一笑,道:“這位是沙家幫二當家揚威吧。”揚威道:“不錯,在下正是!”白衣少年道:“揚二當家,我且問你,若是有人偷學武功,打傷同門,算不算大逆不道?”武林幫會門派中,最忌偷學武功,揚威想也不想應道:“自然是大逆不道!”白衣少年又道:“那我再問你,奸**子,這算不算無恥下流?”揚威應道:“自然是無恥下流。”白衣少年聞言,歷聲道:“好,你剛纔問我憑甚麼數落他?我現在便告訴你!就憑他偷學師門武功,欲圖姦淫師姐!”說到此處,驀然轉身手指諸葛揚名,道:“諸葛師弟,你說是與不是?”
那兩人正是天台劍宗樑徽君、趙靈二人。他們來到醉花蔭,卻有另一層因由。原來再過二十幾天,便是天台劍宗的劍宗大會之期。宗主“紫氣劍客”尤東來想在會上選出一名弟子,傳以“紫雲劍”的心法與劍招,該弟子同時也便會成爲未來劍宗的宗主。尤東來欲考察兩位候選弟子,於是在六天前令他們帶一兩個幫手下山,以二十天爲限,各憑本事去尋找完成一些有益武林的事情。
樑徽君與趙靈下得山來,在浙江一帶轉了三四天,也找不到什麼事情可幹,後來他們來到無錫,聽百姓說曾有十幫聯盟在這裡聚會,要去攻打醉花蔭。樑徽君與趙靈商議,都認爲這是絕佳的機會,於是一路縱馬向秦淮河畔飛奔而來。可是誰知二人來得醉花蔭之時,只見醉花蔭已經大破,醉花主人也已身亡。樑徽君心有不甘,暗思:“這番策馬而來,已經浪費不少時日。可自己寸功也無,戰鬥便已經平息,如此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突然把心一橫,心道:“既然已經平息,我便再挑起戰鬥,將醉花女婢全部殺光,這也算是我大功一件。”於是便有上面一幕。
在場羣豪聽罷樑徽君所言,立刻議論紛紛。且先不論“企圖姦淫師姐”一事,便是這諸葛揚名年紀輕輕,就有一身上乘本領,已經着實令人費解。李繼宗玉面鐵青,厲聲道:“小兄弟,你當真做得如此見不得人的事?”諸葛揚名慌忙應道:“是他們兩個王八蛋設計賺我,是大大的冤枉,我自然是根本沒有做過的!”
樑徽君冷笑道:“冤枉你?你在天台劍宗,不過是個小小的洗碗弟子,你若沒有偷學武功,這身功夫哪裡來的?”諸葛揚名理直氣壯,應道:“那是我下山之後,有人傳授給我的,你管得着麼。”樑徽君冷冷道:“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怎麼就沒人傳授給我?”諸葛揚名道:“我捨命救人,那人報恩,便將全身功力都給了我。你尖嘴猴腮一副奸人像,會好心地去救人麼?告訴你,我這叫好心有好報!”
樑徽君道:“還想狡辯!我當初叫人將你關在山洞中,洞口堵了三四百斤的大石頭,你那時若沒有武功,又怎能逃出來?”諸葛揚名昂首道:“有人救我,我自然出來!”樑徽君道:“是誰救你?”諸葛揚名應道:“是肥……”說到此處,心念電轉:“我若說出肥血,他回去不知如何折磨於他!”忙改口道:“是誰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樑徽君道:“你還想狡辯!知道你被困在那裡的,只有我們師兄弟們,他們根本可不會放你出來!”
諸葛揚名一聽,心道:“是呀!這幫混蛋都是這龜蛋的心腹,按理來說都不會放我出來纔是。可是肥血收到得那張紙團,又是誰寫的呢?”表面卻搖頭,道:“這便叫天無絕人之路,這種龜蛋是不能理解的。”
樑徽君聞言,勃然大怒,喝道:“先不說你偷學武功,單是你企圖非禮師姐,你也是罪愆難饒!”諸葛揚名大叫冤枉,道:“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們兩個冤枉我的。”樑徽君道:“你還想抵賴?”轉身向羣豪高聲,道:“我七師妹,便是受害者,就讓我師妹揭露這小鬼的真面目!”衝趙靈道:“七師妹,你便向羣雄說明,這小鬼如何非禮你的!”
趙靈聞言,“啊”地一聲。其實她本非放**子,之所以會與樑徽君曖昧,其一因她與樑徽君青梅竹馬,對樑徽君本就情意匪淺,其二因樑徽君經常說之以甜言蜜語,她一個妙齡少女,自然受不了太多引誘。那次在天台山上,趙靈之所以毫無顧忌地當衆冤枉諸葛揚名,便是因爲周圍之人皆樑徽君的心腹,知道此事本就是無中生有,於趙靈名聲並無大礙。但若此刻在羣豪面前,仍然誣賴諸葛揚名非禮自己,這要是傳將出去,她自己還如何見人?
