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因爲從外照射進來的光線的原因而明亮了起來,弗恩昨晚一開始還記得每過一段時間就除去堆在洞口的積雪,但是到下半夜,強烈的疲勞感接連襲來,他再也無法睜開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妮絲緩緩的睜開雙眼,眼前是已經熄滅的火堆,她想擡起頭來,但是發現弗恩的臉龐靠在了她的頭頂,於是保持着現在的姿勢,不想打擾傭兵的睡眠。
洞外,已經沒有了呼嘯的狂風聲,暴風雪停了,從光線來看,應該是個好天氣。妮絲拉緊了身體一側的斗篷,感受着弗恩均勻的呼吸,安全感充滿了她的內心。“也許我應該告訴他我對他隱瞞的那些事。”妮絲心裡想着,“現在已經沒必要再像剛開始那樣隱瞞着他了。”妮絲下定了決心。
想着過去與弗恩一起經歷過的一切,妮絲不知不覺又睡着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法師發現自己平躺在地上,身上蓋着斗篷,弗恩正在一邊煮着熱茶。
“醒了嗎?真是抱歉,我昨天晚上竟然也睡着了,幸好雪在黎明時分停了,否則洞口被堵住的話,我們很有可能會缺氧。“弗恩往兩個茶杯中放入紅茶葉末並倒入開水,然後遞了一杯過去。
妮絲坐了起來,身上依然披着斗篷,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她接過了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熱茶,溫暖流遍了她的全身。就是現在,說出來吧妮絲蒂爾。
“弗恩!”妮絲突然叫着傭兵的名字。
“嗯?”弗恩疑惑的擡起頭。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反而又很難說出口。“啊,弗恩……你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對你隱瞞了一些事情嗎?”
弗恩理解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記得,怎麼了?”
妮絲握着茶杯的手垂到了蜷着的腿上。“弗恩,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我知道,妮絲。”弗恩彎起右腿,舉着茶杯的手靠在了右腿膝蓋上。
“你知道?”妮絲有點出乎意料。
弗恩笑了笑。“是的,你平日裡的舉動,還有一些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禮儀,都不是平民能做出來的。但是我只能猜到這裡,僅此而已,至於你到底是什麼階層人家的女孩,我卻沒法猜出,因爲我幾乎沒有接觸過你們那些階層的禮儀。”
妮絲抿着嘴,然後像下定了決心般擡起頭看着弗恩。“弗恩,其實我是阿……”
“不!妮絲。”弗恩突然打斷了妮絲,“你不必說出來,這對於我們的這次旅途,沒有任何意義。”
妮絲困惑的看着弗恩,眼神有些迷離。“爲什麼弗恩,你不想知道嗎?”
“想知道,我不得不承認,非常想知道,但是現在並不是說出來的最好時機,如果可以的話,在一切都結束後,再告訴我吧。”弗恩憂鬱的看着妮絲,眼中竟然有一絲憂傷。
妮絲雖然不理解弗恩爲什麼說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是乖巧的她並沒有提出異議。“那好吧,在一切都結束後,我會把所有對你隱瞞的事都告訴你。”
弗恩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喝起茶來。
妮絲擡起了手裡的茶杯,剛要喝一口熱茶,但是隨即又放了下來。“弗恩,你有想過等這次委託結束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妮絲的問題讓弗恩有些措手不及,傭兵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出了不是答案的答案。“也許會回到德維爾吧,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的。”弗恩想了想,還是向妮絲問道,“你呢?是回法師塔嗎?還是……回你父母的身邊?”
妮絲一直緊緊的抿着嘴,彷彿現在說的話都十分的重要。“或許可以看望一下父皇……父親吧。”妮絲悄悄的瞥了一眼弗恩,幸好傭兵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對父親的稱謂。“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但是之後一定會再次回到法師塔,雖然成爲了法師,但是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
“很抱歉,妮絲,讓你提起了傷心事。”弗恩第一次知道妮絲從小就失去了母愛,不免更憐惜起來。
“沒關係的,弗恩,這麼多年了,我早已經習慣了。”妮絲淡淡的笑了笑。
弗恩覺得自己應該主動點才行。“斯坦說過我們四個人可以組成一個小隊,走遍瓦利斯的各個角落,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你覺得怎麼樣?”說完傭兵連忙端起茶杯,把臉藏在了杯子後面。
“我願意,弗恩,真的,我非常願意,我也很想和你們繼續一起冒險,但是……”妮絲的臉上充滿了無奈與悲傷。“法師塔更需要我,相信在這次試煉後,我的經歷對法師塔一定會非常珍貴,我需要幫助法師塔把這些經歷和感悟都記錄下來。”
“是嗎?法師塔在你心中如此重要嗎?”弗恩嘴角微微揚起,心裡卻是一絲苦澀。“你還記得荷爾說的話嗎?你其實可以不用顧慮這麼多的。”
“我知道,弗恩,但是……對不起。”妮絲不想解釋太多,她知道她不可能放的下法師塔,這也是弗恩不可能理解的。
“你不用道歉,這是你的自由,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弗恩強壓住內心的失望,微笑着看着妮絲。“無論你選擇了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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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絲也迴應以微笑。“謝謝你,弗恩。”
弗恩轉過頭平靜的看着在微風中不停飄動的門簾,內心卻滿是煎熬。“我要不要再堅持一下呢?我如果更堅定一點表達出我的想法,妮絲是不是就會回心轉意?不,不行,弗恩,你不能強迫妮絲放棄她自己的想法,她有她需要做的事,你以爲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閒嗎?她在法師塔有着大好前途,而你,只是個毫無前途的傭兵,別妄想了,做你自己該做的事吧,其他的都不是你該考慮的,幫助她完成她的試煉,僅此而已。是的!僅此而已。”想到這,傭兵彷彿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解脫般的嘆了口氣。
“弗恩,也許你再堅持一下,也許你再勸說我一次,我就會答應你,和你一起走遍瓦利斯的每一個角落。又或許,我仍舊不會答應你,因爲我還有許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不應該選擇逃避,我必須完成自己該履行的使命。但是,如果你不再堅持一次的話,又怎麼會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麼呢?即使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只是一次,再問我一次吧,弗恩……”妮絲看着弗恩的側臉,內心同樣也在不停的煎熬着,淚水在眼眶中積聚。
一陣稍大的冷風吹起了門簾,將洞口的雪花吹進了溫暖的山洞內,也吹進了弗恩和妮絲的眼睛,兩人的眼神充滿了迷離。