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我聞聲轉過去，卻赫然發現身後立着的人正是方纔圍攻我們的暗夜首領。
“當然是我。”暗衛首領揹負雙手冷眼看着我，嘲諷道：“樂貴妃娘娘，你以爲你真能逃出皇上的手心嗎？皇上早就料到你有此一着，所以在這天闕的四周都不下了嚴密的陷阱，等着你往下跳呢。”他的話頓了一頓，忽然又發出一聲輕嗤，道：“我還真搞不懂你？這天下誰人不知當今皇上最寵愛的便是你，可你爲何還要偏偏處處與皇上作對？只要你順從咱們的皇上，那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是遙望着另一邊的蒼穹，若無其事道：“好像你們的皇上馬上就要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了。”
暗衛首領也順着我的目光望了過去，雙眼微眯，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深沉。轉頭，卻又擎着笑容俯視着我道：“沒關係，只要你在我的手中，相信李大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要等到弄遙將軍回來，很快，危機便會解除。”
“是嗎？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我的眸華淡淡地掃過他，從容的向身後退去。十二暗流一行人默契的將我擋在當中。
暗衛首領神色冷肅着一張臉，將手高高舉起，用力向下一劃。“抓住樂貴妃，生死不論。”叢林中頓時多出很多的星星點點來，紛紛向着我們殺了過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深林裡莫名的騰起一陣迷煙，很快便彌散至整個森林。
“小心。”很多人本能的捂住口鼻，依舊無濟於事……
一道重石砌成的城牆將兩軍分割開來，燃起的烽火點燃了這一片天空，照亮了城樓上的一磚一瓦，每一片都散發出炙熱的光芒。
烽火臺旁，顧玄燁着一襲明黃九龍錦袍高居其上，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的人。在他的身畔，無數的弓箭手將劍搭在弦上，冷厲的眼神像是沙漠中的狼羣，每一枝劍尖都對準了對方的一顆腦袋。
而城樓下，萬人敬仰的李瑾棄下那身白裳，重新包裹上金甲，舉手投足間的溫文爾雅也換成了氣吞山河的霸勢。十八校騎整齊的羅列在他的生後，如狼似虎的凝望着眼前的城樓，軍人眼中的貪婪毫不遮掩。他們的身後則是跟隨者千軍萬馬，只等金甲戰神一聲令下，憑着這些鐵騎也足以踏平這片山河。
“瑾帥，已經寅時了。”張嚴小心提醒道，意在催促李瑾下令攻城。
李瑾聞言，凝視着城樓上的眼神越發的深沉。裹着金甲的手背微微上揚，卻依舊有些遲疑不定。
“瑾帥，下令吧。”張嚴再一次敦促。
“李瑾，別怪朕沒提醒你，這歡兒還在朕的手中呢。”顧玄燁冷眼看着下方馬背上的人，獰笑道。是的，只要莫清歡還在他的手中，李瑾就絕不敢輕舉妄動。
正在李瑾沉吟不決間，一騎白馬穿過重重鐵甲，徑直向着李瑾所在的地方狂奔而來。也不知道他在俯在李瑾的耳邊說了什麼，李瑾原本臉上的凝重瞬間煙消雲散。
“是嗎。”李瑾看向玄燁的眼神中帶着嘲弄，“攻。”舉在半空中的手用力一劃，金甲發出悅耳的鳴叫聲，碰撞出的火花點燃了在場每一個將士心中奔騰的熱血。
“殺。”十八校騎整齊劃一的動作一落下，頓時沉默了許久的天闕再一次重演三年前的血戰。
這一戰，勝負毫無懸念，即便城牆上的軍人大部分都是暗衛組織的人，但是對方的人數卻是成壓倒性的狀態。每當一個戰士倒下，他的身後總會有新的人站了起來。
玄燁的瞳孔緊縮，怔怔地看着下方，這一次是真的要敗了嗎？“皇上，小心。”有一個暗衛倒下了，身中數箭，仰躺着的眼神卻還是仰視着面前的人，只是瞳孔已經開始逐漸擴散，玄燁也數不清這是第幾個死在自己面前的人了，原來親眼看着自己身邊的人這樣死去，心中的感覺居然是這樣的，痛不欲生。“難怪她會這麼恨我呢。”玄燁苦笑着開口，這一刻他才明白她掩藏在心中的痛苦，這樣的痛苦折磨了她數年，而自己還愚蠢的意味自己可以感動她，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真是癡人說夢。”玄燁的心如刀割着。
“皇上……快逃吧！咱們輸了。”一個蒼老哀絕的聲音突然響起。
玄燁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允公公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你怎麼還在這裡？朕不是叫你做完最後一件事就離開嗎。”玄燁心下一驚，怒斥着這個服侍了自己十多年的老人。
“老奴不過是廢人一個，離了皇上還能去哪裡。”允公公佝僂着身子，一夜之間玄燁竟然發現他蒼老了好多。“皇上，趁現在還有這些效忠的將士擋着，我們趕緊離開這吧。”允公公枯瘦如柴的手胡亂的擦了一把眼角的眼淚，再一次出聲勸解道。
