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這我還真沒看出來。”我對此十分不屑,也不知道瑾哥哥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算了,算了,有什麼了不起嘛,不管什麼事,我早晚都會知道的,不……求……你!哼。”我轉身,氣呼呼地收拾東西去。
瑾哥哥無奈的笑笑搖搖頭,對我的刁蠻實在無語,或許他早就習慣了我的任性,不講理。可回頭我便呆愣在哪裡,滿地的屍首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臉上仍舊保留着對死亡的恐懼。
“怎麼了?歡兒。”瑾哥哥發現我的不對勁,柔聲問道。
我笑着搖搖頭,眼中瀰漫着一層水霧,“瑾哥哥,我們若是就這樣一走了之,那他們呢,他們怎麼辦。”
李瑾無話,只是憐惜的吻了吻我的額頭,將我擁進懷裡。清晰的百合香席捲而來,彷彿下一刻我將會沉沉的睡去。
許久,方擡起頭,“瑾哥哥,我不能丟下他們,他們都是因爲我才丟了性命的,我對不起他們,所以更不能將他們的屍骨棄在這荒野。”
“我說過,歡兒想要什麼,瑾哥哥便給什麼。”
“瑾哥哥。”心突然變得難受起來,是因爲瑾哥哥嗎?可是爲什麼會如針刺般的難受?“瑾哥哥。”額頭的冷汗不斷的沁出,臉色也變得愈加蒼白。我使勁的捂住胸口,身子搖搖欲墜,就快要從瑾哥哥的懷中滑落下去,卻絲毫無法緩解疼痛。
“歡兒……你怎麼了。”李瑾發現我的異常,用力的扶起將要跌落的我,慌忙的從懷裡逃出一個藥瓶,“快……快把它服下去。”
我接過李瑾遞來的藥丸,張口便吞了下去,沒有絲毫猶豫。可是,即便如此,我的痛苦還是絲毫未得到緩解。
“歡兒,怎麼樣?好些了嗎。”瑾哥哥擔憂的看着我,哀傷和痛苦扭曲了他原本俊美無雙的臉。我從未見過他這般,彷彿恨不得現在承受這種痛苦的是他而不是我。
“好……好多了,瑾哥哥不用擔心。”我強撐着,努力開口說話,試圖緩解瑾哥哥的情緒。“是嗎?可是你的臉怎麼還是那麼蒼白。”瑾哥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我。
“又不是仙藥,那有那麼快就起效啊,總得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我佯裝生氣,嗔怪李瑾,可我連生氣的表情,都已經無力在做出。
“是……是嗎。”瑾哥哥低下頭,避開我的雙眼,不願再看我痛苦的表情,是啊,說的謊連我自己都騙不了,怎麼還能騙到一向睿智的瑾哥哥。這樣也好,估計他在看下去,可能連他自己都會崩潰吧。
“也許……過一會兒就好了,這藥可是歐陽師父配製的,我們應該相信歐陽師傅父。”李瑾低聲喃喃道,看似在勸慰我,事實上卻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捂着越來越疼的胸口,彷彿已經失去了呼吸的力量,快要窒息一般。這一刻我再也控制控制不住自己的
身體,殘存的理智也因空氣的隔絕而消失不在。只能任由雙手不停的抓着咽喉,企圖抓破喉間的皮肉,以便獲得一絲空氣。
“別……歡兒,住手!不要。”當李瑾發現是,雪白的脖頸間已經被撓出了條條血紅的指痕。他死死的按住我的手,“不要再傷害自己了。”低低的哀求聲,令人心碎,“歐陽師父不是說此藥可以延緩毒性的發作嗎?怎麼會這樣。”李瑾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因痛苦而不斷扭曲的臉。此刻的李瑾那裡還有往日的出塵?雪白的衣衫上染上了朵朵海棠,透着一種蝕骨的哀傷,有着淒涼絕望的美。
我奮力的掙扎,可還是無法脫離他禁錮的雙手,臉色漸漸的由白皙變得緋紅,變得深紫,變得淤青,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我再也看不清楚瑾哥哥痛苦扭曲的臉,聽不到他悲傷哽咽的呼喚。
突然,眼前的景物又清晰了起來,畫面卻是一閃而過,有母上的笑容,父尊的擁抱,妹妹拿着的糖葫蘆,儀兒手中的桃花酥,最後畫面卻定格在玄燁與我相擁而眠的一刻,那時候,他的臉上盡是寵溺的笑意,我依偎在他懷中,擁有整個世界的幸福。最後,一切的一切又重新歸於沉寂。
我終於要死去了嗎?可這樣的死法可真叫人難受,下輩子如果讓我有死亡的選擇機會,打死我也不要這種,死得真他媽的憋屈!
