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嚴寒鋪天蓋地而來,從黑脊山吹來的寒風不斷掃過整個多伊爾平原,目所能及之處除了白色外再也看不到其他顏色。
妮絲與奈爾菲在離開狼堡的第二天就已經被凍的快要受不了了,之前與大部隊一起行進似乎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冷過,就算把在狼堡新買的當地人穿的外套裹緊在身上都無法抵擋住侵入身體的寒意。妮絲又一次感到自己的耳朵和鼻子都要凍掉了,即使有保暖的長絨厚皮靴的保護,她也感覺到自己的腳趾開始慢慢變得麻木。奈爾菲與妮絲一起,騎在斯坦與瑞的身後,希望騎士寬闊的身體能爲自己抵擋住一些前方吹來的寒風。法師們的臉都被連續不斷的寒風吹得通紅,遮住臉的圍巾只是給她們心理上帶來了一絲安慰。
每行進一個小時,斯坦都會讓所有人下馬在原地休息片刻,所有人都會趁着這個機會不停跺着腳,讓自己麻木的腳趾頭恢復知覺。每隔兩個小時,騎士就會往茶壺裡裝入一些積雪,然後讓妮絲施展魔法將雪水燒開,爲每個人泡上兩倍熱茶。
“有妮絲在真是方便多了,在沒有法師同行的時候,我們只有在每半天吃飯時才能喝上點熱水。”斯坦爲將盛着熱茶的茶杯遞給了妮絲。
妮絲心滿意足的接過茶杯,讓水氣溼潤着自己的嘴脣。
“是啊,沒有妮絲我們恐怕就要凍死在這裡了,雖然我也會一些火魔法,但是完全幫不上忙。”奈爾菲在接過騎士遞過來的茶杯時還不忘嘲諷一下。
“我不是這個意思,奈爾菲,你說過你並不擅長元素魔法,我只是想讓你節省精神力。”斯坦尷尬的連忙解釋。
奈爾菲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騎士,轉身一個人喝茶去了,沒有再理睬他。斯坦無奈的放棄了還想要道歉的嘗試,爲瑞倒了一杯熱茶。
“好吧,斯坦,我現在是你最後纔想起的人了嗎?”瑞接過茶杯,也不忘給斯坦一記打擊。
“見鬼,瑞,別再拿我開玩笑了,我實在無法想象接下去的幾天你們還會給我出些什麼樣的難題。”斯坦氣惱的在雪地裡踩出兩個很深的腳印。“我可沒辦法像弗恩那樣處理好三個女孩間的關係。”
“你有比弗恩更堅定的信念,不像他遇到點事第一個想到是怎麼去逃避。”瑞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頭了,斯坦確實不是這方面的能手。
“但是不可否認,他做出的決定確實是最好的,總能將損失避免到最小。”斯坦躲在希望的一側,好避開些寒風。
“每個人的性格特質不同,適合的角色也不同,但是要獲得一場戰爭的勝利,每個角色都缺一不可。”瑞淡淡的說着,一口將茶喝完,天氣的寒冷程度已經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一杯熱茶的熱量完全抽走。
“這是我這些天來聽到的最動聽的話了,謝謝,瑞。”斯坦會心的笑着。“我只要做好自己的職責就好了,更麻煩的事就讓弗恩去考慮吧。”
“弗恩是你們的頭嗎?如果我也必須和他一起行動的話,我可不會聽他的,我只聽過一個人的命令,可是他已經死了。”奈爾菲把空茶杯還給了斯坦。“再也沒人能指揮我了。”
“到了危機關頭,由不得你不聽。”瑞針鋒相對的看着法師。“或者你就別加入我們,我們可不能因爲你一個人而將其他人置於危險之中。”
“正合我意,我更願意單獨行動。”奈爾菲爬上了馬背,準備好了出發。
“祝你能一個人完好無損的完成任務。”瑞一腳踩上了馬鐙,用力一翻坐在了馬背上,斗篷隨着她的動作迎風飄動。
斯坦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見到弗恩後我一定要向他討教下怎麼對付這些女人,騎士偷偷瞥了奈爾菲一眼,催促着坐騎走到了前面。
五天後,他們到達了奧拉夫,這個只有十幾間屋子的小村子是進入暮色森林前在多伊爾境內能遇到的最後一個村子,斯坦決定在這裡休整一天。之前的五天裡幾乎耗盡了他們的力氣與耐心,兩位法師之間的爭論與暗自較勁也讓騎士傷透了腦筋,他可不想拖着心身疲憊的身體就貿然闖入暮色森林。令斯坦覺得奇怪的是,他們一路上竟然沒有遭遇到任何法師塔法師的阻攔,總算是一路上唯一的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了。
