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星無月,夜黑風高。
石州齋彥府院內燈火通明,還擺着一桌的酒。
石州齋彥土正在曼聲低吟,自斟自飲,忽然舉起酒杯,對着院外一株大榕樹笑了笑,道:“久聞葉大俠嗜酒如命,有江海之量。既然已經駕臨寒舍,爲何不出來與在下痛飲三百杯呢?”
榕樹濃蔭中,立刻也響起了一陣夜梟般的怪笑聲,一條人影箭一般射下來,落在地上,卻輕得像是四兩棉花。
這人便是石州齋彥口中的“葉大俠”,也就是中國武林上人人都不願意見到的愛惹麻煩的葉子。
葉子的眼睛裡彷彿有一團熱火在燃燒,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石州齋彥。
石州齋彥倒了一杯酒,快速扔給葉子。葉子一把接過石州齋彥的酒,一飲而盡。
石州齋彥冷冷地道:“你就不怕我在酒裡下毒?”
葉子道:“如果你要在酒裡下毒,你也不會擺這麼一桌子的酒等我來了。”
石州齋彥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在等你來?”
葉子點了點頭。
石州齋彥:“你想得太多了,我等你真的不是你。”
葉子走過去,拿起一罈酒,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待葉子喝完了酒,石州齋彥才道:“喝了我的酒,可是要付錢的。”
葉子從懷裡頭拿出了一錠銀子,道:“當然,我葉某人雖然嗜酒如命,但是從來不會喝酒不給錢的。”
石州齋彥望了望四周,問道:“柳生三郎和熊惆沒有來?”
葉子道:“一個來了,一個沒有來。”
石州齋彥道:“柳生三郎沒有來,熊惆來了吧?”
葉子默然不語。
石州齋彥道:“但是現在,熊惆他也沒有來。”
葉子道:“他本來來了的,只不過就在剛纔他又走了。”
“哦?”石州齋彥問道,“難道他對我這一桌子的酒,不感興趣嗎?”
葉子笑道:“他愛的要命。只不過,世界上除了酒,還有一樣東西更吸引他。”
石州齋彥默然不語,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
葉子也跟着喝酒。
石州齋彥道:“你們****人來我東瀛,恐怕不僅僅是做柳生三郎的陪同這麼簡單吧?”
葉子道:“當然。”
石州齋彥道:“你們一定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葉子道:“你說的的確很對。”
石州齋彥道:“我還知道,你一定不會告訴我,你們此行的目的。”
葉子笑道:“你似乎所有的都知道。”
石州齋彥道:“當然,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葉子道:“恐怕,你知道錯了一件事情。”
石州齋彥道:“哦?莫非,你會告訴我你們此行的目的?”
“當然!”
“不過,你就算告訴我,我也不會聽的。”
“可是,我現在偏僻要告訴你。”
“......”
“天外流星,一錐定音。不知道石州齋彥先生是不是聽說過。”
“......”
“葉某知道,石州齋彥先生一定是聽說過的。流星錐這等曠世奇珍異寶,你怎麼會沒有聽說過呢?”
“就算我知道,你又能怎麼樣?”石州齋彥冷冷地問道,“流星錐,這三個字放在東瀛武林,幾乎人人聽過。我能聽過,一點也不出奇。”
葉子笑道:“既然如此,我想,你也應該猜到我們此行的目的了吧?”
“尋找流星錐的下落?”
“當然。”葉子邊說邊點頭道,“流星錐乃是青龍主人的寶貝,三年前被人偷了。傳說流落到了中國,但是青龍主人的密探發現,流星錐其實還在東瀛。她請我和熊惆來東瀛,就是爲了尋找流星錐。”
石州齋彥默然不語。
“傳說流星錐流落到了小野一刀流的流主小野三郎的手中,不知道石州齋彥先生怎麼看?”
石州齋彥沉默不言。
葉子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這酒果然是好酒,只是這酒可不是東瀛的酒應該有的味道。石州齋彥先生,這酒應該是我們中國的女兒紅吧?”
石州齋彥沉默不言。
葉子繼續道:“沒想到能在石州齋彥先生的府中喝這等美酒,葉某真是三生有幸。”
石州齋彥道:“你酒也喝了,也該走了吧?”
“走?”葉子問道,“讓我往哪裡走?”
石州齋彥的語氣變的嚴厲,道:“你哪裡來的就往哪裡走。我請的人要來了,我可不願意再跟你囉嗦。”
葉子還是一動不動,依舊慢慢地倒酒、喝酒。
“你難道還不想走嗎?”
“我爲什麼要走?”
“好吧,你留下來吧。”
石州齋彥的話一說完,葉子卻突然騰空而起,往院外的榕樹叢中飛去。
“你幹嘛又要走了?”石州齋彥不解地道。
“我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當然要走了。”葉子言罷,瞬間消失在榕樹叢中。
石州齋彥望着葉子消失的背影,若有其事地道:“來得快,走得也快。”這話剛說完,門口卻站了九個人!
這九個人黃麻短衫,多耳麻鞋,左耳上懸着個碗大的金環,滿頭亂髮竟都是赤紅色的,火焰般披散在肩上。這九個人有高有矮,有老有少,容貌雖不同,臉上卻全都死人般木無表情,走起路來肩不動、膝不彎,也像是殭屍一樣。
他們慢慢地走了進來,直到離石州齋彥很近以後,才停住腳步。
石州齋彥道:“你們終於來了。”
九個人之中,一名年長的精瘦男子道:“有人出高價讓我們來取你的人頭。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把你的人頭給我們。”
石州齋彥道:“想取走我的人頭的人非常的多,之前他們都已經死在了我的刀下。難不成,你們也想試試我陰流派的陰流刀法?”