瑾哥哥,來生再見了吧!下一世,我決不負你!
一滴清露從上空垂直墜落,附在我飛翹的睫羽上,一路順着滑落到了睫根,浸溼我的眼眸,清涼而溫潤,一如瑾哥哥長久以來不離不棄的守護,不着痕跡卻又無微不至。
一絲清新的空氣穿過鼻孔,我模糊的意識又再一次清醒過來。緩緩睜開雙眸,原來是瑾哥哥的淚水,我努力的伸出疲憊不堪的手,撫上瑾哥哥的臉龐。瑾哥哥猛地一驚,旋即從悲傷中清醒過來,“歡兒……你沒事。”言語間,控制不住的喜悅。
我嫣然,“我沒死。”笑得蒼白無力。“瑾哥哥,我到底中的什麼毒,師父當日爲何不肯告訴我。”我不露痕跡的掙開李瑾的懷抱,試圖站立起來。
“這。”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是都已經活過來了嗎?既然一切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我循循善誘,企圖得到答案,卻又害怕着,害怕證實我的猜測。
李瑾聞言,思考片刻,方纔咬牙道:“三更寒。”
“是三更寒。”我不可思議的看着李瑾,眼中充滿了恐懼。怎麼會這樣,原來真的是三更寒。我脣角硬生生扯出一個無奈的苦笑,這可真是應了那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師父啊師父,你怎生就那麼聽從徒兒的話呢!爲了殺玄燁,你竟動用了你珍藏多年的寶貝,你可真是捨得啊!不過,誰也不曾想到
,這東西卻陰差陽錯的要了你寶貝徒弟的命!
我悵然一嘆,冷聲道:“瑾哥哥,你說過,歡兒想要什麼,你便給什麼。此話可還作數。”
“當然。”瑾哥哥還沉浸在我死裡逃生的喜悅中,未曾注意到我表情的變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那我現在要你,立刻帶着凝碧蓮依和弄遙他們離開這裡。”
“你胡說什麼。”李瑾聞言,勃然大怒。
“我要你立刻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絲毫不肯示弱。
“爲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呵呵……你做錯了什麼,你還不知道麼。”我輕聲冷笑,“若不是你來晚了,他們!他們怎麼會死。”我指着地上遍野的屍體,高聲怒道。
“不是的,絕對不是這樣的,你到底在瞞着我什麼。”李瑾死死地盯住我的雙眼,企圖從我眼中找出一絲不忍。
面對玄燁,我可以將我的傷悲與不忍隱藏的密不透風,可是這是瑾哥哥……
我終究敗下陣來,嘆了一口氣道:“師父有沒有跟你提過究竟什麼是三更寒。”
“當日,歐陽師父只叫我不要跟你提起所中之毒的名字,還囑咐我時刻留意你的變化,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那你也沒問。”
“我想,師父此番作爲,必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沒再追問。”瑾哥哥說道最後,竟然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懺悔。
天啊,權威的力量真可怕。
“三更寒是師父研究了多年才得出的心血,它是用一百零九種毒藥飼餵一批本身帶有劇毒的蟲子,那些蟲子都是被養在一個密封的罐子裡的,罐子下面常年都用熱水熨燙着,爲的就是保持罐子內的恆溫,每一天都會有大量的毒蟲死亡,它們的屍體也不會被浪費掉,而是讓倖存下來的勝利者吃掉,一邊增長自身的毒性。經過三年的殘酷的互食,最後只剩下一隻毒蟲之王,師父叫它魔蠶。你知道爲什麼要讓罐子內部保持高於人體的恆溫嗎。”
未等瑾哥哥回答,我復又啓脣,自顧自的說道:“魔蠶可以無聲無息的侵入人的大腦,師父所罐子裡所設計的溫度是與大腦內的溫度等同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魔蠶在人的大腦中一直存活。”說到此處,我渾身都似乎沾惹上了一層厚厚的霜,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努力的剋制着內心深處某個角落裡,那蠢蠢欲動的嗜血慾望。
“你是說魔蠶存活於大腦。”一隻蟲子在你的腦中游蕩,光想想就覺得噁心。
我悽然一笑,“沒錯,它現在就在我的腦中,可這又算什麼?以你對我師父的瞭解,覺得他是這樣良善的人嗎?僅僅只是把一隻蟲子養在你的大腦,噁心噁心你就算了?估計那死老頭不肯陪我去南越,就是因爲這個原因而不敢面對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