站在村口向前方眺望,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望不到邊際的深綠色森林了,整個森林被一片詭異的灰白色霧氣籠罩着,讓人不敢接近。奈爾菲選了村子裡最好的旅店裡最好的房間,並且堅持要自己一個人住,瑞與妮絲本來就沒想和她共享一間房間,她們甚至想要去另一家旅店,但是被斯坦否決了。奧拉夫一共就只有兩間旅店,騎士堅持大家應該住在一起才能應付突發情況。最後斯坦同意兩位法師選擇了遠離奈爾菲房間的另一間旅店裡最大的房間,纔算擺平了這件事。騎士選擇了奈爾菲隔壁的房間,比起瑞和妮絲,一個人住的奈爾菲更讓他放心不下。但是瑞走向自己房間前冷冷的看着騎士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做錯了什麼,斯坦懊惱的回到房間,一頭撞進了厚厚的棉被裡。
奧拉夫雖然是個小村子,但是由於極其靠近暮色森林,所以有取之不盡的木材,不像其他多伊爾的城鎮或是村子,已經開始限量供應取暖和燒水的木材了。即便如此,村民們也只敢砍伐森林邊緣的樹木,而且每次砍伐都是幾乎整個村子的男人們一齊上陣,沒有人敢獨自靠近這片森林。三位法師都想借這個機會好好的洗個澡,在本來就不大的浴室裡,每個女孩各佔用了一個碩大的木桶,把全身都泡在了溫暖的熱水中。
妮絲舒服的都快要睡着了,於是和瑞聊起天來。“瑞,暮色森林到底有些什麼,爲什麼那裡的樹木在這麼冷的天裡依然這麼茂盛,還有那個奇怪的霧氣。”
“毫無疑問,是魔法的作用。”瑞睜開眼睛,浴桶裡升起的氤氳霧氣讓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同伴。
“魔法?會有誰在這裡施放這麼大範圍的魔法,只爲了製造出一片這麼怪異的森林?”妮絲揮了揮沾滿水滴的手,把霧氣撥開。
“這個我也不清楚了,也許這裡的村民會知道一些線索。”瑞在浴桶裡換了個坐姿,讓自己快要沉到水裡的腦袋露出水面。
“是爲了防禦黯潮。”奈爾菲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兩位法師一跳。“那裡原來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荒地,既不屬於阿爾圖納也不屬於多伊爾,黯潮也從來沒有在那裡出現過。”
瑞看了一眼奈爾菲,等着她說下去,但是法師似乎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還是妮絲沉不住氣。“那後來呢?是什麼原因改變了那裡?”
奈爾菲得意的看了兩人一眼。“在兩百多年前,突然一支黯潮的軍隊從現在是馬格納斯要塞的位置衝了過來,人們完全沒有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附近的村莊幾乎都被毀滅,村名們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殺死在家門口。”
“好慘……”妮絲害怕的往水裡沉下了一點,水把她的下巴淹沒。
“在那之前,阿爾圖納人幾乎沒有正面與黯潮遭遇過,所以對如何對付黯潮毫無經驗,眼看整個王國危在旦夕,這個時候是多伊爾人救了他們,我也記不清那時多伊爾的國王是艾德拉幾世了,他親自帶着經驗豐富的多伊爾軍隊挽救了阿爾圖納,把黯潮從阿爾圖納國土深處趕到了現在暮色森林附近,但是到了這裡後,黯潮也加強了兵力,兩軍相持不下。”奈爾菲緩緩說着,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後來呢?”妮絲就像個法師塔的學徒一般,不停的問着。
奈爾菲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繼續解釋了下去,“後來當時的一位大賢者施展魔法,在黯潮軍隊駐紮的地方生出一片森林,並且在森林中漂浮着各種霧氣,黯潮在這片森林中就像瞎子一般,連相互之間聯繫都無法做到,更不要說協同作戰了,他們完全發揮不出任何戰鬥力,多伊爾軍隊幾次衝鋒就把他們趕回了北方。”
奈爾菲雙手捧起熱水,撲在了臉上。“之後阿爾圖納爲了給自己的軍隊增加與黯潮實戰的經驗,就在暮色森林最北邊建立了馬格納斯要塞,並且派兵常駐在那裡,暮色森林看起來就成爲了阿爾圖納的領土了,但是實際上,爲了感謝多伊爾當時的救援,這片森林是兩國共有的,只是阿爾圖納代爲防守罷了,否則這些村民也不能隨意砍伐那裡的木材了。”
“原來如此,這些在法師塔的書籍上怎麼會沒有記載呢?”妮絲不解的看向奈爾菲。
“有人不想讓這件事情被大多數人知道,我也是偶爾在赫西留在高塔裡的書上看到的。”奈爾菲呼出一口氣,放鬆的躺在了浴桶邊。“說了這麼多,我要休息了。”說完,也不管妮絲張到一半的嘴,閉起了眼睛。
妮絲撅着嘴望着瑞,法師無奈的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