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贊德樣貌堂堂,甚至如唐人般帶着雅儒之氣,他身份高貴,乃吐蕃裡赫赫有名的祿東贊家族重要成員。
松贊干布死後,吐蕃大權爲大論祿東贊所掌。乾封四年(667),祿東贊病死,諸子分掌吐蕃軍政大權,長子論欽陵爲吐蕃執政,就是大非川破十萬唐軍的主帥,而論贊德是論欽陵的弟弟!
所以他率領的帳兵不是最精銳的,也是相當精銳的,在他看來,已軍以逸待勞,唐軍遠路而來,走的還是沙漠,不死也脫一層皮(這是事實,許多唐軍都給太陽曬掉了一層皮)。所以他對付唐軍,直截了當地以堂堂之兵碾壓,不搞什麼陰謀詭計。
不想,戰鬥一邊倒,吐蕃人給唐軍打得落花流水,讓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他眨動眼簾,肯定是確有其事。
但見得唐軍騎兵兩邊散開,中間露出先前的那個投矛手,手持陌刀,率領一個方陣的陌刀步兵衝鋒。
他們裝甲一致,皆爲黑盔黑甲,這是山地步兵師充當陌刀兵陣,他們玩騎射肯定不行,那就用陌刀唄。
雖說中途上陣,陌刀手使動陌刀也似模似樣,他們堅定地前進,像是一面堅固的牆壁,但更像是一個奪人性命的殺人機器把一切阻擋給砍成碎片!
他們衝進了敵人的馬羣裡,動作整齊劃一,橫切斜砍都是一樣的動作,高呼着“殺!”“殺!”“殺!”
刀砍下去,當前的吐蕃人就給砍死。
阿壹大顯神威,他手中的陌刀猶如吞噬生命的惡魔,每一刀下去,總會有人身首異處,留下一地的碎肉,連他們所騎的戰馬也不例外。
陌刀兵走過的道路,有大量噴濺的血跡,那是一條不折不扣的血路,一些地方的血甚至積蓄成小潭。
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而大唐的騎兵,似乎什麼條件都不如吐蕃騎兵,卻毫不示弱的以攻對攻,兇悍地發動進攻,戰鬥得最慘烈的時候不惜以命換命的情景比比皆是,直殺得渾身浴血,狀似瘋子。
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唐人瘋了,吐蕃人也沒瘋。
有理智的人怎麼能夠打得贏瘋子?!
因此吐蕃人給唐軍追着打,後面的擋着前面的,前面的給唐軍追上,砍倒,殺死。
亂刀砍下,血肉橫飛,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便死於非命,吐蕃精銳?給唐軍象殺雞般地宰掉,那是渣!渣!渣!
論贊德簡直要破口大罵了!
看到這糟糕情景,論贊德悔之晚矣!
“早知道唐軍是羣瘋子,我就應該用對付瘋子的方法了!”
另闢蹊徑已經遲了,論贊德心萌退意。
不同於大唐的軍爲國有,一支部隊如果拼光了,只要是敢打敢拼,事蹟感人,朝廷必定給他們補充回人馬,甚至給得更多。
吐蕃的兵馬都是私人所有,拉起隊伍和補給都是私人的事,而且論贊德的部隊是騎兵,精銳的騎兵,步兵部隊打完了容易補充,但騎兵部隊一旦遭到毀滅性打擊的話,再補充起來就千難萬難了。
半牧半兵的騎兵在國內爭戰並無大用,遇到唐軍騎兵同樣是被虐的角色,只有職業化的帳兵纔是中堅力量。
帳兵的多少,會影響到自已在國內和家族裡的發言權和地位。
再拼下去的話,部隊打光,那自家出門都不敢了!
他舉起右手,正待發令,這時,旁邊的一位黑甲高大騎將大着膽子道:“城主!(論贊德是暖泉城城主),敵勢雖狂,但必不可持久,我軍堅持稍長可獲大勝!”
說話者,突厥人阿史那赤鑫是也!
阿史那是突厥國姓,自大唐破突厥,許多阿史那投入了大唐當官,也有的投大唐的敵人,繼續與大唐爲敵,這阿史那赤鑫就是其中之一,多次與唐軍交戰,上一回也曾經在塔里木河助吐蕃人攻打馮小寶,可惜功虧一簣,這回又在論贊德旁邊給他出謀獻策。
論贊德也不是沒眼光,但他手指指唐軍後陣,那裡靜止不動的的部隊看起來比起上陣的唐軍來得精悍,而且旗幟更多更大。
這是唐軍的預備隊,也是馮小寶率領的第一府兵,嫡系部隊。
“唐軍雖然精銳,但我軍更勝唐軍一籌!”阿史那赤鑫手指指,正是論贊德親率的帳兵,嫡系部隊,同樣充當預備隊。
阿史那同志說得一點沒錯,吐蕃人主力尚存,真要與馮小寶打打,未必敗陣。
再等唐軍的勇氣用光,精/神/麻/醉/劑用光,他們會虛弱,輪到吐蕃人來給唐軍上課(教訓)了。
問題是,殲滅這支唐軍,論贊德的部隊還能夠有多少人站着?
因此,論贊德無法堅持下去。
“退兵!”
號角吹起,吐蕃人退潮般地飛奔,唐軍追之莫及。
他叉的狼崽子們,逃得真快,唐軍把馬匹的皮都給抽破了,還是追不上他們。
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唐軍每個人都重重地吐了一口大氣,覺得手足脫力,精疲力盡,許多人累得不能動彈了。
他們不敢置信:我們就這樣打贏了?!
軍中對於馮小寶的迷信又提升了一個境界!
這場戰鬥如急風暴雨一般,打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雙方都傷亡慘重。
吐蕃人死傷二千人,確切是死掉兩千人,因爲他們的傷員都被補刀,統統殺死。
唐軍死傷一千二百人,其中陣亡和重殘者佔一半,損失數目不小。
……
一天後,唐軍出現在疏勒城下,數千匹戰馬轟轟隆隆的震動着大地,囂張的在城邊道路上行進,高大的旗手隊伍高舉着唐軍大旗,吹吹打打,耀武揚威的在疏勒城邊繞城一週,他們歡呼聲如海嘯般讓城上的吐蕃人和疏勒人齊感震撼!
唐軍的遊騎兵,如惡狼般四出,到處搶掠人員與物資,什麼有用物資都搶:糧草、牲畜、錢財、木頭……
人員,是必需的,將來攻打疏勒城“填溝壑”的必備物資,多多益善。
唐軍可沒有什麼好脾氣,遇到反抗通通殺死,動作慢的皮鞭抽過去,能夠好一點待遇的只有那些會說唐話的疏勒人。
收羅了不少東西,馮小寶部隊等着修明仁的步騎到來,方能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