樑徽君見她半天不說話,催促道:“七師妹,你還不快說?”趙靈身子一顫,道:“真……真的要說?”樑徽君怒道:“廢話,自然要說!”趙靈下脣咬出血來,顫道:“諸葛師弟……是是……對我不軌。”
聲音細若蚊聲,但羣豪還是聽得清楚。羣雄聽說諸葛揚名一個小孩去奸**子,起初並沒幾人相信,但此時清清楚楚聽趙靈指認出來,心想:“一個少女怎麼可能甘願破壞自己清譽,去冤枉一個小孩?此事多半有真無假。”一時間,羣豪大罵不止:“這小鬼小小年紀,便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日後長大豈不是江湖禍害!”“媽的,這小子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原來全是裝出來騙我們的!”“怪不得這小鬼要替妖女求情,原來他與這羣妖女一樣!”……
樑徽君見羣雄反應,心下甚是得意,道:“我早與諸位說過,這小鬼無恥下流,與妖女是一夥的!衆人莫要信他鬼話,將妖女們放走!”當下便有羣豪手持兵刃,高聲道:“殺了這淫賊,殺了這羣妖女!”諸葛揚名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急得上下直竄,口中喊道:“是這賤人冤枉我的!是這賤人冤枉我的!你這賤人害我一次又一次,你這賤人不得好死!”
衆人喧鬧間,寇英邁前一步,道:“大家先別吵了!”羣雄敬她是寇準之女,給她面子,一個個安靜了下來。沙天將吼道:“他奶奶的,老子居然看走了眼!這小鬼無恥下流,寇小姐你快過來,莫與他站在一道!”寇英搖頭道:“事情還未清楚,莫要早下判斷。便讓我這小寇知府,來審審這一案吧。”諸葛揚名見她此時還幫自己說話,心下大是感激,忙道:“大小姐,便靠你了!”寇英邁着官步,走到趙靈面前,問道:“這位姐姐,你叫甚麼名字?”
趙靈雙眼含淚,應道:“我叫趙靈。”寇英聞言,拍手道:“真好聽的名字。那趙姐姐剛纔說的,都是真的麼?”趙靈愣了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寇英道:“我還有幾個問題問你,不過在此之前,趙姐姐必須要發誓,你所回答的都是真話。”趙靈聞言一怔,向樑徽君看去。樑徽君冷冷道:“寇小姐叫你發誓,你便發吧!”趙靈將頭垂下,緩緩舉起右手,賭誓道:“我……我天台劍宗趙靈發誓,所說絕無虛……虛言,否則……否則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寇英道:“好嘞!趙姐姐,那我問你,諸葛揚名是不是非禮過你?”趙靈身子一晃,道:“這……這不是問過了麼?”寇英道:“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趙靈顫聲道:“是……是吧。”寇英道:“那好!趙姐姐,你再與我說說,他是怎麼非禮你的?”趙靈聞言身子一癱,坐在地上道:“這……這……”寇英道:“趙姐姐,莫忘了你剛纔發的誓。你儘管說吧,這麼多雙耳朵聽着,自然都會爲你做主的。”
趙靈渾身戰慄不定,如蚊蟲叫般哭道:“他他……他用迷香迷暈我……把我帶到後山,然後還……然後還……”寇英飛快追問道:“莫忘了你賭的誓,然後還怎麼樣?”趙靈道:“然後還……然後還……”終於還是說不下去,哭道:“諸葛師弟沒有非禮我,是我們冤枉他的!”說吧,雙手掩面飛快地向外面跑去。
羣雄聞言一驚,始知樑徽君是在誣陷諸葛揚名,均覺憤怒。樑徽君朝趙靈背影憤怒地喊了數下,趙靈頭也不回地跑出演武廳。諸葛揚名沉冤得雪,高興地歡呼雀躍,衝樑徽君道:“你這龜蛋的西洋鏡被拆穿了!還不滾蛋?想讓這幾百號人扔你出去麼?”樑徽君回望羣豪,只見羣豪個個怒目盯住自己,心中一凜,向諸葛揚名恨恨道:“諸葛揚名,你給我等着瞧!”說罷慌忙逃離。諸葛揚名拍掌大笑,向寇英豎起一對大拇指,由衷讚揚道:“大小姐真厲害!大小姐真厲害!”寇英道:“這算甚麼?我爸爸審的案子,好多比這個還精彩得多,有機會我再幫你審審。”諸葛揚名急忙搖手道:“別別……我可不想再被人冤枉!那滋味,可難受得緊!”羣雄聞言,鬨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