“離開。”玄燁重複着允公公的話，轉身將視線放逐在遠方，修長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着粗糙的城牆。“離開這裡，我又能去哪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顧玄燁沉吟許久，“哈，哈，哈。”忽然仰天狂笑，笑聲震動蒼穹。
而在這一刻，金甲戰神已經赫然立於城樓上，陰冷的目光咻的向這邊掠了過來……
而在天闕皇宮的另一角，清清冷冷的小院完全不似外面那般沒了個天與地的差別。樹上的楓葉一片又一片的被外面掠進來的狂風吹落，在未落到地面的半空中簌簌作響。
洗盡鉛華的女子靜靜的端坐在樹下的石凳上，任憑凋落的樹葉沾上她卸了朱釵的髮鬢。怔怔地看着宮牆外出神，現在外面的戰事應該也快結束了吧。
“小姐，這是你要的梅花酒。”吟香清越的聲音打斷了女子的思緒，田翎漠然回眸，看着吟香手中遞過來的精緻梅瓶，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吟秋忐忑不安的窺視了自己的主人一眼，接到田翎冷漠的迴應後，心神不安的退了下去。
田翎一直注視着吟香退去的背影，直到確定真的消失不見後才收回視線。深情地
凝視着手中的梅瓶，仔細摩擦着上面的每一條花紋，像是描摹着他的臉龐。“燁……這是當年我們成親的時候，你送給我的東西，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珍藏着。即便後來你的身邊有了佳麗三千，而我不過是其中的三千分之一，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恨過你……真的……現在，終於不會再有人跟我搶着你了。”田翎喃喃述說着，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明顯。她低首，一點一點的將自己手上塗滿的猩紅豆蔻用尖銳的小刀一點一點的颳了下來，細心的裝進瓶子裡，那神色像是正在爲愛人釀製着一罈美酒，輕輕搖動後，仰頭便灌進嘴裡，一滴不剩！
一夜的鬼哭狼嚎一直持續到破曉前方纔終止，夜盡天明……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張簡單卻隱隱透着百合香的牀榻上。我支撐起疲憊不堪的身子，努力地坐起來環顧四周。這裡……好熟悉的感覺。
“主子醒了。”凝碧剛好從外面進來，手上端着的是熬好的蓮子粥。見我已經清醒過來，喜上眉梢道。
“這裡是哪裡。”我覺得頭好疼好疼，看着眼前的景象清晰又模糊。搖搖晃晃額掀開被子，想要起身。
凝碧見狀，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過來將我扶住。“這裡是沁心小築，昨晚主子經歷了太多的折騰，後來還吸入那麼多的迷煙，身子有些虛弱，還是不要急着下牀好。”凝碧一邊扶着我，一邊小心的勸住道。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我們又回到沁心小築了？寒煙呢？瑾哥哥呢？我們輸了。”頭腦越漸不清醒的我一口氣問出了一大推問題，昨晚昏過去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縈繞在我心底的問題實在是太多太多。
“我們沒有輸，至於我們怎麼回到了沁心小築，我也不知道，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那寒煙呢？瑾哥哥呢。”我繼續追問，總覺得凝煙的目光有些閃躲。
“李大人他……他現在正在騰龍閣處理殘局。寒煙她……她走了。”
“走了。”我疑惑道，“什麼走了。”腦子裡突然閃過異常血腥的一幕，“她死了對不對？寒煙死了……連她也離開我了。”我失魂落魄的邁着沉重的步子向外面踉踉蹌蹌地走出去。
“主子！你要去哪裡。”凝碧慌忙隨手拿起枕邊的一件披風追了出來。
我目光渙散的走着走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去？只是任憑兩隻腳不停的擺動，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主子是要去鳳棲閣。”凝碧發現我走過的路是通往鳳棲閣的方向，苦皺着眉頭試着問道。
我沒有答話，依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主子。”凝碧突然擋在我面前，將我攔住。我茫然的看向她，不知道她爲何要這樣做。
“我知道主子是想去看樂莊皇后，可是樂莊皇后已經不再鳳棲閣了。”
“那她在哪裡。”我突然有些激動，侷促不安的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