那精瘦男子道:“這個自然不想。因爲我們知道,你肯定會主動將你的人頭給我們的。”
石州齋彥道:“你們倒是很自信。”
那精瘦男子道:“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畢竟,現在的江湖,無論是在中國還是東瀛,很少有人給我燕子連環塢的面子。”
石州齋彥道:“我聽說,燕子連環塢的九隻燕子,個個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但不想竟然會成了殺手。”
那精瘦男子道:“我們也只是收錢辦事。石州齋彥先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把你的頭割下來,送給我們呢?”
石州齋彥笑道:“人的頭,割下來了,還會活嗎?”
那精瘦男子默然不語。
石州齋彥笑道:“在你們中國,有一個關於干將劍和莫邪劍的神話故事,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這個,燕子連環塢的九隻金燕子自然聽說過干將莫邪的神話。
石州齋彥道:“傳說你們中國的古時候一對夫婦名叫做干將莫邪,奉吳王的命令鑄造了兩把上等寶劍。後來,吳王把干將殺了。莫邪帶着她和干將的兒子眉間尺隱居。眉間尺長大後想要去報仇,但無奈功夫不濟,在山林中哭泣。”
“這等神話我們也聽過。”那精瘦男子接口道,“後來,眉間尺遇到了一個義士。義士說可以幫助眉間尺刺殺吳王,只不過需要眉間尺的頭。眉間尺二話不說,便將自己的頭砍了下來給義士。據說,眉間尺的頭被砍了下來,還能說話......還能說話......”精瘦男子說着說着臉色大變,嘴裡頭也不停地嘀咕。
“現在呢?”石州齋彥道,“你們還知不知道,頭被砍下來了,人還會不會說話?”
燕子連環塢的衆人被石州齋彥說的身子骨涼颼颼的,一陣騷亂。倒是爲首的精瘦男子鼓足勇氣,道:“這些都不過是神話而已,當不得真。”
石州齋彥道:“的確,這些的確是神話。但是,頭被砍下來了,卻還能說話,我是實打實的見過。”
“哦?”那精瘦男子疑惑地道。
石州齋彥道:“數年前,九州島曾經遇到一名你們中國來的劍客,他的劍術非常的高明。他當時被三十六名武林上的上等刀客圍追堵截,但不出一個時辰,這些上等刀客都死在了那名劍客的劍下。其中,最後死的一名刀客的頭就是被那名劍客的劍砍下來的。頭被砍下來了,還說道‘好快的劍!”
“你扯淡!”那精瘦男子臉色大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劍術,絕對不可能!”
石州齋彥道:“放在之前我也不相信,但是在我見到了他之後,我才相信。”
“他是誰?”那精瘦男子問道。
“西、門、吹、雪!”石州齋彥冷冷地說出了四個字,而這四個字足以讓燕子連環塢的人嚇破膽。
那精瘦男子道:“就算你見過西門吹雪,你今天必須也得死。”
“的確,我今天確實該死。”石州齋彥似乎抱着必死的心態,慢慢地喝酒。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石州齋彥先生,對不起了。”那精瘦男子言罷,摘下了耳上金環,一揮手,“砰”的一聲,打在了石州齋彥的酒杯上。酒杯瞬間被打碎,散落一地。
“弟兄們,上!”精瘦男子環顧周邊,狠狠地下了進攻的命令。
精瘦男子這話一完,他身邊的一名稍微胖點的、高點的男子抽起肩上一束赤發,右掌輕輕一削,宛如刀鋒。而像刀鋒一般的手,也直奔石州齋彥而來!
石州齋彥依舊是一動不動,待到胖壯的男子的手快要到自己的身前之時,他才喊道:“慢!”
胖壯男子立刻收手。
石州齋彥右手拔出了自己的***,雙手攤在身前,冷冷地盯着手中的***的刀刃,道:“我石州齋彥本就是該死之人,這顆頭你們拿去便是。”石州齋彥言罷,二話不說,竟然拿着手中的刀抹上了自己的脖子,而這一抹直接讓屍首分家、人頭落地。
石州齋彥出手的速度非常的快,就算躲藏在榕樹叢中靜靜觀察着府院內的動靜的葉子都沒來得及出手!對於一心求死的人來說,外人就算是消耗再多的精力,也無濟於事。
精瘦男子慢慢地走上來,道:“你也識相,省的我們這麼麻煩。”
“我的頭好看嗎?”
正當精瘦男子伸手去拿石州齋彥的頭的時候,已經屍首分家、人頭落地的石州齋彥突然開口問道。
“鬼啊——”精瘦男子被嚇的不輕,慌忙將石州齋彥的頭扔落在地,和他的幾個兄弟姐妹灰溜溜地逃離了石州齋彥的府邸。
待燕子連環塢一行人遠去以後,石州齋彥的頭和身體又自動癒合,恍如無事一般。這一幕被恰巧被榕樹叢中的葉子看的一清二楚。
“出來吧,葉大俠。我的酒,你可還沒喝完呢!”石州齋彥走到酒桌旁,倒了兩杯上等的好酒,靜等葉子的再次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